第八十一章
黑蛋跟著郭九成一年多了，外表看上去很風光，開著車，拿著大哥大，但其實真沒掙到什麽錢。雖是幹了兩個不小的活，但除了必要的開支，掙下的錢自己大都見都沒見就直接被郭九成的會計抵了小轎車的車款。
黑蛋現在真算是開著車的窮人，但包工頭的做派已經擺出去了，就不想委屈了這難得的身份，雖口袋裏空，但還是要硬裝大款，吃喝穿戴都嚴格按照鎮裏有錢人的配置，生怕被別人笑話。
黑蛋這次想包了河神廟的活就是想掙筆快錢，緩解一下口袋裏的空虛。所以他就定了一個別的包工頭肯定不願出的價錢，這也是無奈誰讓他錢少花銷大呢。就在他信心滿滿等著河神廟活時，梁大個找到了自己，說是隻要黑蛋按他說的標價，等他中標後就白送給黑蛋1萬塊錢。黑蛋算了算，如果按自己的出的價錢，就算包下了工程，也頂多落個2萬多塊錢，這還必須是施工期間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如果施工期間稍微出現點意外，說不定他連1萬塊錢都落不住。現在什麽都不用幹，隻是寫幾張紙就能白撿1萬塊，黑蛋心裏高興慘了，但臉上卻裝出一份不情願的樣子出來，說是自己如果包下廟裏的活能掙好幾萬呢。
梁大個心裏很看不起他，但卻大笑說：“老弟，你聽我一句話，拿了這錢你就是鎮裏所有包工頭的朋友，不拿你以後就沒法在河陽鎮裏混，不怕告訴你，所有的包工頭我都商量好了，我中標大家夥都有肉吃，我不中誰中誰倒黴。”。黑蛋自然是知道梁大個的實力，於是不再說什麽。梁大個也確實是以2萬到5000不等的價錢買通了所有包工頭。當然郭九成除外。
其實以黑蛋的實力在梁大個心裏頂多值5000，但他之所以出了一個高價，就是想通過黑蛋去確定一下郭九成到底會不會去競標。郭九成作為唯一一個絕不會被他收買的人。不是因為郭九成品德高，是因為他和郭九成曾經因為搶奪一個大工程產生過激勵的矛盾，雖然現在大家見了麵還客客氣氣的打著招呼，但互相都知道那事兒還沒完。
黑蛋聽了梁大個的話，也怕郭九成變了主意出來插一腳，於是當著梁大個的麵就撥通了郭九成的電話。先是勸郭九成去包下廟裏的活，還說自己要跟著幹，直到郭九成確定的說不回去幹，黑蛋才客套一番掛了電話。梁大個在旁邊聽著，也大大鬆了一口氣，拉著黑蛋就去喝酒去了。
郭九成一掛電話，就隱隱有種感覺，但畢竟自己真沒想去幹那活，也當著眾人說過，就沒在意，直到鄧師傅命令他必須攬下這工程，他才在心裏做了計劃。當然他還借著這事測試了一下黑蛋，他給黑蛋打了個電話，問黑蛋準備給廟裏報多少錢，黑蛋說了自己算的價錢，郭九成聽了隻說了這價錢雖低但也算有點利，就不再說什麽了。
現在倒好，黑蛋在郭九成辦公桌前麵痛哭流涕，說著自己早就想好的話，說：郭九成問他時，梁大個還沒找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梁大個。自己還在不停的哭窮。郭九成聽了一會兒，安撫了黑蛋兩句，說自己並沒有生黑蛋的氣，也知道黑蛋的不得已和苦衷，還把廟裏的活也交給黑蛋去幹，甚至給的價錢比黑蛋自己算的還高點。黑蛋不敢相信，愣了半天，反複確定後才激動的回去了。。。
就這樣，第二天黑蛋就帶著人去了廟裏。廟裏變成了一個大工地，除了帶著紅袖標的代表和建築工外，不再允許閑雜人員進出。開工的這一天正好距離運動會還有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發生了很多事，牛主任的新任命下來了，當天晚上就和郭九成去了廟裏，一進到屋裏，就紅光滿麵的跪在地上咣咣咣的給鄧師傅磕了幾個響頭。郭九成從知道牛主任的處理結果後，腦子就開始計算到底是向鄧師傅求壽還是求財，後來經過仔細考慮，決定什麽都不要，把鄧師傅的這個人情留到以後更重要的時候用。
來之前牛主任已經和郭九成商量好了，他們極力勸鄧師傅去鎮裏住，說這廟裏成了工地成天人來人往亂糟糟的。牛主任說他在廠區的家屬院有一套閑房，鄧師傅可以去住哪裏，廠裏人認識鄧師傅的還不多，去哪也能清靜清靜。郭九成也是這個意思，而且大包大攬的說如果鄧師傅同意了，明天他就能派人換一套新家具。鄧師傅那晚心情不錯，臉上一直掛著笑，但還是拒絕了這個邀請，說自己有安排：好久沒回老家看看了，想回家給父母，大伯上上墳。也想出去外麵各個寺廟看看老朋友。郭九成搶著說自己這一段沒什麽事，把皇冠車給鄧師傅用，還要派個司機。牛主任沒先搶到話心裏不高興，等郭九成說完就說自己不能不出力，說車郭九成出那沿途所有的費用都必須他來出，鄧師傅這次倒欣然接受。於是第二天鄧師傅就出去雲遊去了，廟裏的事情都交給了老郭和小郭。
