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鬥口
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九爺,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就是個破地圖賞他就是了!”
“小關同誌,人命關天,把東西給他們吧!”
不隻是陳八牛在勸解我,就連素來把考古事業看得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周建軍,此時此刻也是開口勸說我放棄。
老奎班長和Alice並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我。
“關先生,古人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關先生這般聰慧之人,斷然不可能看不明白這一點吧。”
“張三爺,今兒個您人多槍多,占著勢,我認慫。”
“不過咱都是潘家園摸爬滾打的,凡事都講究個麵兒,要是今兒個我關九這麽認慫了,恐怕不會是君子,反而是軟蛋了。”
“就算張三爺,您恐怕也會落得一個仗勢欺人的臭名。”
“您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
其實並不是我不識好歹,也絕非是我想要出風頭,是因為我心裏清楚,這一次我們想要從老張家和長生派的夾擊之下抽身而退,眼前這場戲就必須唱足唱好。
“哦?那關先生打算如何,劃條道兒出來?”
“簡單,既然咱都是潘家園摸爬滾打出來的,張三爺您想要我手裏的物件,咱就按潘家園的規矩辦,鬥口!”
在潘家園靠著倒騰古玩討生活的三教九流何其之多,自然也就難免會生出一些摩擦,甚至於為了某件古玩大打出手的流血事件。
在嚴打年間之前,潘家園真可以說是三天兩頭死個把人,究其原因就是為了利益。
後因為嚴打的興起,潘家園大大小小的文玩販子,古董商人,甭管身家大小,但凡是遇到矛盾,都開始以鬥口的形式來解決,久而久之這鬥口也就潘家園,乃至整個古董文玩圈子裏不成文的一種決鬥方式。
所謂的鬥口,其實就是以同一件或者數件古董來當做賭鬥的用具,然後參與鬥口的雙方,在各自對那一件古董給出自己的鑒定,最後以準確率等方麵來判定勝負,而鬥口之前雙方也往往會約下一個彩頭。
就比如現在,張老三想要我手裏的古地圖,我就可以把那古地圖當做彩頭,來和張老三鬥口,而張老三也必須拿出相應的物件當做彩頭。
鬥口後,若是我贏,則地圖連帶著張老三拿出來的彩頭都歸我,若是我輸,則兩個彩頭都歸張老三。
鬥口這事比起大打出手無疑要文明平和了許多,可其實這也是一場看不到鮮血和硝煙的戰爭。
鬥口,鬥的不單單是對古玩的見解、對曆史的研究,跟鬥人心的險惡。
“張三爺,這鬥口的規矩是咱這一行當的人都遵守的,三爺您不會破了這規矩吧?”
其實就算張老三今兒個強行要壞了規矩,我也拿他沒什麽辦法,誰讓人家槍多人多。
可我料定,張老三這人雖然凶狠貪婪的如同豺狼,可老張家這塊招牌,在文玩古董這一圈子裏,還是響當當,再加上眼下我們等於是甕中之鱉,張老三就更沒有理由為了十拿九穩的事情,去做那種壞規矩臭名聲的蠢事了。
更何況,張老三號稱睜眼就知真假,上手就能論價斷偽,他對古董的火候可見一斑。
而我說白了,如果不是這一次稀裏糊塗卷入了周建軍的考古隊,充其量就是潘家園一個掙紮在溫飽線上的文玩小販子,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接觸到張老三這種人物。
由此種種,張老三就更加沒有怕我的理由了。
“鬥口?”
“好,既然關先生提出來了,我張老三也不是仗勢欺人的主兒,咱就按規矩辦。”
說這些話的時候,張老三的語氣裏多多少少帶著一些不屑。
而我也把那份古地圖拿了出來,放到了跟前,表示那就是這次鬥口的彩頭,張老三猶豫了一下,從左手大拇指上取下來了一個鴿子蛋大小的祖母綠扳指。
“這是乾隆爺當年戴過的翠玉扳指兒,洋鬼子進京宮裏流出來的玩意兒。”
如果單單用金錢來衡量的話,張老三拿出來的那祖母綠扳指兒,絕對比我那地圖值錢的多。
可如果要從其他方麵來說,隻怕十個、二十個祖母綠的扳指兒,也比不上那份古地圖。
畢竟那份古地圖背後牽扯的不單單隻是獵驕靡的古墓,更是解開傳國玉璽之謎的一個契機。
要不然以張老三的個性,也不可能拿一個有款有識,而且還是從深宮大院流出來的物件當彩頭。
而我之所以提出鬥口,目的並非是想要贏,也不是想要保住那份古地圖。
因為我心裏很清楚,就算今天我鬥口贏了張老三礙於規矩、或者說礙於自己說過的話,會暫時放了我們。
可往後,他絕對會第二次對我們下手,而且隻怕不會有今天這麽‘客氣’。
所以這場鬥口,其實從我提出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輸了。
可我在意的不是這場鬥口的輸贏,而是一個由頭、或者準確點來說是一個借口、一個幌子。
我要讓長生派的人知道,其實我們也不想要放棄那份古地圖,是老張家的人以鬥口的方式,強行拿走的。
這樣以來,長生派的人,自然就不會在懷疑我們,轉而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張老三一夥人身上,也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做到真正的全身而退。
“既然要鬥口,那這鬥口的物件……”
“周教授是考古教授,為人正直,讓周教授當個裁判,我想張三爺不會有意見吧?”
“至於鬥口用的物件,我看到這客棧老板塔木提的房間裏就有幾個一對古董花瓶,不如跟塔木提老板打聲招呼,這樣也公平些,張三爺以為如何?”
鬥口這件事,表麵上看是比拚鬥口雙方的眼力、學識等方麵,可這世上哪有絕對公平的事情呢?
按照規矩,鬥口用的物件,可以有鬥口雙方自行提供,換句話來說,以張老三背後老張家的能力,絕對可以找很多稀奇古怪,甚至於從未在市麵上出現過的物件來鬥口,而以我的能力,撐破天能尋到幾件看得過眼的古董來鬥口,這不就顯得很不公平了?
而我此時此刻,故意搶先一步斷了張老三想耍這些把戲的路子,表麵上看是想要公平一些,可說白了我就是想讓張老三、想讓長生派覺得,我是不願意輕易服軟的。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上的打消他們的疑心。
“好,那就照關先生說的辦,不知道周教授願意當這個裁判不?”
我扭過頭看向了周建軍,其實周建軍心裏頭是真的不願意這麽輕易放棄的,這會我的一場戲,不僅瞞過了張老三,也騙了周建軍。
眼下以為還有轉機的周建軍,遲疑了片刻,自然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而張老三也派了一個小嘍囉,去跟塔裏木借來了那一對古董花瓶。
一切準備就緒,鬥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