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遇險
可那會我們都被心頭的冒險夢給衝昏了頭腦,誰都沒把老奎班長的話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周建軍把我和老奎班長叫到他的屋子裏,我們三個開了個簡短的臨時會議。
會議的內容很簡單,除了最後一次確認路線之外,就是老奎班長根據我們選擇好的路線,在地圖上標注了幾處補充水源的地點。
第二天我們按照老奎班長的意思,把飲用水和食物進行了出發前最後一次補充,除此之外老奎班長又準備了一些禦寒的毯子和三大皮囊酸奶酒,按照老奎班長的說法,這種新疆特有的酸奶酒,在戈壁灘裏,比清水解渴。
在加上考古隊的儀器,單單隻是我們準備的行李,就堆成了一個小山丘。
在新疆生活多年的人都知道,到了戈壁灘和沙漠,駱駝比汽車管用的。
不僅是因為駱駝這種東西具有很強的運載能力,足以充當腳力,更因為新疆的駱駝,骨子裏就流淌著祖先留下的基因記憶,到了戈壁灘、大沙漠那些惡劣的地方,駱駝絕對可以算得上我們這隻隊伍的半個向導。
“同誌們,這應該算是咱們出發前,最後一頓相對舒適安逸的早飯了,吃過這一頓飯,咱們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比較辛苦。”
“我希望同誌們,都能堅持下去。”
吃飯的時候,周建軍給我們做最後一次動員。
我和陳八牛對周建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動員宣講,都沒多大的反應,畢竟我兩都是潘家園的老油子了。
老奎班長他們也隻是鼓了鼓掌,倒是周建軍的兩個學生,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都緊握著拳頭立誓要為國家考古事業添磚加瓦。
我們這支十個人組成的隊伍,就像是古時候的駝隊一樣,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離開闊拉村第第二天,我們就到了戈壁灘。
戈壁灘和之前伊犁河流域的景色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說把伊犁河流域的綠洲用勃勃生機來形容的話,那麽第二天我們看到的景色,大概隻能用蕭條這兩個字來形容。
放眼望去,沒有成片的樹木,隻有齊腰深的枯黃野草,一條伊犁河的支流緩緩順下流動著,河邊幾棵胡楊樹,葉子或是深黃、或是大紅,水裏不時還會落下幾隻候鳥,視線盡頭的地方,還隱約能看到一些民房的屋頂。
四周像極了油畫的景物,雖說透著一股子蕭條的味道,卻是別有一番風味,也讓我們這些初來乍到的外地人,大為興奮。
就在大家都有些沉醉於眼前美景的時候,我看到老奎班長獨自一個人爬到了一個沙丘上,叼著一眼抬手遮著傍晚的霞光,正朝著戈壁灘更深處張望著。
老奎班長的皮膚是黑紫色的,在夕陽餘光的照應下,遠遠地看著,就像是一尊神情嚴肅的銅塑。
“老奎班長,您看什麽呢?”
“這裏景色這麽美,您不下來跟我一塊嘮嘮嗑?”
老奎班長側過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古怪,怎麽說呢,感覺就像是一個沉穩老練的漢子,在看一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似的。
“小關同誌,也許現在你看到的是美景,可其實這些都是老天爺給惡魔穿上的嫁衣。”
“咱們現在隻是在戈壁灘的外圍,在往裏走才是真正的無人區。”
“等到了那裏,你看到的一切都是能要人命的敵人嘛。”
“而且現在是旱季,你看看嘛,這才一天的時間,河裏的水就降下去了,我怕在往裏走,咱們很難找到水了嘛!”
老奎班長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這些東西。
等我順著老奎班長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不遠處那條伊犁河的支流,河邊的沙灘上有一條水位下降過後留下的明顯痕跡。
“別擔心的嘛,我會盡全力把你們平安帶回來的嘛,我立下軍令狀了嘛!”
見我似乎是被他的話給嚇到了,老奎班長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頭。
老實說我的確被老奎班長那些話給嚇到了,可其實我心裏也沒多大的感覺,畢竟眼前的景色雖然蕭條,卻也沒有老奎班長說的那麽嚇人。
可等到第四天,我們真正踏足戈壁灘深處的時候,我們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老奎班長的擔憂。
比起初入戈壁灘是那油畫一般的景色,第四天我們看到的景物,或許隻能用荒涼當中還透著一股死亡氣息這句話來形容了。
我坐在駱駝背上,放眼望去,不是大片風化嚴重的砂岩,就是成片的粗大沙粒,胡楊樹也沒了,甚至於野草都沒了,隻有一些滿是尖刺的梭梭。
偶爾一片梭梭叢裏,還能看到一些動物的屍骨。
雖然是入了秋,可頭頂的太陽依舊毒辣,視線盡頭能看到的沙丘、戈壁似乎都像是被曬得扭曲變了形似的。
大家都沒了之前的興奮勁,隻是被那毒辣的太陽曬得頭暈眼花,隊伍裏唯一一個女同誌陳愛民,更是出現了中暑的跡象。
那會我才理解老奎班長那句到了戈壁灘深處,你看到的一切都是能要人命的敵人是什麽意思。
別的不說的,單單隻是那十幾個小時的暴曬,就不是什麽人都吃得消的。
因為陳愛民中了暑,老奎班長帶著我們找了個背陰的山坡休息,打算等到傍晚沒那麽熱了,在繼續前進。
可到了傍晚,我們正收拾行李,準備動身繼續上路的時候,天邊突然響起了幾聲狼嚎。
突然響起的狼嚎,讓我們都停下了動作,老奎班長給另外四個和我們同行的士兵使了一個眼色,他們五人拿起了背上的步槍,擋在我們五人跟前。
當時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好像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戈壁灘上,太陽墜到了天邊,遠遠地看上去地平線都是弧形的。
狼嚎好像是從那遠方傳過來,可又像是就在耳畔響起。
“教授,不會真的有野狼吧?”
陳愛民因為白天中了暑,這會還沒完全恢複,本就透著蒼白的小臉,這會被那狼嚎一嚇,就顯得更沒血色了。
“怕啥,不就是幾隻狼嘛,八爺保護你!”
陳八牛也從駝峰的行囊裏抽出了工兵鏟,遞給了我一把,他則是提著工兵鏟擋在了陳愛民的跟前。
我緊握著工兵鏟看向了老奎班長,等我看到老奎班長和我一樣緊握著手裏的步槍,喉結在上下移動,汗珠子順著額頭往下滾落的神情,我就知道這下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