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關上心門
“哦！李先生你不用擔心，我昨天一拿回公司，就發了傳真，對方也已蓋章確認並回傳。今天一大早，我就把原件寄了出去。肖經理正在安排發貨的事宜。”
楊秘書不緊不慢的聲音，就像懸在他頭頂被斬斷了繩索的上方寶劍，不偏不倚的直插心髒。
“怎麽樣？”石經理也焦急的追問道。
他愣怔地盯住那批貨，訥訥自語，“沒有回轉餘地，合同已經生效。”
李嘉航明白，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一定要阻止肖天賜發貨。他怒發衝冠地趕回公司，一見到楊秘書，就低吼道：“幫我把肖天賜叫來！”
整個身體，被他憤懣地拋在椅子上。
背脊上一陣冷汗直冒，可胸口卻似一堆幹柴在燃燒……
病痛，總是在人稍想休息時，就突然襲來。他呼吸短促，撲在桌子上按下電話，“楊秘書，麻煩給我杯白開水。”
可是，當一見到肖天賜推門而入時，他立即收起病容，坐直身子。
“我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麽要進公司？”李嘉航開門見山地問。
肖天賜淡漠的笑笑，“你說呢？”接著又自問自答，“當然是為了向爺爺證明，我並不比你差！”
李嘉航也陰沉沉的一笑：“證明？我看你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吧！”
“什麽意思？”肖天賜眯起眼，豈會聽不懂這句成語的含義。
“什麽意思你最清楚。古成公司的貨馬上給我停下來，不準發！”他厲聲命令。
“為什麽？現在不發貨就逾期了。”肖天賜也開始兩眼冒火，忽地站起來，“我是哪兒又得罪你了，你要這樣針對我。”
“肖天賜，你可真能藏怒宿怨！整件事，都被你計劃的萬無一失，就等著看公司遭到索賠，名譽掃地，我被董事會開除吧。”他瞪圓的雙眼裏，閃爍著震懾地威力，“可是，你恐怕忘了最重要的一點，貨是由你親自接收的，你倉儲部得承擔最大的責任。你也一樣得引咎辭職！”
“那批貨怎麽了？”
肖天賜迷惑不解的表情，在李嘉航眼中，猶如一張偽善的畫皮。
“串通那兩個驗貨員，趁我不在，故意接收一批不合格的次品。然後，再趁著我在病中，帶著合同和發貨通知，急匆匆地趕到我家。想盡早把這批次品，發到和我們公司合作時間最長；也是最大的一家客戶手裏。你不覺得你的辦事態度，太過於積極了嗎？”
此時，他想到幫肖天賜一起騙自己的天雨，心裏更是一陣絞痛，“難道你做這麽多，就為了和我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肖天賜不願相信，疑神思忖片刻後，馬上反擊道，“那批貨能有問題？是，我承認我對這些貨物一竅不通。可那兩位檢驗員，不是石經理請來的嗎？是他們說沒問題，我才簽得字嗎。”
“你不用解釋了！”李嘉航不容他把責任再往別人身上推。
顫巍巍地站起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他又回頭自嘲道，“你還是先出去寫辭呈吧，隻是可能不會交給我了。”
“你們都是這樣，寧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肖天賜略帶哀怨的大叫起來。
可李嘉航已經關門出去。
在電梯前，他剛好碰到急急忙忙趕來的石經理。
“我已經又聯係了幾家公司，他們都願意向我們提供天然橡膠。隻是在價格和時間上恐怕……”石經理遲疑的沒有說下去。
“現在已經不能考慮價格問題，重點是要對古成公司的合同負責。”李嘉航殺伐決斷，“至於時間，我會親自和他們勾通，向他們道歉解釋。盡量爭取，押後發貨時間。”
“嗯。”
*
當天晚上。
不高不低“當”的一聲，竟讓坐在沙發上發愣的天雨，驚得跳將起來。
等意識到隻是客廳掛鍾的整點報時，她又愣頭愣腦的坐下去。
此時，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了。
她好像一直在等人，可那個人卻遲遲沒有音訊。
她想撥個電話，可一想起李嘉航盛怒之下的神情，心裏又畏懼的隻捶小鼓。
終於，大門外傳來她期盼已久的動靜。
“你回來了。”她連忙放低姿態，拱肩縮背地迎上前。
可她越是這樣討巧，越讓李嘉航覺得她心中有鬼。
他冷冷地掃了天雨一眼，便大步上樓。
鄒天雨依舊不識趣的跟在他身後，疊聲追問：“你吃過飯了嗎？事情解決的怎麽樣？要不要我幫你放洗澡水？醫生先前來過，我讓他留了些藥……”
可李嘉航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根本不屑理會她。
她也不敢再打擾，轉身悄悄的退出去了。
卻不知，身後的人已把目光，從電腦上聚焦在她的背影上，黯然無神的雙眼中滿是狐疑。
不一會兒，外麵又傳來令人難以察覺的腳步聲。
鄒天雨很快捧著一杯水，來到他麵前。
“這是醫生吩咐要吃的藥，”她輕輕把水杯放在桌上，並隨之遞來一個小藥盒，裏麵是她配好劑量的藥片。
她欣喜的看到，李嘉航還算配合的接過去，合著水一口吞下。
這在天雨看來，代表著他對自己的抵觸和排斥有所緩解。
等她清洗幹淨杯子，再回到臥室，卻見李嘉航抱起被子就要往地上丟，她急忙上前一把搶過來，低聲下氣地說：“我……還是讓我睡地上吧！”
李嘉航也不推讓，鬆了手。即不願在她身上多浪費一眼，也不顧及她還沒打好地鋪，就關上燈，直挺挺地躺在床中央。
天雨灰心喪氣地抱著被子，愣在原地好半天，才趴在地上，一邊鋪，一邊不時朝床上的人瞟上兩眼。
借著清冷的月光，她看到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借機又說，“其實，我不是想騙你。隻是……不想在你麵前，提到他的名字。”
可床上的人，抗議般的發出沉重的低鼾。
一瞬間，李嘉航對她，似乎又關起所有的心門。
陽台前那一小方青色的地板，霜雪清暉，忽然變得斑駁模糊。
淚水像清泉似的從她眼角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