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靈修禍國
赫連若畔想躲,想跳下來狠狠踩上這人的腳丫子。無奈泡了一天高溫熱水的身體的確不太聽使喚,渾身軟綿綿地好似沁了水的海綿。
被冷落在水中的少女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赫連若畔,一時驚怒交加:“你,你一直在這裏?殿下,你就放任她在這裏看著嗎?”
楚沐風促狹地看一眼懷裏做無謂掙紮的赫連若畔,抬起頭挑眉道:“司徒姑娘,見了本王王妃為何不拜?”
“你……她……”
司徒雪麵色大變,想從楚沐風臉上看到玩笑的神色,但顯然她失望了。
“司徒雪,若讓本王王妃生氣,日後你也不必來了。”楚沐風薄唇微啟,視線卻專注地看著赫連若畔,看得赫連若畔心頭直跳,“她是不是王妃想必朝中官員心中都有數,當日本王已經向聖上請婚,婚事也開始籌辦,一應事務皆是按照若兒的喜好置辦,若兒,你說是麽?”
溫柔的視線在赫連若畔蒼白的臉上來回掃描。
赫連若畔急了,腦中一會兒是楚沐風滿身是血的畫麵,一會兒是已死的楚沐風睜開血染鳳眸喊她“若兒”,一會兒又是楚沐風當日在刑部大堂上的深情請命,周周轉轉,最終轉成此刻月光下楚沐風濃密的睫毛微垂,瀲灩眸光望著她的驚慌失措。
“楚沐風,你害我的還不夠麽,玩笑不能亂開!”赫連若畔狠狠地在他腰眼上掐了一下。如願看到楚沐風變臉。
隻是邪魅男人立刻又微微笑著,湊到赫連若畔瑩潤的耳珠前輕聲道:“我說的不對麽,怎麽?你願意做雲亦飛的擋箭牌,甚至不遺餘力去找他,就不願幫我一次?”
赫連若畔狐疑的視線在他臉上轉了兩圈,終是放棄掙紮,反而攬上他的脖子,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好,速戰速決,我累了。”
“把她趕走,我們回去睡覺!”一抹淡淡的笑浮現,笑達眼底。
赫連若畔扯起一抹獰笑:“我尊貴的齊王爺,以我女人的眼光來看這位姑娘也是上上品,你可想好了,當真不要?”
楚沐風又不正經起來:“哦?若兒對女人也有興趣,看來本王日後不僅要防男人,還得提防女人……”
赫連若畔狠狠地擰上他的耳垂,無視楚沐風瞬間僵硬的笑容,側眸看向已經攀上岸來正在有條不紊穿衣服的司徒雪:“姑娘,下次來王府還請遞上拜帖,山路艱險,姑娘夜半爬山於我王府本沒什麽,隻是擔心姑娘的安危,若是一個不察在山裏走失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赫連若畔扮著黑心婆娘,心裏卻著實對司徒雪的臨危不亂讚歎了一番。
在這種情況下,若換成是她赫連若畔,未必能有這分淡定氣度。
司徒雪穿戴完畢,哀怨地看向無動於衷的楚沐風,終是緩緩跪下:“民女司徒雪見過王爺王妃。”
赫連若畔打個哈欠:“你姓司徒?司徒尚書是你什麽人?”
“回王妃,正是家父。”
“哦?”赫連若畔強打精神看過去,隻見司徒雪不卑不亢,姣好的麵容精致秀麗,活脫一位教養良好的大家小姐,哪裏有剛才的半分放縱。
唇上漾起點點譏諷:“那日在街上瞧見你司徒家出殯,過世的是你姐姐?”
“是。”司徒雪臉色微變。
赫連若畔又掩唇打起哈欠,眼中精光頻閃,一麵撒嬌似的將頭埋進身邊人精壯的胸膛:“如此……還請小姐節哀順變。沐風,還不走麽,我困了……”
看她鮮少表現出來的嬌弱,楚沐風輕笑一聲舉步就走,完全不顧仍跪在溫泉邊上的司徒雪。
走了兩步,赫連若畔似是猛然想起來,這才隔了老遠朝司徒雪擺手:“司徒姑娘還不跟上來?想在山裏過夜麽?哦,對了,司徒姑娘正值服喪期,日後這個……那個事情還是有節製一些的好。”
聽到最後一句話,正起身的司徒雪頓了頓,麵上爬過一絲羞窘,很快又消失不見。
赫連若畔說完就閉目養神,卻聽楚沐風溫柔道:“再叫一聲聽聽。”
“什麽?”赫連若畔懶懶地睜開眼,“沐風?”
“再叫。”言語裏笑意更濃。
赫連若畔沒好氣地翻白眼:“沐風!”
