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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青玉麵具

  她抱了琴就走,走的是內院方向。


  大火在前院突突地著,並未危及內院,整個王府還有大半是安全的。


  赫連若畔抱著琴快步走,沒有去赫連崢所在的小院,去了外間傳言中真正的準王妃的住處――紫卿的住所。


  由楚沐風和楚葛雲的反應來看,清剿靈師的確是每年慣例,不然他們不會這麽淡定地讓趙亭生查。隻是他們可能也沒想到這次來的是趙亭生,而且趙亭生帶了封印妖晶來,趙亭生甚至連他們兩個都想查,還帶了假聖旨。


  聖旨是假的,這一點楚沐風一定會處理,明日朝堂上楚沐風會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卸到趙亭生身上。


  隻是趙亭生為何會來,還不是衝著她赫連若畔和尚未脫罪的赫連崢。


  背後指使趙亭生的人就是總是與她赫連家作對的人。


  安王?徽王?還是太子?亦或是……皇上?

  赫連若畔想不明白,楚沐風也許知道,但不告訴她!隻給她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讓她自己去領悟。


  又想到風無劫,不過轉念一想,皇室清剿了這麽多年,風無劫依舊活著,他自然有他的辦法也用不著她去擔心。


  這麽一想,釋然了,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偶爾要放鬆一下。


  諸多謎團繞得赫連若畔直想扒開腦子理一理,又想一個劈火雷將擋在麵前的謎團劈開。但顯然這不現實。與其糾結這些沒結果的,不如找點事給自己放鬆放鬆。


  而紫卿,便是她放鬆時可找的唯一的人了。


  三天前她見過紫卿,隻遙遙看了一眼,那人在花藤下站著,踮著腳尖去摘一朵叫不上名字的小白花。手指頭已經摸到花莖了又觸電似的縮了回來。過了半晌,終是忍不住,猶猶豫豫地撫了撫花瓣。


  赫連若畔遠遠看著,硬了多年的心軟了下來。


  一位連花都舍不得采的女子,端莊,清麗,又帶著幾分隨性的女子。所有能觸動赫連若畔心底的美好都在她身上顯現。楚沐風要娶她,赫連若畔心裏知道這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了,卻也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就好像紫卿踮著腳尖看花的姿態一樣。


  紫卿也空落落的。


  赫連若畔不知道她的孤寂從何而來,不知道,所以紫卿的神色像跟刺一樣紮著她,不疼,隻是紮地久了麻麻地不舒服。這把琴是為她修的,想給紫卿送過去,想去說說話。


  畢竟現在赫連若畔吃的喝的用的都是王府的,還真沒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就是這把琴,也是楚葛雲付的銀子,風無劫送來的,而且琴主人留下的東西還被她收了去,隻剩個幹巴巴毫無用處的琴身。


  紫卿所住的院子裏栽了竹子,到了深秋仍是鬱鬱蔥蔥。


  院裏空無一人,赫連若畔掃了一眼,盡量放柔了聲音喚:“有人在嗎?紫卿?紫卿姑娘?”


  風起,吹得竹葉沙沙。


  赫連若畔踏著落葉走到屋簷下,麵前的房門緊閉,屋子裏靜悄悄的,赫連若畔放下琴敲門,敲了半晌也不見有人回應,不免有些納悶。


  紫卿不在,難不成丫鬟侍女也不見一個?

  擔憂地推開門:“紫卿?你在嗎?”


  “嗚嗚……”似是從喉嚨裏咕噥出的聲音,又像是壓抑的喘息,細細小小,不細聽聽不出來。赫連若畔循聲望去,等大腦意識到眼睛看到了什麽,琴吧嗒一聲落在地上,赫連若畔如被定住了一樣愣在原地。


  屋子裏一片狼藉,到處是血跡,一塊青玉麵具寂寥地躺在血泊中。猶如噩夢重現,與赫連若畔重生的那日詭異地重合起來。


  唯一不同的是,赫連若畔那天僥幸逃脫了,活了過來。


  而紫卿……


  遠遠的靠牆的角落,挨著床放了一個一米見方的鐵籠,鐵籠裏俯趴著個衣衫襤褸的人――姑且算她是個人吧。


  趴著的人手腳皆斷,披頭散發像一頭野獸見了獵物一樣趴在籠子裏向外探,口中無意識地哼哼出類似於野獸捕獵時的恐嚇嗚咽。


  它一動,扯在她脖頸的鐵鏈被繃得緊緊得錚錚作響。


  幹枯的發隨著她的動作向後撩開,露出一張慘白的毫無生氣的,沒了鼻梁的熟悉的臉。


  “紫卿!”


