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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哀莫大於心死

  第二天一早,泉宴趕過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沒想到赫連若畔會傷得那麽重,她進去的時候正見三名醫官垂首立在紅帳之外,各個膽顫心驚。


  紅帳隔絕了裏麵與外麵的聯係,楚沐風低沉的聲音已沒了昔日神采,隻留邪獰:“開方子!讓她醒!”


  醫官一臉愁容,病人不讓看,望聞問切隻實行了問,問的還不是病人本人,拿什麽開方子,怎麽讓她醒?

  一看這個情況,泉宴也知道楚沐風是被赫連若畔嚇到了,一時慌了手腳,連忙上前道:“請尊上移步前廳,李越似是有事要報,這裏交給我吧。”


  從大紅帳中跨出的男人隻簡單地披了外袍,神情憔悴,臉上的黑色紋路愈懾人。他不發一言與泉宴擦身而過。


  等他跨出大門,泉宴急忙撲到床前,鑽入帳中一看,隻見赫連若畔已被穿好衣衫,隻是昏迷不醒,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滿是紅痕,手腕被玄鐵扣在床頭,如同一個滿是傷痕的破布娃娃。


  叫醒?


  泉宴冷笑,她這個樣子讓人喚都不忍心喚,隻想她這麽昏迷著也好。


  一來可以多睡一會兒,二來,醒了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也是徒增傷心,何必?


  泉宴已經跨入水係八階,水係靈師具有與生俱來的治愈能力,隻不過赫連若畔此刻稱的上千瘡百孔,舊傷加新傷,再加上靈力被封印,她不敢貿然將自己的靈力探入赫連若畔體內。


  此時想要讓她身體康複如初,隻能借助藥物。


  氣隻氣,到了這個時候,楚沐風還是不願為她解除靈力封印。


  “大夫,開安神藥吧,她隻是睡著了,身子虛弱,需要補,卻不能大補。”泉宴盡量壓抑心中的焦躁不安,極力平淡道。


  大夫見多識廣,聽了她的話再加上先前對赫連若畔身體的了解,多半也明白不過是身體虛弱加急火攻心,身體保護性地陷入昏睡,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當即便放下心,自去開藥。


  三位大夫走到門口,泉宴看著赫連若畔發了一陣呆,突然又說道:“忘了交代了,取兩份藥,一份烈性的,一份溫補。”


  從齊王府調來的醫官納悶地問:“小姐靈力盡失,怕是不能烈補。”


  “你們隻管開藥,我去求尊主為小姐解開封印,這樣溫補要補到什麽時候呢。”


  泉宴等大夫離開之後走出去帶上門,吩咐丫鬟站在門外照應,自己匆匆往前廳去。


  一進前廳,也不管楚沐風正在做什麽,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尊上,小姐身體虛弱,玄鐵又是極寒的東西,她沒有靈力,玄鐵對她身體傷害很大,而且她現在昏迷不醒……”一咬牙,一狠心,“泉宴鬥膽求尊上同意為赫連小姐解開封印。有了靈力,身體能強健些,大夫也好開方子。”


  楚沐風隻蹙眉:“沒有靈力就不能開方子?”


  一句話變問住了泉宴,讓她無話辯駁。


  “是她讓你來求的嗎?她醒了?”


  泉宴沉重搖頭:“沒有。不過有了靈力大夫就可以開烈性藥物,至少能讓小姐短時間內醒過來。”


  低沉的笑聲自堂上傳來,楚沐風幽深的眸鎖住泉宴的瞳,泉宴一動不能動。


  “你當真以為本尊不知她的身體狀況?”冷笑,“不過是累著了,到晚間多半會醒,讓她多睡會兒。”


  方才是被嚇到了,此刻心中已經明了。試想,連泉宴知道的情況,他為何不知?


  泉宴隻看他半邊臉上的黑色紋路愈發清晰,知道他體內魔氣占了主導地位,此時的他惹不得。


  不過泉宴還是不甘。


  楚沐風生來半魔,清雅尊貴時是他,為魔時陰狠暴躁也是他。


  又不是換了個人。


  若真是換了個人他做的這些事還可原諒。


  但人沒有換,隻怕現在心裏爽快,日後必遭報應。


  果然如楚沐風所說,赫連若畔到晚間的時候醒了過來,見她清醒,泉宴連忙將灌了一半的藥碗拿開,為她擦臉上的藥漬:“醒了就好,什麽都不要想,先把這碗藥喝了。”


  赫連若畔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還有哪裏不舒服,你告訴我,我去找大夫來。”泉宴道。


  赫連若畔搖頭:“你出去罷,讓我睡會兒。”


  動了動身子,身側響起哢嚓的鐵連聲音。泉宴正擔心她想不開,卻見赫連若畔神色平靜,還饒有興致地將鐵鏈纏在手上玩:“你出去罷,我想再睡一會兒。”


  泉宴沒辦法勸她不要睡,一出門就吩咐人去請楚沐風。


  可赫連若畔真如自己所說,眨眼的功夫又沉沉睡去。楚沐風來的時候隻見她睡得安穩,又為她掖好被角。


  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


  到第四天的時候,楚沐風終是耐不住了,將所有醫官大夫都埋怨了一個遍:“都是幹什麽吃的!不是說已經醒過一次了嗎?為什麽又睡過去,為什麽還不醒!身體虛弱會是這個症狀?你們身體虛弱的時候就長睡不醒?”


