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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渡劫妖孽

  “嗯?”風無劫錯愕地抬起頭。


  這樣一張冰冰涼涼又絕色的臉做出錯愕的表情竟有幾分滑稽,不合時宜。


  赫連若畔撲哧笑了出來,風無劫眸光一閃,又恢複了先前的孤寂森涼:“主意不錯,可我不會拿風氏的命脈來冒險。拖太子的後腿就是拖我風家的後腿。”


  “是麽?”赫連若畔微哂,“這個家主本該是你的,隻是被風無量搶了。你認為,風氏在你手裏會更好還是在風無量手裏好?現在的冒險未必不是以退為進。”


  風無劫連想都未想,他隻是看著搖曳的燭火,的確如此,他為風氏博了多少年,費了多少心力,卻隻能看著風無量將風氏推進權利爭鋒的漩渦裏。


  “我幫你,但我要見墨玉的真正擁有者。”風無劫平靜道,“我效忠的是墨玉,不是你。”


  赫連若畔剛要坐下,聞言也知道談話已經告一段落,幽幽道:“他見不見你我還要問一問,暫且這樣吧。”猛然回頭,“我問你,靈師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風無劫轉過頭,平靜的臉上泛起一抹詭異的笑:“你看我不就知道了麽?是妖孽……”


  詭異的氣息讓赫連若畔微微一愣,乍然想到另一件事:“那外麵的情況……你準備怎麽處理?”


  “處理?”風無劫的笑意漸深,“除重要人等,殺!”


  昏黃的燭焰若彼岸花翩飛,赫連若畔如置冰窖,現在的情形與他當日剛醒時經曆的有幾分相像,難道……她眸光深幽,一雙琉璃眸緩緩眯起,輕聲道:“殺了麻煩太多,消除記憶放掉。”


  “包括平王和雲亦飛?”


  “包括。”赫連若畔毫不猶豫點頭,又搖頭,“隻消墨麟玉一段就可。”


  出去的時候風無劫執了赫連若畔的手,又迅速放下。


  “我自己可以走。”赫連若畔不適地皺眉。風無劫卻答非所問:“你傷了筋脈,靈力不暢,長此以往你的一身靈力就散盡了,須以藥物相佐疏通經脈。”


  “嗯?”赫連若畔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後頸一疼,便失去知覺。


  不好!這個念頭也隻維持了一瞬,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赫連若畔再醒來時以為早已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以為這一世就這麽過去了。


