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藏在暗中,扭曲夜冥的黑暗,這個人到底是誰?我們要如何找出來?
不等我和冷陌再討論,夜冥卻突然出聲:“冷陌!”
冷陌抬眸。
“我就問你一句話。”漂浮在空中的夜冥,渾身裹著火焰,像極了烈獄中的惡魔:“你,有沒有哪怕一秒,沒有利用我的那種心情,把我當作過兄弟的?”
兄弟嗎……
冷陌搖搖頭,說:“沒有一秒把你當作兄弟。”
“嗬,果然,果然呢,哈哈哈!我真是傻,我真是……”
夜冥話音未落,冷陌又說:“從我遇見你開始,就把你當作了兄弟,何嚐來的一秒鍾兄弟?”
夜冥狠狠怔住。
我眼淚特別不爭氣的滾了下來。
“你別想花言巧語的再來騙我!”夜冥吼了起來:“我知道你們背後都在嘲笑我,都在說我是個惡心的雜碎,都在說我的身世有多麽令人不齒!你對我好,頂多就是可憐我!可憐我是個被父母遺棄又被母親利用的蠢貨孤兒!反正我習慣了,我早就習慣了,從小到大,看著你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看著無數人關心你喜歡你,每次和你走在一起,別人隻對我指指點點!不管每次去哪裏,就算是現在,戰場上,每個人都在說著擔心你的話,都在讓你一路小心,而我呢?我永遠都隻能站在世界的一個角落裏,潮濕黑暗的角落裏看著你們,這個世界……不容我。”
說到後麵,我聽出夜冥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我又想到那日分別的場景了。
所有人都圍在冷陌身邊與冷陌道別,也有不少人向我道別,讓我注意安全,大家熱鬧的湊在一塊,唯獨少了夜冥。
明明夜冥也是與我們一同上路的人,那些人卻仿佛忽視了夜冥的存在一樣,沒有一個人走到夜冥馬前,哪怕說一句,一路順風。
好像在戰場上也是一樣,就連魑魅,到了現在也有一批追隨在他身後的戰士,而夜冥,每次戰爭,冷陌要麽安排他其他事,要麽,他就一個人,孤身闖敵營,他身後沒有士兵,就算在同一個戰場,我也沒有看到哪個士兵來幫他戰鬥,他孤身一人,一人燃燒火焰,一人戰鬥,一人在戰鬥完之後,自己站在一邊綁繃帶。
世界喧囂,卻與他無關。
他肯定很在意的,雖然他不說,唯獨能做的,隻能不停的與冷陌拌嘴,來稍微增加一點他可憐的存在感,隻能不停的嬉笑,不停的吃東西,來掩蓋自己的孤獨和寂寞。
他肯定很想很想融入我們,所以才拚命努力的表現,可是對於冷陌的那些士兵,那些大帥來說,夜冥始終是個外人,對於人民百姓來說,夜冥始終是洛柔的兒子,他們對洛柔有多恨,就對夜冥有多厭惡,人就是這樣,縱然夜冥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他們的事,也擺脫不了他們的恨意。
冷陌歎了口氣:“這個世界不容你,那有如何?”
“我不想聽你說話!”夜冥大吼:“你這個偽君子!我今天就撕了你這張嘴臉!”
夜冥已經失去理智,完全聽不進我們說話了,瘋了一樣的帶著火焰衝向冷陌。
冷陌沒有多,沒有用冰。
“冷陌!”我對他大叫。
冷陌依舊沒動。
夜冥逼近。
“冷陌小心啊!”我站在一側,急的再次喊他。
冷陌還是沒有任何行為,夜冥已經舉起右拳,拳頭帶火,朝著冷陌肩膀砸下來。
“就算這個世界不容你,但我容你,不就足夠了麽?”在他拳頭砸下的最後,冷陌說。
火焰將冷陌半邊肩膀都貫穿了,血一下子湧了出來。
“冷陌!”我大叫著要過去,冷陌卻抬手止住我。
看到血湧出來的瞬間,夜冥呆住了,裹滿火焰的眸子在這一瞬間,產生了動搖。
“你……為什麽不躲?”他呆呆的問冷陌。
冷陌眉頭都不蹙一下的:“從我自糞池裏將你撈出來開始,我就發過誓,這一生人,再也不會為第二個人傻不拉唧的跳糞池了。”
夜冥把拳頭從冷陌肩膀上抽出來,看他:“冷陌,你……”
“我一直都知道,這個世界容不下你,所以我才一直把你帶在身邊,不管走到哪裏,還記得當初我們做過的約定麽。”
夜冥狠狠一愣:“你是說,幾十年前,你對我說過,如果我戰勝了你,你就能無條件答應我一件事的約定嗎?”
“然後呢?”冷陌反問他。
“然後……”再次陷入了回憶,夜冥周身瘋狂的火焰,減了些:“然後我就不停的與你比試,與你爭搶東西,隻要你的我都要搶,搶不過就和你打,一直纏著……”
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夜冥瞪大了眼睛:“你是用這種方法把我帶在身邊,就想帶著我融入這個世界嗎?”
冷陌不語。
但我知道,這就是冷陌的用意。
初遇夜冥的時候,夜冥對我說過的第一句話就是:“冷陌的契約者,看上去那麽弱?”
不知不覺間,冷陌已經深入了夜冥的生活,不知不覺間,甚至連夜冥都沒覺察到,他其實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夜冥的世界裏,多了一個男人,叫做冷陌。
他不再孤獨。
冷陌用打賭約定的方法,將夜冥從黑暗中拉了出來。
隻是如此的用心良苦,在今天,夜冥才知道。
“冷陌,你特麽這個混蛋!你為什麽不早說!”夜冥大吼著,眼底的火焰退卻,恢複了清明神色:“你特麽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早點說清楚我們之間的誤會,那我也不至於,我也不至於……不至於會那麽痛苦了啊!”
“兄弟之間,何須多言。”冷陌看著夜冥,一字一句的說:“七歲那年誤會你,將你趕走,使你絕望,是我人生做過最大的錯失,所以我用一生,來彌補你,兄弟。”
一句‘兄弟’,夜冥大哭。
我也哭了。
世界上最深的兄弟感情,非冷陌和夜冥莫屬。
夜冥哭著跪到地上,抬起沾滿冷陌鮮血的雙手:“我到底幹了什麽,我到底幹了些什麽啊……”
冷陌跟著跪下,抬起未受傷的左手,勾住夜冥脖子。
黑暗無邊的天空下,冷陌擁抱了夜冥,在他耳邊說:“兄弟,不管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永遠在你身邊,你永遠不會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