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突然下巴被人捏住,被那人咬剩下的半拉切糕被塞進嘴裏,赫連若畔蹭的臉紅了半邊。
“太甜,本王嫌膩,剩下的賞你。”楚沐風黑著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趁手給自己倒了杯水,拉著赫連若畔坐下。
赫連若畔被嘴裏的糕點噎得差點上不來氣,氣急之下不管不顧地奪了她家殿下剛送到嘴邊的茶杯,一口灌下去:“呼……總算順過來了。”
楚沐風也不介意,又給自己倒一杯慢慢地品:“喝好了嗎?好了陪本王去睡覺。”
鬧這一通,赫連若畔不甚清醒的大腦清醒了一半,挑挑眉:“我睡我的,你睡你的,有什麽幹係。”
楚沐風也不急:“本王昨夜未眠,你陪我睡,就是這個幹係。”總算瞧見赫連若畔抱著的琴,“若兒也懂樂理?還真有些看不出,看來不枉本王等了你一晚,睡前聽聽曲子也不錯。”
赫連若畔刻意忽略他關於等了一晚的謬言,獻寶似的將琴擺好:“我是不會彈得,不過王爺你身邊也不缺彈琴的人,王爺想聽琴還不容易麽。”頓了頓,她道,“這是驟風坊送來的,昨天倉促忘了問你,風無劫想見玉石的主人,你見是不見?”
“哦?”杯盞裏蒸騰的氤氳霧氣將楚沐風俊美的臉襯出幾分柔和,他淡淡一笑也笑出兩分溫柔,“你隻說那墨麟玉是你的也就是了。”
“那不成,說謊可不是個好習慣,我從不說謊。”
楚沐風雙眸微眯,神情裏的鄙夷連笑都蓋不過了:“當真?”
“不當真麽?”赫連若畔一心想將琴支起來,不願在這種無營養的話題上打哈哈,打了個哈欠,困倦道,“我若說是我的,他必定要問我是誰,我是從哪裏得來的,關於這墨麟玉還有其他什麽……林林總總,這些話要問下來,我還不如直說是旁人給的方便。”
“那便說主人死了罷。”話在耳邊響起,溫暖的熱氣嗬在頸邊,赫連若畔驚得手一抖,用力過大崩斷了琴弦。傻眼了:“我的琴……”
琴雖不好,好歹也是三千兩銀子換的,風無劫商人本質,將這把價值不過三十兩的琴送了來卻不退銀子……
赫連若畔心疼肉疼連帶心肝肺都疼。楚沐風在一旁嘖嘖道:“才說你風雅,你便現出庸人本質,不過是把琴,斷了便斷了……”
“三千兩銀子加兩萬黃金……”赫連若畔不顧他的諷刺,研究斷了的琴弦還能不能接上去,也不知碰到了哪裏,隻聽哢哢亂響,一個尺寬的抽屜從琴身彈出來,正對著赫連若畔的方向,嚇了她一跳。
抽屜裏規規整整放著兩張圖,兩人皆是一愣。
赫連若畔隻來得及看到上麵一張圖上書“流年似水……緣盡韶華事……有生道長生,閑來繪一圖……”還待細看,楚沐風已迅速將兩張畫抽走,眉頭蹙地死緊,赫連若畔還從未見他這麽緊張過。
“什麽東西?”
半晌,楚沐風才微微啟口:“長生圖……”
“長生圖?”赫連若畔蹙眉,這種東西真的存在?難不成風無劫要的東西就在這把琴裏?看抽屜底的印跡,這張圖放在這把琴裏少說已近二十年……
“另一張是什麽?”她剛抬起頭,便見楚沐風正將那張圖疊好放進懷裏,而另一幅,已被他扔進燭火中,正燒的歡騰,“你……你燒了它作什麽!琴是我的圖便是我的,你還我。”
楚沐風依舊一副不慍不怒不喜不悲的表情,冷眼看這燭火燃盡:“對誰都不要提這張圖,此圖名長生,卻並不是修長生之道的圖紙,此中奧秘少有人懂,但此圖一旦現世,必然腥風血雨。信我就不要看,提都不要提。”
“信才怪。”隻是這話赫連若畔沒有說出來,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刻的楚沐風不對頭,這張圖的蹊蹺雖然不明,但是長生圖不是什麽好東西隻怕是真的。
她有些黯然:“我餓了……”
楚沐風眉心跳了跳,一把扯回準備開溜的赫連若畔,將她往床上一推,自個兒也迅速爬上去:“一整個早晨你的嘴就沒閑著,睡覺!”說著就掀起被子將兩人裹起來。赫連若畔是累了不錯,可再累也不願在這裏睡,撐著床直起身子:“我精神的很,睡不著。你讓我下去,我找人來陪你睡。”
楚沐風不語,隻是將錦被上提了提,又將赫連若畔環在懷裏,湊近嗅了嗅:“一早晨又是比劍又是落水地折騰,當真不困?”
