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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換花草

  原本這孕婦生男生女,就像是花開花落一樣,是誰無法預料、更加無法更改操控的事兒。


  可正所謂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相傳在湘黔苗族世代居住的深山之中,生長有一種名為換花草的神奇草藥。


  相傳那換花草還有雌雄之分,雌花花瓣殷紅似血,整個花朵就像是一個尚在母親腹內孕育未出,手腳卷曲的胎兒,其花莖蜿蜒崎回,白皙似嬰孩兒肌膚,像是嬰孩兒連接母體的臍帶一般,紮根於大地之中,源源不斷的位換花草那形似嬰孩兒的花朵輸送著養分。


  而雄花,則是無花無葉,隻有一條臍帶一般的根須,其上會長出一塊胎盤一般的果實。


  更有傳言,說那換花草生於墳頭墓地,陰氣匯集之地,乃是由死去的嬰孩怨靈所化。


  更駭人聽聞的是,身懷六甲的孕婦,不管腹中胎兒性別如何,隻要服下換花草,待到足月之後,便會根據所服換花草的雌雄之分,誕下性別相對應嬰孩兒。


  當初錢鼠爺在說起湘黔一帶苗家風土人情和奇聞異事的時候,隻是順嘴提過一下。


  我們也權當是一個故事來聽,甚至於Alice還為此據理力爭的爭論過,她說這嬰孩的孕育,是有男女雙方的生殖細胞結合,至於生男生女,則完全取決於男方的染色體,和女方壓根沒有任何關係。


  我們幾個都沒接受過什麽正規的現代化教育,自然是聽不懂Alice說的什麽細胞、染色體這些東西。


  可其實從那個時候,我就應該察覺到,Alice對生男生女,或者說她對重男輕女這件事,是多麽在意。


  隻是我怎麽也沒想到,那三個讓我們一直好奇不已的孕婦,不惜放下錦衣玉食的生活,千裏迢迢跑到這苗寨裏來,是為了一株傳說中能改變腹中胎兒性別的換花草。


  現在我也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麽龍俊山和那三個孕婦,對於這件事一直遮遮掩掩,始終不肯透露半句了。


  首先是龍俊山,他就算在怎麽漢化,生活習慣在怎麽貼近漢族,可他始終都是苗族,骨子裏就留著苗族老祖宗的血液。


  錢鼠爺說過,那換花草之所以被外界以訛傳訛說的那麽玄乎,是因為他認識的許多苗人,也都親眼沒見過那換花草,同樣也隻是道聽途說,從老輩人口中聽說過,一些至今依舊和漢人保持著距離,甚至於依舊在深山裏避世而居的苗寨裏有換花草。


  可即便是在那樣的苗寨裏,換花草也同樣是所有苗人守口如瓶的秘密。


  甚至於聽錢鼠爺,那些苗人為了保證換花草的秘密不外泄,千百年以來男不外娶、女不外嫁。


  龍俊山對此事閉口不談,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而那三個孕婦,之所以不惜千裏迢迢趕到這鳳凰鎮,求一株換花草,恐怕也隻是為了將來孕育十月,瓜熟蒂落後能誕下一名男嬰。


  至於她們對此事為何如此執著,也許事關家產、也許她們和腹中胎兒的父親,都並非名正言順的父親。


  以當時的社會風氣,雖不像是古時候那樣極重三綱五常,可這種事兒說出去,總歸是被人恥笑。


  那三個孕婦一路上遮遮掩掩,從不肯對自己的身份來曆透露半個字,甚至於都不肯與我們這些外人多說一個字,想來因此原因了。


  “難道這世上真有能決定胎兒性別的換花草?”


  雖然我早聽聞湘黔苗家一代,自古就有趕屍、蠱毒…等匪夷所思的事物,可我也沒想到,剛到苗寨就遇到更令人困惑的換花草一事。


  “還有這生男生女真的那麽重要?”