馬廠長這一個月給鄧師傅打了幾個電話，鄧師傅也給他打了幾個電話，但都隻是簡單的問候和寒暄，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算卦的事。
馬廠長自從那晚打了一個電話後，他的表弟連夜就從隔壁省馬廠長老家開車趕到了河陽鎮。兩個多星期後又趁夜離開了河陽鎮。他走後，馬廠長就找自己司機談話，說是他跟了自己這麽多年，兢兢業業，有意提拔他，把他安排出去學習了一段，等那司機學後回來，馬廠長果然把他安排進了廠裏的關鍵部門，就是牛主任犯錯誤那個部門，不過級別比牛主任差遠了。但就算是這樣，那人也是激動的差點給馬廠長跪下來，馬廠長笑著鼓勵他說：“好好幹，你是我的人，不要給我丟臉。”。至於馬太太呢，馬廠長倒是一如既往的對她很好，甚至更好了，隻是對保姆交待，以後要是有人來家裏送東西，讓她都記在本上。
黑蛋在這一個月忙慘了，天天都是兩個工地來回跑，而且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河神廟這邊，基本上天天都要在河神廟待好長時間，更是把幹活的好手都調到了這裏，他一點也不敢耽誤廟裏的活，更不敢偷工減料，一切都按照最好施工要求來做。他的付出也不是沒有回報，最起碼天天在工地上轉悠的帶紅袖標的老頭老太太就對他都很滿意。郭九成隔三差五也經常來，來了也會笑著誇獎黑蛋幾句，黑蛋心裏慢慢的就踏實了下來。
新廠不知是練得太狠了方法不對，還是營養不夠。總之新廠的成績提高的越來越慢了，甚至有幾項都還有退步的情況發生。新廠很焦慮，除了更大強度的訓練外，他想不出別的辦法。於是在最後階段新廠像瘋了似的訓練。直到體育老師都看不下去了專門找得到新廠說：“新廠，你這樣練不但不利於你提高成績，而且說不定會受傷的。現在就剩兩個星期了，你現在最主要是恢複和保持狀態就行了，不能再那麽累了。以你現在的水平，我保證你肯定沒問題。”。於是到了最後一個星期，新廠終於不再那麽瘋狂，每天的運動量也保持在適當的程度。但他每天晚上都還會去河邊鍛煉還會去河神廟，跪在大柏樹跟前說著他每天必說的一句話：“幹奶奶，你一定要在運動會上保佑我拿第一。”。
對了還有一件事，鎮裏找到郭九成和幾個鎮上數的上名號的有錢人，說了運動會讚助的事。郭九成就和剩下的幾位大老板一商量，捐錢給所有運動員和教練買了統一的運動服，還是城裏當時最流行的那種，而且郭九成還提出不能讓咱們的孩子們再坐著拖拉機去廠區運動場，於是幾個老板們決定湊錢從市裏租了兩輛比煉油廠的還好的大巴，專門在運動會期間給學生們服務，為的就是不丟鎮裏人的麵子。
終於一切就緒，運動會如期舉行。
上一次運動會煉油廠學校隻派了小學組來和鎮裏的學生比賽，這次確是全員出動，從五年級到初三年級全部都參加了，這也是煉油廠子弟學校舉辦的最大規模的一次運動會。
新廠穿著嶄新的運動服，坐著拖拉機來到鎮中心學校，和全鎮數十所學校幾十名運動員一起等著集合共同乘坐大巴車前往煉油廠廠區裏的廠子弟學校體育場。在全員到齊後，他們沒有立刻上車，而是被拉到了操場上。這個地方，新廠很熟悉，他就是在這兒成為全鎮的英雄的。
還是那個熟悉的台子，甚至站在台上的那幾個人都隱隱還有些麵熟，隻是少了郭九成。那幾個人輪流講了一番話，新廠回憶著一年前在這兒發生的事情，心竟還是激動不已，腦子裏不由的幻想著這次再那5個冠軍後會是什麽樣子。他正想的美時，就聽見一聲向後轉的口令，原來台上的人終於說完了，運動員們也終於準備上車去參加運動會了。
新廠是第一次坐這種大巴車，所有的同學也應該是第一次，他們都擠著搶著把頭貼在車窗上，興奮的說著叫著看著，都不像是即將要參見激烈的比賽，更像是出來遊玩的樣子。車上的幾個老師估計也被學生們愉快的心情感染到了，也不再是一臉嚴肅，而是互相高興的聊著天。
大巴車顛簸了一段後，越來越平穩，新廠看著路邊整齊的樹木，知道前麵不遠就是煉油廠的電影院了。“看，煉油廠電影院。”。車上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大家就又擠著看。新廠倒沒動，他進去過那裏，又走了一會兒，又有人喊：“看，煉油廠大門。”。新廠還沒動。
“看，到了，廠子弟學校。”。新廠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