  赫連若畔如遭雷擊,轟隆一聲響雷將她的理智矜持教養全都轟成了渣!她幾乎是撞過去的,手剛碰到鐵籠就被關著的人在手腕上咬了一口,差點咬下她的肉來。


  赫連若畔驚得忘了將手縮回來,等麻木的神經感覺到疼的時候她已經把籠子打開了。


  “唔……嗚嗚……”紫卿飛撲出來,將赫連若畔撲倒在地,張開嘴就去咬她纖細的脖子。


  那股狠勁兒讓赫連若畔毫不懷疑她會一口咬斷她的大動脈。重重驚訝憤怒擔憂不信混合在一起,半晌,她終於曉得要後退了一點。


  鎖鏈太長,隻退後這一點距離,她的牙便碰不到她的脖子了。卻在別的地方亂咬,肩膀,胳膊,包括正艱難地想幫她解開項圈的手……


  赫連若畔挪開手按在地上摩挲,撐著身子站起來,還未站定腿一軟又滑倒在地上,沾了血的手剛好按住一塊硬物。


  翻開來看,正是那塊讓她噩夢連連的半塊青玉麵具。


  “來人!來人!來人來人來人――”赫連若畔幾乎像瘋了一樣扔了那塊麵具,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門邊抱膝坐著。


  赫連若畔看著仿若野獸的紫卿,紫卿也看著她。


  時間靜止,不知過了多久。彭的一聲,院門開了,下人侍女嘩啦啦進來一群,緊接著進來的是仍舊白衣翩翩的楚沐風和端著折扇的楚葛雲。


  下人們進來了又瘋了一般地呼嘯著出去,惹得神智不清的紫卿愈發暴躁,扯得鎖鏈哢哢響。


  推開擋門的侍女,楚沐風撩起衣擺走進來,他還未走進來,隻是前腳踏進門檻而已便定住了。其模樣與赫連若畔不相上下。


  隻一瞬間,剛才封印妖晶爆裂時爆發的靈力波動重現,平地風起,吹得楚沐風雪白的衣衫仿佛灌了風一樣獵獵作響。瀲灩鳳眸微微眯了起來,有墨黑的漩渦在眸中翻滾。


  火起燎原,晴天驚雷,暴雨臨門都無法與此刻他眼中的洶湧暗濤相比。


  下人們的驚訝哭號過後緊接著是一片靜謐。


  楚沐風淡淡地合了眼,淡淡地走上前去,淡淡地撿起地上的那塊青玉麵具。紫卿吼叫著朝他撲過去,他抬手擋了,卻不像對其他人那樣一袖子掀翻,而是緊緊地卡住了她的下巴。


  露出她已經沒了舌頭的血色小口。


  把極美的美人糟蹋成一頭毫無人性的猛獸,是誰有這麽狠毒這麽變態的心!


  楚葛雲走進來,抬眼看了看,看到紫卿的麵容後張大嘴巴表示他的驚愕。但他先前沒有見過紫卿,感觸也不如赫連若畔這麽深,反倒先在房間裏找已經毫無聲息的赫連若畔。


  赫連若畔在下人們闖進來的時候被驚慌的下人推倒牆角,此刻她靜靜地坐著,麵色蒼白毫無人氣。


  “若畔?”楚葛雲先把她扶了起來,卻不想被赫連若畔帶倒在地,倒在地上還不忘了用自己的身體幫赫連若畔擋住衝擊,把自己墊在赫連若畔身上,擔心地托起她的臉:“沒事沒事,不要怕,我們現在出去……”語氣柔地好像哄小孩一樣。


  赫連若畔看了眼楚葛雲,又抬頭看了眼仍舊卡著紫卿的下巴靜靜站著的楚沐風,任由楚葛雲將她拖了起來,靜靜地走出去。


  落葉沙沙。


  臨出門的時候,赫連若畔將那把好不容易修好的琴抱了起來,在楚葛雲心驚肉跳中狠狠地砸向門口的廊柱,一下又一下,直到古琴散架,琴弦一根根崩了起來。


  最終,赫連若畔彎下腰撿起一塊碎片。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赫連若畔撿起來的那一塊正是琴頭上雕著的樂神囚牛的左眼。


  楚葛雲在一旁看到膽戰心驚,唯恐赫連若畔被屋子裏的場麵刺激傻了,忙不迭地幫腔:“砸了好,砸了好,我們不要了,換新的好不好?”輕輕拍了嘴巴一巴掌,補充道,“不,不,咱們以後再也不買琴了,再也不買了!”


  赫連若畔直起身,將手裏的碎片揣進懷裏,與此同時,房間裏低沉的嗚咽聲戛然而止。


  紫卿死了,她這麽美好的一個人,楚沐風一定會給她一個像樣的死法。


  不會讓她像野獸一樣繼續活著。


  失魂落魄的赫連若畔沒有注意到,就在剛剛那一瞬,被她放在懷裏的碎片亮了一下,一道藍光注了進去,恰好是紫卿斷氣的時候。


  陳騎尉本名陳了恨,很詩意的名字,配他痞痞的神情很不和諧。赫連若畔出去的時候陳了恨已經把前院收拾好了,雖然火滅了,但是王府前院還是被燒的滿目瘡痍。


  赫連若畔看著陳了恨領著剩下的十幾個士兵走出王府。


  從出了這個門開始,他們就是齊王楚沐風的人,而且是死忠。


  趙亭生的死成就了這十幾位士兵,他們要開始他們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們不會知道,除了赫連若畔幾人,再不會有人知道:一位於塵世汙濁中生出來的美好女子今日香消玉殞。


  楚沐風從紫卿的小院裏出來之後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他先是令管家加緊收拾被火燒的前院,又領著人到正在改建的主院看了看,見損失不大,又領著人去賬房清點今日損失。


  走向賬房的路上路過正站在花藤下發愣的赫連若畔和楚葛雲,吩咐人把楚葛雲趕了回去。


  楚葛雲拉著赫連若畔不情不願地哀嚎,非說要將赫連若畔接過去住,被楚沐風冷眼一掃,沒音了,捏了把折扇灰溜溜地走,走得遠了,回頭看赫連若畔正踮著腳尖把花藤上開的最盛的一朵白花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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