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賣身(2)
赫連若畔隱在袖中的拳頭漸漸握緊,尖銳的指甲刺痛手心,這才提起一點精神:“那依閣下的意思?”
白衣男人微微一笑,衣袂也隨著他的笑飛揚起來:“在下忝居高位,不巧今日之事正好在在下的管轄範圍內。”那笑仿若奪命的刀,溫潤如玉卻鋒利無比,刺得赫連若畔心涼。
“赫連崢就地處決!”他揚聲道。
這一聲高呼灌注了內力,將仍暈乎乎找不著南的禁衛軍的神智拉了回來。立刻便從禁衛軍中走出兩位結實壯漢,一人一條手臂將昏迷的赫連崢從白衣男人懷裏扯了過去,兩人手握三寸寬的長刀,正是趙亭生此行所帶的劊子手。
看著奄奄一息的赫連崢被按倒在地,月光下明晃晃的刀晃得赫連若畔呼吸一滯,剛要說話,背後一疼,已被人從後壓倒跪坐在地上。
這一摔直摔得赫連若畔眼冒金星,膝蓋生疼。到了此刻,靈力散盡的後果也顯現出來,動一動就頭疼欲裂。
“放手!”側眸間,瞥見白衣男子清潤的眼神,她一聲“你,你”出口,卻在那清潤的眼神裏卡住,餘下的話便咽了回去。
男子緩緩抬手,視線直直落在狼狽的赫連若畔身上,驀地一揮手:“行刑!”
他指令發的斬金斷玉,比趙亭生色厲內荏不知強了多少,禁衛軍令行禁止,聽他的話比聽趙亭生的要順溜。話音剛落,劊子手握著的鋼刀便以攜雷霆萬鈞之勢落下。
刀光反射在赫連若畔清俊的臉上,一時間,前世今生在刀光中徜徉。
霓虹燈下,竹橋岸旁。
屬於靈魂的世界與屬於身體的今生混淆在一起,循環糾葛,最終匯聚成剪紙窗花下一張慈愛的臉以及映出那張臉的濡慕瞳眸。
恍然間,她似乎看到了萬千彼岸花瓣翩飛,鮮醴的紅就如身後滔天大火。
孤單一世,卻在黃泉盡頭,大火熊熊中圓滿。
父愛天倫,她第一次嚐。
殘留心間的溫暖,她一定要留住。
“等等!”
刀鋒切斷赫連崢大半長發,執刀的劊子手便被赫連若畔猛然撞倒在旁。
“拿出我父親通敵的證據來,沒有證據,就算今日皇帝在此,我也不允許你們枉殺父親!”這一撞已經用盡了赫連若畔殘存的所有力氣,倒在身前的赫連崢對她而言比山還重,想托起來,反倒把自己也拖倒在地。她喃喃自語:“就算有證據又如何,通敵便通敵了,這裏活不成,換個住處就是。”
對她而言,通敵罪名算什麽,殘殺朝官又如何,隻要赫連崢能活著!
她過膩了一個人,想有個家。
隻要有家,哪怕她以這具身體的身份再活一世,再次曆盡人世苦楚,她也甘之若飴。
白衣男子人如其名,清潤的笑如天際輕雲,靜則孤寂清幽,動則遮天蔽日。雲亦飛似是不耐煩撐起眼:“你可知,阻撓官員執法,是什麽罪?”
雲亦飛在赫連若畔身前蹲下,赫連若畔一點點坐正身子,似是不經意地輕聲嗤笑:“單單是阻撓官員行刑嗎?那不死不活的趙亭生該怎麽算?”
四目相絞,赫連若畔扶著赫連崢的手悄悄用力。隻要……隻要再給她一點時間恢複靈力,五分鍾……不,一分鍾,隻要一分鍾就夠了。
四周的參天大樹徐徐舞動,空氣漸漸濕潤,聚於地底的水汽在不知不覺間蒸騰,又緩緩匯聚……
雲亦飛微微蹙眉,抬手抹去額前凝聚的一滴水珠,半晌,似有所悟地幽幽道:“原來是水靈……”
他的嘀咕聲不小不大剛好鑽入赫連若畔的耳朵,赫連若畔一驚之下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備,一麵又說:“趙亭生雖然沒死透,不過你也看到了,他是我殺的,謀殺官員的罪和通敵相比,哪個更重一些?”心懸成一線,臉上卻巧笑嫣然,一臉無賴相,“要我說,你不如放了我們,如果不放,保不齊我一時衝動再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畢竟殺一位是罪,再殺一位也無妨,嗯?”
若柳彎眉微挑,眉梢勾起淡淡的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