  Alice剛剛獨自一人站在池塘邊默默流淚的畫麵,始終還是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也許對於我、對於陳八牛、對於錢鼠爺,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重男輕女隻是常聽人說起的四個字,隻是在心裏鄙夷的一種陋習。


  可我看得出來,重男輕女這四個字,對於Alice來說,就是籠罩整個童年的陰影,是時至今日心裏頭依舊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不知道從小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童年到底會有何等悲哀,可我體驗過被童年陰影折磨的滋味。


  紅將軍風波席卷全國的那幾年,我老爹為了保護那塊靈位,帶著我和我媽四處躲藏、顛沛流離下我媽也積勞成疾客死他鄉,可即便如此也時常會被紅將軍盤查,逼問。


  那會,我晚上睡覺,都時常能聽到敲門聲、聽到有人在門外打砸的聲音,即便外麵什麽都沒有,即便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剛到四九城潘家園落腳那幾年,我一度體弱多病,街坊四鄰都說我瘦的跟竹竿似的,好像一陣風都能把我給吹到,也是因為那個原因。


  直到後來局勢慢慢穩定下來,我和老爹在潘家園徹底紮下根來,又隨著年齡增長,心智不斷成熟,這種情況才逐漸好轉,可即便如此,現在我睡覺也總比別人輕了許多,夜裏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把我驚醒過來。


  正當我胡思亂想,隻覺得腦子裏亂成一鍋粥的時候,陳八牛和錢鼠爺跑了過來。


  “九爺您這大半夜不回去睡覺,站在這塘子邊幹啥?難不成是那洋妞拒絕了您的示愛,您這想不開打算跳水自盡??”


  “滾你個蛋,就算九爺我想不開要尋死,也肯定帶上八爺您啊,咱這好兄弟有今生沒來世的!”


  陳八牛翻了翻白眼,也沒跟我繼續抬杠,隻是走上前抬手攬住了我的肩頭,又掏出一根鄒巴巴的香煙遞給了我。


  因為是好哥們,所以每次我鬱悶的時候,陳八牛這家夥總能第一個看出來,也總會第一根煙給我,即便我很少抽煙,可他總說這男人活一輩子,有三樣最重要的東西,其中一樣就是煙。


  “九爺,剛剛我看到Alice小姐急匆匆就回了屋,好像心情不太好,臉上好像還有淚痕……”


  “喲難不成是八爺我猜錯了,不是那洋妞拒絕了九爺您,是九爺您拒絕了那洋妞,真要是這樣的話,九爺你就是八爺我的偶像、大英雄,毅然決然拒絕資本主義的荼毒,爺們兒啊!”


  錢鼠爺還沒說完呢,就被陳八牛那家夥一通胡言亂語給打斷了去。


  “剛剛……剛剛Alice把真相告訴我了……”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陳八牛和錢鼠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畢竟換花草這件事,如今不單單牽扯到龍俊山作為苗家人的秘密,牽扯到那三個孕婦的名譽和臉麵,還牽扯到了Alice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啥?九爺您知道真相了,那趕緊說說啊,八爺我這心裏頭貓抓似的好幾天了!”


  “九爺,要是有什麽不方便的,您就別說了,隻要告訴我們明天這一趟道兒能不能繼續走就是了。”


  錢鼠爺這人圓滑世故,眼力也毒辣,自是一眼就看出了我此刻的為難。


  “其實也沒什麽不方便的,讓我們苦惱了這麽多天的秘密,就是換花草。”


  “啥!”


  聽到換花草這三個字後,錢鼠爺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老貓一樣,差點沒驚的從地上蹦起來。


  至於陳八牛那家夥,則是一臉的不解,顯然這家夥早就把錢鼠爺之前就說過的換花草一事左耳朵進右耳朵就給出了。


  “想不到這苗地還真有換花草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看來這一趟咱算是來對了。”


  “這位龍爺連換花草這等東西都能牽線搭橋替人尋到,還對此守口如瓶,講規矩、有能耐!”


  我點了點頭,表示很讚同錢鼠爺此刻的看法。


  如今真相查明,這幾天一直懸在我們心頭的那塊石頭也總算落了地,渾身都有一種驟然一鬆的感覺。


  “不是您二位爺今晚兒這話咋說的那麽玄乎呢,啥換花草??”


  “別走啊,九爺您給八爺說說啊那換花草到底啥玩意啊!”


  ……


  我和錢鼠爺笑了笑,誰都沒去搭理緊追在身後,嘰嘰喳喳吵鬧個不停的陳八牛,隻是錢鼠爺最後大概是被那家夥煩的沒轍了,就跟他說了一句那換花草是苗家的大秘密,要是亂說,指不定就得被人抓去沉了水塘。


  陳八牛雖然將信將疑,可也總算還了世界一個清淨。


  心裏頭沒了顧慮,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收拾好了東西,等著龍俊山帶我們前往仡佬寨。


  我們也很想親眼見識一下,那能改變胎兒性別的換花草、更想知道我們所中的究竟是不是傳說中的蠱毒。


  可誰曾想,臨出發前卻是突生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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