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樹冠蠟屍(一)
隨著陳八牛的突然消失,氣氛瞬間就變了,恐怖的氣氛,開始悄無聲息的彌漫了開來,直至將我們每一個人都給吞噬。
“九……九爺,出事了吧!”
“我早說了,這林子裏頭看著邪門!”
“現在咋整啊!”
錢鼠爺第一個慌了神,說起話來,都是磕磕巴巴的,甚至於那會,我都能聽到錢鼠爺上下牙磕碰在一塊的聲音。
我也慌了神,可我心裏頭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還是盡快找到陳八牛。
不為別的,因為陳八牛是我一塊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天就算這林子裏頭真的有鬼,我也不可能扔下陳八牛不管。
Alice則是緊皺著眉頭,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眼神裏噙滿了自責和內疚。
畢竟,從一開始都一直是Alice和陳八牛堅持要進這片林子裏一探究竟。
“都是我……”
“好了Alice,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咱們小心一點!”
我開口打斷了Alice的話,然後抬起頭朝四周很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可周圍除了紅鬆樹之外,就隻有一些山茶花和一些不知名的灌木植物了,壓根就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偏偏陳八牛那家夥就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哈哈哈,鼠爺,瞅你那德行,這就嚇到了?”
正當我們三個人既害怕,又擔心陳八牛的安危的時候,耳畔卻是突然響起了陳八牛那家夥的哄笑聲。
緊跟著陳八牛那家夥就從我們眼前一片灌木叢裏頭爬了出來,樣子甭提多狼狽了,臉上胳膊上都被樹枝劃出了不少血口。
看到陳八牛沒事兒,我們懸著心一下就落到了肚子裏頭,隨即也就發應過來,剛剛是陳八牛這家夥故意惡作劇,整我們呢!
“媽的姓陳的,你丫的開玩笑也不看看啥時候,差點嚇死老子們!”
“八爺,你……你丫的!”
我忍不住狠狠罵了陳八牛那家夥一句,錢鼠爺更是氣的夠嗆,可向來嘴皮子利索的錢鼠爺,這會抬起手指著陳八牛罵了半天,最後卻隻是罵了一句你丫的。
Alice也是怒目圓瞪,狠狠的瞪了陳八牛那家夥一眼。
見我們都有些生氣了,陳八牛那家夥也知道這次玩笑開的有些過火了,急忙就撓著腦袋認了慫。
眼見這家夥都認慫了,我們自然也就都鬆了口,畢竟我們雖然都是真的生氣了,可其實也隻是因為擔心這家夥的安危。
“不是八爺,剛剛你咋一下子就不見了,難不成八爺您跟那鑽地龍似的,還能鑽到土裏頭去?”
“哎,鼠爺這次真讓你說著了,八爺我剛剛還真就是鑽到土裏頭去了!”
“奶奶個腿兒,也不知道誰特娘這麽缺德,在這灌木叢後頭挖了個大坑,八爺一腳踩空就摔下去了!”
“差點沒摔死八爺,八爺我這胳膊現在還疼呢!”
陳八牛一邊大發牢騷,一邊揉著胳膊肘。
我們三個則是愣了一下,心想這地方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深山老林了,就連來鳳山周圍村子裏頭的村民都不會到這兒來,怎麽可能會有人在這兒挖一個大坑呢?
可剛剛陳八牛突然消失,那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帶著一絲好奇,我走上前去慢慢撥開了那片灌木叢。
等我探頭用手電筒往那片灌木叢後一照,果然那灌木叢後麵,就像是陳八牛說的那樣,藏著一個大土坑。
一開始,我以為那是林子裏頭的動物挖出來的,又或者是地麵塌陷形成的土坑,要不就是樹洞一類的。
可仔細一看之後,我卻發現那土坑,明顯是人為挖掘出來的,而且還是修正過的,隻是因為年頭久遠,那土坑裏頭已經落滿了鬆針和鬆果,有的地方也都塌陷的土塊給掩埋住了。
更讓我傻眼的是,那土坑,不是一個坑,反而更像是一條戰壕。
“這……這好像是戰壕!”
Alice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抬起頭看著我,有些不敢置信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錯不了,這應該就是一條戰壕!”
“這地方怎麽會有戰壕呢?”
我回過神來,抬起頭看了一眼陳八牛他們三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苦笑著說了一句。
“這地方有戰壕還真不奇怪,你們別忘了,這地方是來鳳山,這兒可爆發過戰爭!”
聽完我這句話之後,陳八牛、Alice和錢鼠爺他們三個都麵麵相覷了起來,許久後,錢鼠爺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抬起頭看和我們,試探著說了一句:“九爺、難道剛剛馮小姐和八爺看到的,真是遠征軍戰士的英靈?”