“不困。”
“那便躺著。”
赫連若畔被他霸道地圈進懷裏,此時在床上,也不好用靈力解除束縛,別弄得一床水反倒惡心。側眸一看,楚沐風的呼吸已漸均勻。
“王爺,雲亦飛一事,可有挽回的餘地?”看他將睡未睡,赫連若畔小心翼翼問出口。
楚沐風撐起眼皮微醺:“你不提本王可要忘了,巴巴的一大早等你就是為了此事,雲亦飛為了你可連公主都不要了,你說……這三天你怎麽招惹他了?你們還是娃娃親,竹馬青梅,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側眸看,他眼皮微抬,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扇形剪影,日光柔和,紗帳的流蘇影映在他瑩白的臉上,靜謐柔和。
這份柔和竟給他添了幾分童真。
似是苦守閨房的丈夫在輕聲責備晚歸的妻子。
是了……這人要娶妻了……整個王府整條北市都在忙活。
赫連若畔轉過臉:“以王爺聰慧也猜不出麽?我本是戲言,不過被雲亦飛用作了拒絕賜婚的擋箭牌,哪有那麽多竹馬青梅。”
再回頭,那人已經睡熟,唇角褪去了往日涼薄,掛著淡淡的笑。
赫連若畔動了動,他長臂如鐵箍,掙不脫,索性趁勢躺下假寐。
她拒絕雲貴時幹淨利落,其實心裏哪能那麽利落,對雲亦飛起初是恨的,雖然此時事態變化,一年之約未必有數,但她因這一年之約而陷困窘確是事實。
隻是……當真不救?
救,又如何去救?
紛亂的思緒在赫連若畔的腦仁兒裏打結,最終架不住上下眼皮打架,沉沉睡去。等再醒來身邊已沒有了那霸道男人的身影,唯有床鋪尚留有餘溫。赫連若畔披衣下床,見房間裏還未收拾,想必是楚沐風交代過的,讓丫鬟不要打擾她好睡。地上還散落著被燒得殘缺不全甚至隻剩幾個角的圖紙。
赫連若畔用錦囊小心收起來放進空間袋。起身去合上琴身的抽屜,可怎麽合也合不上,紮頭一看,從裏麵翻出來一本厚厚的泛黃的舊書,書中夾了信箋。
琴的主人不單藏了兩張圖?
打開信箋,娟秀的字跡躍於視野,上書:“有緣人親啟。妄言長生者留。”
赫連若畔披衣細讀下去,頭半篇基本是信的主人對丈夫的愛意,還有對塵世的留戀,無奈何大限將至,心知長生圖留著是個禍害又不忍將祖輩心血付諸東流,為不連累丈夫,無奈將長生圖並與半生結晶藏於琴中,將琴送出,待有緣人親啟。
“有夫如此,此生無憾,唯覺所欠吾兒甚多,吾兒初生卻已喪母……琴內附長生地靈修一脈傳承書一冊,贈予有緣人。靈修一脈皆為血脈傳承,故而書中大半唯有吾兒可習……”
信中字裏行間無不顯出一位和藹母親對塵世的依戀,對獨子的關懷與思念。其中感情讓赫連若畔也不禁動容。聽到外間響動,赫連若畔連忙將信和書妥善收好。
赫連若畔剛洗漱完,封管家已經領著工匠前來測量修建詳細事宜,赫連若畔也不好再這裏繼續呆著,又到赫連崢處混時間,順便問了關於此次進京使者的情況,赫連崢似是早已知曉,麵上並未有太大反應,任赫連若畔怎麽問,隻說是位故人,情況是好是壞赫連崢也隻字不提。
東苑要修繕,楚沐風搬到前院去住,也非要拉著赫連若畔一起,封管家日日纏著赫連若畔追問有關修繕的建議,諸如:
“小姐喜歡玉器多些還是瓷器更好?”
“臥房小姐是喜歡寬敞些還是緊湊些……”
“小姐覺得梅花與桃木種在一起如何?”
“王爺近日事務繁忙,吩咐一應修繕事宜來問小姐便是,匠人已引了溫泉水到東苑,小姐覺得是否有必要將後山的溫泉與東苑連通?”
……
這日,風和日麗,赫連若畔捏著個蘋果小口咬著快步往外走,遠遠見到封管家渾圓的身軀正往這邊挪移,赫連若畔心頭一顫,蘋果吧嗒落在地上,拉過丫鬟擋住,飛身便往後門方向跑。
為楚沐風同誌的新房建設出一份力沒什麽,可也不能忒不顧及她身為丫鬟兼“暖床人”這個不尷不尬的身份。
風流滿京都的齊王爺要娶歌姬紫卿這是全府都知道的事兒。沒瞧見近來家丁侍女看她的眼神都是帶色的。
今兒有大事要辦,旁人的事兒先放一放。
近幾天她看那本傳承書頗有心得,雖然不知書名,但是此書幾乎是一本詳盡的靈修大全,從大陸靈修分布到具體修習方式捷徑,甚至有大陸上靈石與空間石礦脈走向,還富有各種靈獸分布圖……包羅萬象令人歎為觀止。
整部書就是一個濃縮的空間囊袋,真正的書冊都在空間裏,若是搬出來,堆出大半個圖書館綽綽有餘。
愈是這樣,赫連若畔愈是驚心,從而對那兩幅圖的好奇心也提到極致。若說圖不重要,為何擁有此圖的人會如此重視,若說圖重要,為何不封入空間袋中,反而落至人前,好似故意讓人看到似的。
一邊想一邊踏出後門,卻在門前看到蹲坐在地顫顫發抖的黑影。
等黑影抬起頭露出蒼白消瘦的麵頰,赫連若畔如遭雷擊地立在原地:“怎麽還不回去?你在這裏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