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寂寞如何派遣?
赫連若畔被他搶白地要發火,想到赫連崢前路未卜,深吸一口氣硬是將怒火壓了下去。轉身欲走,手又再度被捉住。雲亦飛上前一步,促狹地捏捏她的指尖:“若是在齊王府寂寞地很了,倒是可以傳信到相府,本公子給你排遣寂寞,如何?”
不等赫連若畔回話,雲亦飛緩緩搭上她的脈門:“齊王府隻怕不好走,本公子親自送你去。今晚,正好是你表現的機會。”
齊王府與護國公府相隔不過兩條街。齊王府並不難走,隻是齊王不好找罷了。
在這具身體的記憶裏對齊王爺的認知很少,齊王楚沐風盛名滿天下,不是因為他是位多有名望的王爺,而是因為他有一位思慕他人的娘,情郎的名字裏有風,所以他被取名楚沐風,“沐”同“慕”。他是皇家的笑話。
赫連若畔翻遍了記憶也隻知道他是皇家貴胄,身份尊貴卻不受寵;知道他不學無術性子懦弱,終日以呷玩妻妾為樂。
“這樣的人……”赫連若畔在心中嗤笑:這樣的人,一副皮囊早被酒色掏空,精神萎靡神智昏聵,無嬌寵無戰功,隻怕是王爺中最無性命之憂的一位,何須她來保護?
終日混跡在風月場所的齊王的確不好找,已近三更,齊王卻仍未回府。
今日安王設宴,郊外三十裏處的風情堂門前高高掛著盞大紅燈籠,在夜色裏像是吸引迷途人入甕的狐妖陷阱。
雲亦飛將赫連若畔送到大門前就隱了身形。赫連若畔隻看宮裝侍女來來回回迎客,待回頭去找雲亦飛,身後空空一片,哪裏還有那人身影。
心裏將那人咒罵了千遍,約定還是要履行。赫連若畔緊緊衣袍,理理雜亂的鬢發,就近拉住一位宮裝侍女問路,話還沒出口,侍女斜睨著她輕嗤一聲,嫌惡地甩甩袖朝一旁的華麗馬車迎過去。
一陣清風吹過,風過鼻尖,留下點點安神龍涎的味道。
赫連若畔一抬眼,隻見流雲車簾掀開,白玉手腕伸出來,由侍女扶著。那人躍下馬車,墨黑錦袍如水流淌,銀線繡的滾雲紋翻騰,金冠玉帶,身姿頎長。
微一側臉,劍眉鳳眸乍現,瞬間將赫連若畔的心神吸引了過去。
隻這麽一瞬,千百年仿若白駒過隙,紅塵萬千影像在眼前飛逝,隻留他一雙瀲灩鳳眸。等赫連若畔回神的時候,她已經被喧囂的人群推著進了大門,而方才那雙眼的驚豔也湧入人潮。
想到雲亦飛說過今晚會有事發生,赫連若畔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去找齊王,隻能在宴廳外的角落尋了個位置站著,仰頭踮腳繞過人群遙遙望去,正能看到宴席上的觥籌交錯。
而這一看,也正看到方才從馬車上下來的那人在侍女的簇擁下赴宴。
位於首席的安王拈著八字胡須,細長的眼撐起,視線落在來人身上:“本王還道六弟這是在哪位佳人床上爬不起來了,正要著人去請。”
來人托著緞袍款款坐下,鳳眸合出恰到好處的溫順,輕聲軟語透著淺淺的怯:“愚弟府上離得遠,緊趕慢趕才趕到,幸好大哥沒著人去請,不然愚弟的臉可就丟大發了。”
“哼!”氣氛正熱時傳來一聲冷哼:“你倒還知道丟臉!”
安王輕咳一聲,端舉的琉璃杯掩去了眸中的淩厲,他轉頭看向說話那人:“二弟,父皇賜你封號為‘徽’,是想你如鍾山之玉般溫潤高遠,怎麽脾氣還是這麽燥烈。”
徽王麵目如玉,著一身海藍錦衣,氣勢卻淩厲逼人:“性情怎能說變就變。”音如洪鍾,這一聲吼讓赫連若畔也忍不住踮腳望過去,卻聽徽王不屑嗤鼻道:“若真要這麽論,六弟封號為‘齊’怎不見他效仿先祖的高遠之德?”
位於下首的華衣少年撲哧一笑:“怎麽沒有?六哥可是享盡了齊人之福,對得住這個‘齊’字,確是名副其實的‘齊王’。”
齊王?
赫連若畔震驚過度,一雙琉璃眸定在席間最搶眼的那人身上。
卻見那人端了琉璃杯輕啜,不喜不怒,沒有一點作為話題中心的自覺,反而極力削弱存在感。
似是感覺到赫連若畔的視線,那人緩緩抬眸。赫連若畔在他抬眼時迅速轉移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