柔軟的腰被輕輕捏了一下,赫連若畔連忙舉手投降:“我叫我叫,沐風沐風沐風,殿下可滿意?”見楚沐風挑眉,她捏起嗓子,蘭花指微翹,千嬌百媚地喚一聲:“沐風哥哥~”
楚沐風瞬間白了臉。
赫連若畔滿意了,在他懷裏蹭蹭蹭,蹭出個舒服的位置繼續假寐。閉著眼的她沒有注意到楚沐風頰邊噙了一路的一抹笑,更沒看到他瀲灩眸子裏滿盈盈的笑意。
一進臥房,赫連若畔一掃方才的嬌弱,虎虎生風地從楚沐風懷裏掙出來滾在床上,擺手趕人:“王爺回吧,您的床在內室,快睡快睡。”
楚沐風纖長的指剛落在她柔潤的發上,還未覺出指尖的溫暖,那人已經毫無形象地扯過被子把自己滾成了蛹。
唇邊掠過一絲無奈:“衣衫還濕著,不擦一擦?”
赫連若畔從被子裏鑽出頭,閉著眼睛咕噥:“已經幹了……”
“是麽?”楚沐風噙笑往內間走,完全不顧赫連若畔困得已經睜不開的眼睛,揚聲吩咐:“可是本王還濕著,勞煩本王的準王妃打盆水來擦洗。”
剛摸著周公影子的赫連若畔恨恨地捶枕頭。
看赫連若畔不情不願地從被窩裏爬出來,不情不願地打水,不情不願地伺候他擦洗,楚沐風顯然很高興,以至於待到了早晨上朝他的臉都是帶笑的。
太子見了,一疊聲道:“六弟新禧在即,臉上都寫了喜字,恭喜恭喜,隻是新婚也莫要忘了政事。”
楚沐風拱手:“同喜同喜。”
安王見了,扯出個笑:“六弟近來精神愈發好,哥哥的侍妾想必用不上了,改日還給哥哥送回來吧。”
楚沐風從善如流:“一定一定。”
“聽聞六弟要娶一個歌姬?”徽王從人堆裏轉出來,“果然是六弟才能辦出來的事兒,是哪位歌姬如此好命,擇個日子讓哥哥們瞧瞧。”
“隻怕難入哥哥的眼。”
朝堂上走了一遭,未見平王,卻在回府的路上碰到。楚葛雲隔了大老遠蔫蔫地喊:“六哥等等,六哥――”見轎簾掀開,楚沐風著一身朝服慵懶地靠著,忙湊上去:“六哥,有沒有雲亦飛的消息?父皇把我困在家裏,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雲亦飛有沒有傳信兒回來,我好去找他……”
“不必了。”轎簾落下,擋住楚葛雲憔悴的臉,也擋住外間燦爛的陽光,“六弟回吧,雲亦飛必定無事,要不了兩天便能回來。”
那個女人在溫泉泡了一天,靈識離體,若找不到雲亦飛那便不是赫連若畔了。
楚葛雲大咧咧地一掀轎簾鑽了進來:“六哥說沒事,那必定真的沒事。白讓我擔心了這麽幾天,好幾天沒瞧見若畔了,正好隨六哥去瞧瞧。”
他一臉如釋重負的雀躍,映的陽光愈發紮眼。
而楚沐風延續了一早晨的滿麵春風也到此為止。所以不多一會兒,正在前廳搗鼓那架焦尾琴的赫連若畔便看到歡歡喜喜的楚葛雲與冷著臉的楚沐風一起回來。
楚葛雲數日不見赫連若畔,隻恨不能一刻不離地貼著她,見赫連若畔要修琴,忙吩咐封管家找來工具敲敲打打一番折騰。
楚沐風端了杯茶遙遙看著,眼底的冷意能凍三川水。
豔陽當空,赫連若畔卻在背後的冰冷視線的注視下冷汗連連。
赫連若畔看楚葛雲一通不得章法地敲敲打打,唯恐琴被他敲散架了,在一旁冷冷地問:“你行不行,不行換人來。”
楚葛雲抓耳撓腮卻死撐著不承認不行,小斧錘搖地像折扇似的:“一架琴而已,本王怎說也是風雅之人,修個琴不在話下。真敲壞了本王送你新的。”
“用不著,本是廢物利用,若要新的你我還忙個什麽!”
正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調侃的時候,門童來報:京都府尹遞了帖子求見。
一提京都府尹,赫連若畔的火氣蹭蹭地往上冒,覆在楚葛雲耳邊問:“他怎麽還活著?”
楚葛雲被問地莫名其妙:“他為什麽不能活著?本王昨兒還見他呢。”
赫連若畔了然,想必她動手殺趙亭生一事雲亦飛瞞著楚葛雲,當即也不管修琴了,兩步跨到楚沐風身邊站著。
趙亭生一路低頭哈腰地被下人引進來,見到端立楚沐風身後的赫連若畔愣了愣。隻是發愣卻不驚訝。
“兩位王爺,下官奉命緝拿京都靈修,聖上的意思是家家戶戶都不放過,下官不敢查王爺府上,所以特意來請命。”本性內藏的趙亭生臉盤方正,濃眉大眼一臉正直。
楚沐風把湊到唇邊的茶杯放了回去,劍眉微蹙:“緝拿靈修?”
“回王爺,聖上得了神諭,說是靈修禍國,這才下令清剿,聖旨兩天前已經下來了,頒發到各省各縣,由府尹縣丞奉令執行,特殊情況可以申請軍隊支援。”
楚沐風冷笑:“靈修禍國?雲亦飛請神諭未歸,這又是哪門子的神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