  身體不能動,可靈識卻極其清醒,好似靈魂脫了桎梏掙出來,飄飄然不知所往。驀地,神識裏似是紮了跟針,火燒火燎疼的抽搐。


  紮進來的是一簇炙熱的火焰,茫然的赫連若畔不得不運轉所有水係靈力來抵擋,可越是抵抗,火焰燒的越烈。


  火勢凶猛,好像要將她的神識燃燒殆盡一般。


  “收心,凝神!”突然一個淩冽的聲音紮進來,紮地赫連若畔猛然從火燒的痛楚裏醒轉。


  意識到風無劫在做什麽的赫連若畔大驚失色。他想幫她打通筋脈不錯,可哪有打通筋脈衝到人家靈識裏去的,況且他屬性為火,水火相克,若放任他這麽胡來,她哪裏還能有命在。


  風無劫能將靈力波動隱藏,必是高階靈師,起碼要比她赫連若畔這一世的靈力高出許多。這樣的療傷法當真要把她害死了。


  可靈識與身體脫離,身體陷入沉睡,赫連若畔根本沒辦法傳音,隻能逼出所有靈力抵擋他的胡搞。


  凝結的水滴從四麵八方湧來,漸漸將火焰包裹,水滴沾上火焰立刻散做霧氣,轉眼間,霧氣又一次凝結成水滴,如螞蟻撼象般湧去。


  每一次化霧,火焰便低下一寸,可低了一寸又瞬間飛撲一尺。直把赫連若畔前世加今生的所有狠戾與耐性都逼了出來。她就不信,搞不定這麽一簇焰火。


  在虛無的空間裏,沒有時間流動,又不知過了多久,赫連若畔的狠戾被燃起又被消磨,被消磨殆盡又熊熊燃起,如此數次,火焰小了,水流逐漸匯成細流,洶湧而至。


  靈識一空,赫連若畔突然睜開眼睛。


  仍是在暗房,隻是換了間屋子,赫連若畔的視線從被燒成焦木的雕花大床上移開,看向不遠處靜坐的風無劫。


  他紅衣加身,絕美的麵容上一點火焰朱砂閃耀,閃耀數次之後暗淡下去。乍然睜開的赤紅鳳眸裏又是一片空寂,蕭瑟,冰冷。


  淡粉色的唇微微上翹:“恭喜,你進階了。”


  赫連若畔努力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可實際力量隻供她齜了齜牙,惱恨在腦中轉了轉到嘴邊變成一句誠懇到道謝:“謝謝。”


  “不必。”風無劫不以為意地起身離開,“我隻是不想我的合作者太弱,會拖後腿。”


  “你!”赫連若畔氣得咬牙,一翻身,已被燒焦的床轟然塌陷。坐在焦木棍上,赫連若畔抓耳撓腮很是不解。已打開暗門的風無劫淡然解惑:“你靈識太弱,承受不住我的魂火,魂火外散,差點燒了房子。”


  “額……”被人鄙視,當真還是第一次,但赫連若畔甘之若飴。見風無劫要走,她連忙跳起來,其實不過是顫顫巍巍扶著床柱,“那什麽……過了多久,平王他們呢?”


  “三天,平王已將驟風坊圍了,你最好去看看。”他惜字如金,說完舉步就走,殷紅的衣掀起一抹燃燒的氣息。


  縈繞在鼻尖的氣息讓赫連若畔有些懷疑:這個人,他是想將自己燃燒殆盡,再將整個世界燒成灰,好祭他多年的孤寂……


  不過,這會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驟風坊的局勢等不得。


  驟風坊的情況果然等不得赫連若畔再為其他的事情耽誤,等赫連若畔趕到驟風坊外的時候正見已經換了裝束的楚葛雲指揮著兵士與目光矍鑠的老者遙遙相對。


  “找主事兒的人來,本王無意鬧場,隻是來找個人,你們把人叫出來,本王立即撤兵。”楚葛雲廣袖一揮,將驟風坊團團包圍的將士立刻搭弓上箭。


  老者剛換來小廝交代,依偎著楚葛雲站著的清麗少女冷冷一喝:“你不必費心去找太子哥哥,今天的事太子哥哥來了也說不清楚,好好的一個人在你們這裏沒了,太子難道能將此事掩蓋過去嗎?”


  從驟風坊後門繞出來的赫連若畔正好可以看到少女的側臉,這才恍然明白,怪不得當日楚葛雲一見少女便神色不安,原來……她就是楚葛雲的小皇妹麽?那個無法無天又極其嬌寵的女孩。


  驟風坊雖然畏懼平王權勢,但四大家族的臉麵也還要的,數名武士不顧老者的阻攔從內裏衝出來,雙方劍拔弩張,唯有老者立在門前不知所措。


  若真打起來,傷的不僅是風氏,隻怕平王也會被太子等人推上風頭浪尖……


  想到這裏,赫連若畔管不得許多,連忙從推推搡搡的人群裏往裏擠,還未擠進去後頸一重,已被人堆裏的雲亦飛攜了手臂提出去。


  看到滿身狼藉的赫連若畔,雲亦飛眉頭緊皺,細細將她全身看了一遍這才將她推給楚葛雲:“撤兵吧,人找到了。”乍然放心的他語氣倍顯輕鬆。


  赫連若畔理理衣襟,悲哀的她這次又和上回在風情堂裏的妝容一樣了,又被火燒了一次……


  楚葛雲打眼一掃,剛要迎上去,驀地又停下腳步:“這是怎麽了!他們怎麽著你了?”