  臥室裏黑壓壓跪了一片,楚沐風提起一位大夫的衣領,聲色淩冽,“今晚她再不醒,提頭來見!”


  於黑壓壓人群中找到俯身叩拜的泉宴:“那日你說她醒了,莫不是騙我?”


  “泉宴不敢。”


  “是麽?”一道靈力探入泉宴靈識,探出泉宴真的沒說謊,楚沐風這才收手,對高階靈修,他向來是寬容的。


  隻是,他的寬容隻發生在無關於赫連若畔的事情上。


  “本尊調你來照看她的那天,說了什麽?”


  泉宴一字一頓地回:“赫連小姐如果有一絲一毫的閃失,泉宴自裁修為以贖罪,一次一階。”


  “該裁多少階?你心裏清楚。”冰冷的聲音在大廳回蕩,如冰錐入骨。


  泉宴斂了眸中神色:“泉宴不該私自帶小姐出去,又因為看護不利讓小姐陷入沉睡,自裁兩階修為。”說完就躬身往外退,退到門口,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泉宴因看護不利讓小姐受罪,但歸根結底其根源還在尊主身上,以尊主對小姐的所做所為,請問尊主該自裁多少階修為?”


  她話未說完,李越眸光一凜,一道靈力逼過去,將泉宴逼出房門。


  泉宴說的不錯,但不該在這人氣頭上說出來,說出來了,連活路都沒有。


  在京都時間久了,又有了個赫連若畔,大家都以為尊主的脾性已經溫良了不成。


  黑暗中,楚沐風黑衣黑發黑眸,黑圖騰繚繞,邪獰魅惑。他狠狠握拳,甩袖就走,終是沒說什麽。


  寢殿燃著熏香,因為門窗都關著,沒有一絲陽光透進來。


  唯有床前一頂燈燭搖曳。


  楚沐風踱步進來,麵容隱藏在黑暗裏,直到走到燭光下,搖曳的燭光才映出臉上的糾結和痛苦。


  深幽的眸子伸出,是深深的傷痛。


  赫連若畔躺在床上,燈燭襯她麵色紅潤,如果不知道她已經昏睡了三天,看到她這樣恬靜的樣子還隻當她是早睡未醒。


  楚沐風側頭看了一會兒,腦子裏也不知道想些什麽,突然一把拉住赫連若畔垂在身側的手臂,口氣陰狠地好似對不共戴天的仇敵一樣:“赫連若畔!你不是要恨我嗎?我現在讓你恨!你怎麽又做縮頭烏龜?起來!再不起來……”


  再不起來如何?


  楚沐風還真不知道。


  依他作風,下一句該是,你不起來,我殺你父親殺浮夢,殺楚葛雲,殺一切可殺之人……


  但話到嘴邊時躊躇了。


  她的父親,那是她最後一道底線。如果真殺赫連崢,他們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再轉圜。


  楚沐風的態度又軟了下來,挨著床邊坐下,輕柔地放下她的手,修長玉指撫上她的臉頰:“若兒,你要睡就睡,我怎麽會攔著你,可你該醒了告訴我,醒了為什麽不見我?為什麽要長睡不醒?”幽幽的低歎在燭光下更顯蒼涼:“你睡著了可以什麽都不想,無愛無恨沒有恩怨糾葛,這樣你能好受點。我該讓你睡下去……可……我還是下不了決心……我忤逆你那麽多次……再多一次吧……”


  他指尖凝力,有淡淡的黑氣從指尖逼出,黑氣分離,隻剩澄淨的淡藍氣息。


  淡藍氣息緩緩將赫連若畔籠罩,楚沐風有連點她周身大穴,又在她額頭上劃上圖紋。


  醫官沒辦法解決,這是最後的辦法,也是他最不想用的辦法――恢複她的靈力。


  乍然恢複的靈力迅速充盈靈脈,赫連若畔靈識中深藏的法杖似乎有了感應,急躁地嗡嗡震動。而因為靈力使用過多陷入沉睡的牛牛,前段時間又因為不能在赫連若畔身上得以補充而睡的更沉,現在也有了蘇醒的跡象。


  赫連若畔臉色愈發紅潤,肌膚吹彈可破。


  楚沐風靜等了半晌也不見赫連若畔醒來,正好李越來請,說是雲亦飛請求到醉顏樓。


  如果不是發生了不可掌控的大事件,雲亦飛不可能貿然來這裏。


  楚沐風舉步離開。


  就在他的黑衣消失在門後時,床上的赫連若畔睜開眼睛。


  其實在楚沐風進來的時候她就醒了,隻是不想麵對他。


  不過……


  她動動手指,體內靈力充盈的感覺很好,有失而複得的欣喜,又有了安全感。至少下次再發生什麽事她好歹還有自保的能力。


  赫連若畔坐起身,斜靠在床頭,唇角噙了一抹笑,卻笑得淒涼:“我也像睡,如果這能這麽睡下去,也許就不用這麽累。但真要睡了,又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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