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這個問題,一百個人可能隻有一個答案,可能隻有兩個答案,也可能一百個人,有一百種答案。
Alice莫名其妙跑到這片離營地足足有十公裏的紅鬆樹林來,是因為她看到了那個穿著草鞋、穿著遠征軍軍裝,皮包骨頭的男孩兒。
陳八牛堅持要進這片林子裏頭一探究竟,也是因為看到了那男孩兒。
現在,我們又在這樹林裏頭發現了戰壕。
這一切,似乎都和昔日為了保衛祖國大好河山、為了保護同胞,犧牲再這來鳳山裏頭的遠征軍先烈們對上了號。
可我和錢鼠爺,卻從沒看到Alice和陳八牛所說的那個遠征軍戰士的英靈。
不過,眼下在這林子裏頭發現了戰壕,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頭反倒是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徹底安心了。
盡管我依舊沒有看到Alice和陳八牛看到過的那遠征軍戰士,可我總覺得,眼前這條戰壕,就是當年遠征軍先烈們留下的,我更覺得,這片林子裏頭,就算真的有鬼,可也不會對我們怎麽樣。
因為,那些都是昔日犧牲在這兒的遠征軍戰士的英靈,是為了祖國、為了同胞犧牲的先烈。
“九爺、八爺要不咱們下去看看,沒準真的是遠征軍先烈有事兒要咱們幫忙呢?”
“鼠爺我雖然膽小,可也是打心底裏佩服那些革命先烈,沒有他們的流血犧牲,那有咱們今天的好日子!”
我們看了錢鼠爺一眼,都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八爺先下去探探道兒!”
說完,陳八牛便是一馬當先的跳進了那條戰壕裏頭,我們也跟著跳了下去。
戰壕裏頭落了很厚的一層鬆針和鬆果,踩上去都有些陷腳。
不知道是心理因素在作祟,還是其他原因,走在那條戰壕裏頭,我的心情莫名就變得格外沉重了起來,甚至於耳畔,仿佛是能夠聽到了那衝鋒號的聲音、能聽到那炮火紛飛的聲音一樣。
我們沿著那條戰壕,往前走了沒一會,走在最前頭的陳八牛突然停了下來,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一樣,抬起手指著前頭一顆足足有水桶那般粗細的大鬆樹頭也不回的朝我們大喊了起來。
“九爺、鼠爺那……那鬆樹裏頭有個人!”
鬆樹裏頭有個人?
我們愣了一下,急忙三兩步走了過去,等我們舉著手電筒,沿著陳八牛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之後,看到的畫麵也徹底讓我們呆住了。
就在我們跟前,有一棵長在戰壕邊的大鬆樹,那棵紅鬆樹足足有水桶那般粗細,可就在樹底下,趴著一個人,準確來說是一具屍體。
紅鬆樹分泌出的鬆脂,沿著樹幹低落下來,完全將那具屍體給包裹了起來,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琥珀。
我們在塔克拉瑪幹沙漠裏頭,什麽樣的幹屍沒見過,一具屍體,壓根不足以讓我們害怕,錢鼠爺雖然膽小,可在潘家園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也不至於被一具屍體給嚇得呆若木雞。
真正讓我們僵在原地的是……是因為那具完全被鬆脂包裹起來,形成了琥珀的屍體,穿著草鞋、穿著遠征軍的軍裝。
那屍體是趴在地上,看不清楚臉,可能夠看清楚他的身軀。
他的身軀很瘦小,瘦的皮包骨頭,可他還是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裏,手裏頭還死死地抱著一把漢陽造的老式步槍。
“是他,把我帶到這片樹林裏頭的就是他!”
“八爺我……我看到的也是他!”
下一秒鍾,向來都是誰也不服誰,針尖對麥芒的陳八牛和Alice,再一次說出一句近乎一模一樣的話。
這是巧合?
是陳八牛在說謊?
還是Alice在說謊?
這三個問題的答案,也許就連陳八牛和Alice本人都說不清楚,更何況是我們呢?
“九爺,八爺咱過去看看吧,這是遠征軍犧牲在這兒的先烈,不管如何,咱們既然看到了,都應該去看看!”
對於錢鼠爺這個提議,我們誰都沒有反駁,因為我們壓根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反駁。
那一刻,我的心情說不出的沉重,感覺就像是心裏頭堵了一塊石頭,憋得難受,可你卻說不出來為什麽覺得難受。
Alice他們三個也是一言不發,大概心裏頭也是和我一樣憋得難受。
我們慢慢朝著那棵大鬆樹走了過去。
等走到近前,我們徹底看清楚了那具遠征軍戰士的遺骸,屍體趴在地上,依舊保持著戒備、保持著隨時準備和敵人作戰的姿勢。
大量的鬆脂,將屍體包裹了起來形成了琥珀,正因為這樣,那屍體、包括屍體上的衣服,都沒有任何腐爛的痕跡,就像是這位遠征軍的小戰士,睡著了一樣,隻是我們都知道他永遠都不會在醒過來了。
那棵分泌出鬆脂,將那遠征軍小戰士遺體完全包裹起來的大鬆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分泌了太多的鬆脂,麵朝著那遠征軍戰士遺體的一側,已經枯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