  “你……怎麽成這樣了?”楚亦笙也愣了愣,隻是她對赫連若畔的重視還不及身後雲亦飛的一半,剛問完就掏出錦帕細細地幫雲亦飛擦去衣袖上沾的汙漬:“快放開,快放開,衣服都髒了。”


  緊張的表情讓赫連若畔有點懷疑,這位公主隻怕從頭到尾都沒瞧見她。


  雲亦飛不適地向後退了一步,麵對赫連若畔時的風華不再,木著臉推開楚亦笙的手:“不必了。公主身份尊貴,不易在市井久待,既然人已經找到了,還請公主移駕回宮。”


  楚亦笙握著手絹的手僵在半空,表情茫然:“你讓我走?”不過她臉變得也快,轉瞬便又笑開了,顧不得髒拉起赫連若畔:“我頭次見赫連姐姐,早聽了她在刑部救父英舉,正想和姐姐好好說說話呢。我不走!”最後一句是對上前迎接的侍衛吩咐的。


  侍衛沒轍,兩難地在公主和雲亦飛之間來回請示,雲亦飛不怒不笑,神情寡淡,扯過赫連若畔道:“來日再敘,今日赫連小姐需要休息。”瞥見赫連若畔皺了皺眉,連忙將捏著她肩膀的力道放鬆一些。


  而這一切看在楚亦笙的眼裏愈發曖昧,笑臉維持不住了:“亦飛你……這是討厭我麽?”


  雲亦飛搖頭:“公主言重了。”


  “你喜歡她?”楚亦笙緊緊追問,聞言,楚葛雲眼皮一跳,大步上前攔住楚亦笙,轉頭對侍衛吩咐:“公主累了,送公主回宮!”


  “七哥!”楚亦笙被楚葛雲推著走,臉上的不滿已經醞釀到極致。


  楚葛雲如未耳聞:“不要讓本王再在這種地方看到你,你的事哥哥們自會為你考慮!”


  楚亦笙一聽立即炸毛:“考慮什麽?你們什麽時候為我考慮過,你們隻知道爭……”


  “笙兒!”楚葛雲一聲暴喝,止住楚亦笙即將脫口的話,冷著臉將她推上馬車,轉身道:“收兵,所有將士護送公主回宮!”


  馬車急急而行,楚亦笙又從車窗裏紮出頭,雙眸氤氳,看得卻是仍舊攬著赫連若畔的雲亦飛。那悲傷的神色令赫連若畔都有些不忍,可下一瞬卻聽楚亦笙怒氣衝衝地朝著楚葛雲吼:“七哥!我回去就告訴父……父親你這幾天去了哪裏!”


  楚葛雲眉頭皺了皺,終是沒說什麽,從雲亦飛手中搶過赫連若畔攬在懷裏:“愣著做什麽,還不走嗎?”


  近乎脫力的赫連若畔在擺脫雲亦飛的碰觸後驀然鬆懈下來,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壓在楚葛雲身上,莫明的,偎依在她身後的氣息柔和了許多,赫連若畔不自禁轉過頭:“殿下來驟風坊,此事不妥?”


  楚葛雲目不斜視地看著前路,攬著赫連若畔的手有些顫抖:“沒什麽。”


  “是麽?”


  跟在身後的雲亦飛也並沒有要答話的意思。等三人回到齊王府,楚葛雲還在糾結:為何赫連若畔會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他又想問赫連若畔這三天來發生了什麽,是否被人刑囚,但赫連若畔正樂得他忘了這段記憶,哪裏會告訴他,隻是打了哈哈掩飾過去。


  待三人回到齊王府,還未進門,便被包圍府門的莊重儀仗堵在外側,無門可入。


  看到巍峨的府門鮮花錦簇,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赫連若畔突然覺得喉頭有些酸澀,卻又不知這股落寞的酸澀由何而來,又強忍著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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