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讓你喂我,聽不到嗎?
“醫官!找醫官!”赫連若畔發狂一般地推開楚沐風,卻還未碰到蘇陌又被柳菲兒攔住,柳菲兒將無知覺的蘇陌扶上肩,雙眸不再溫婉,冰冷似箭:“你是凶手,自私的凶手!你殺他卻將罪責推到樓主身上,是嗎?你想一想,到底是樓主控製了你,還是你以為樓主控製了你……”
赫連若畔木楞楞地站在原地。
她竟然為了麻痹自己而讓自己相信是楚沐風控製了她?
不過,柳菲兒又為何會知道。
“柳菲兒擅攻心術,七階風係靈修,你以為逸翠莊就隻是風月場所嗎?”楚沐風湊過來,執起她的手緩緩摩挲,“如果不是你用本尊的名義將柳菲兒贖出來,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出莊園。她是殺手……本座專為塵封之境培養的殺手……可惜被你放了。”
“七階靈修?”赫連若畔木楞楞地任由楚沐風牽著,今日一天,她以前所做的所信的都被顛覆,心無所住,心慌而神亂,心髒好似要停止跳動一樣。
楚沐風要讓赫連若畔入魔的方式很簡單,就是要讓她推翻她以前所相信的一切,將她心中的恨意由別人轉嫁到自己身上,恨自己,又不願相信,執著要報仇,卻又無法舍棄愛意。兩相交錯,讓她的意誌徹底崩潰,再用魔力加以引導。
其實這樣說起來,楚沐風對赫連若畔的了解遠遠要比她自己對自己的了解要深入。
但感情一事,並不關乎誰夠不夠了解誰。
赫連若畔離自己的本心越來越遠,泉宴看她神色越來越好,反而愈發擔心。
這一天,赫連若畔要出門,泉宴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跑過去攔住:“小姐要去哪裏,我陪你一起?”
赫連若畔淡藍色的紗衣飄渺,笑容漾在唇角:“我去看看柳菲兒,還想到地牢看浮夢的情況,哦,對了,我還想見雲亦飛呢,你跟著去不方便。”
這些話被她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來,泉宴的心涼了個徹底。
以她對楚沐風的了解,赫連若畔現在的情況不過是第一步,她至少還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隻是已經沒有了先前那洶湧澎湃的感情。
再往後,隻怕她連自己想要的都會忘記。她成魔,終究不像楚沐風這樣天生的魔,楚沐風隻是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赫連若畔自責太過,竟要將自己的感情都一並抹去。
泉宴不明白,赫連若畔這樣與行屍走肉何異,而楚沐風要這樣一個赫連若畔在身邊,會快樂嗎?
時至今日,泉宴更加自責,那一天她真不該對赫連若畔說那麽多。
赫連若畔要走,泉宴在後麵跟著,兩人轉過正廳,正要出門,卻聽裏麵傳來聲聲嬌笑。
笑聲很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
赫連若畔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去,卻見一個窈窕的淡綠色身影斜靠在楚沐風身邊,淺笑盈盈,姿容俏麗。
“沐風,那天父親使詐殺我,我已經給你使了眼色提醒你,怎麽你還是沒發現。害我被父親鎖在家裏空等了這麽久。”瑩潤玉指撫上他的肩,笑地千嬌百媚,仿似胸腹中有訴不斷的柔情萬千,“我在家等你一天,便氣你一次,後來又聽說你去找赫連若畔,我……我……”恨恨一跺腳,“就算我沒死,你也該去看我一眼,你竟這麽狠心……”
赫連若畔頓住腳步,見楚沐風勾了她的腰,輕柔地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邪魅眸子卻緊緊盯著院外的赫連若畔,笑道:“這不是請你來了?這個地方,可不是人人能來。”
“我知道,你是醉顏樓主,是隱王,日後我父親等人都該受你統領,你能帶我來,我父親還不知道怎麽高興呢……”
他勾了唇笑得魅惑,眸中卻毫無笑意:“是麽?單你父親高興,你不高興?”
“我當然……”女子嬌羞的別過臉,赫連若畔這才看清她的全貌。
從記憶中找出這個人――本該被自己父親所殺的司徒小姐。
泉宴暗叫不好,拉起赫連若畔:“不是要出門麽,我們快走,去的晚了找不到柳菲兒豈不白跑一趟?”
赫連若畔木楞楞地點頭,抬腿要走,卻聽大廳中傳來一聲詫異驚呼:“那是誰?”驚呼聲拔高,帶著些微不滿,“沐風,她怎麽也在這裏!”
“哦?你說她麽?”楚沐風遙遙指向赫連若畔,雙眸微眯,長指微勾:“過來。”
“別。”泉宴要攔。可赫連若畔已經舉步走過去。
“若兒,見了主母,該做什麽?”冰冷的聲音傳至耳畔。赫連若畔搖頭,“她是主母,與我何幹?”
這句話赫連若畔隻是陳述事實,古井無波的心泛起一絲絲異樣的感覺,但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
看她麵無表情,望過來的一雙眸子裏沒了恨意,卻也沒有先前專注。赫連若畔看一眼楚沐風,又好奇地看一眼司徒雪,而後就垂下眸子,專注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好像腳下有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一樣。
她越是這樣,楚沐風越無法忍受。
分明是他自己把赫連若畔逼到這個地步,可真到這時候,看著她眸子裏的光彩漸漸失去,他又狂躁不安,恨不能打開她的心,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她是什麽人!”司徒雪吊著眼問,看楚沐風對赫連若畔語氣不善,她也就沒了顧忌,下了決心要一掃先前楚沐風因為赫連若畔而給她造成的恥辱。
楚沐風拿起桌上的茶湊到唇前,渾然不知指尖的力道重的已經快要將茶杯捏碎:“醉顏樓的一位借宿客,無關緊要。”
“是麽?”司徒雪來了勁頭,腰肢扭得如弱柳扶風,貼著楚沐風的耳畔嘟嘴嗔怪:“我到這裏這麽久,你還沒讓我坐呢!”
楚沐風將兩手張開:“怎麽?還要本尊請你?”
司徒雪趁勢在他懷裏坐下,得意洋洋地抬頭看向赫連若畔:“我渴了。”
楚沐風深幽的眸子自始至終都未離低眉垂首的赫連若畔,見她仍舊毫無反應,心裏狂躁的火氣持續蒸騰。
“渴了喝水就是。”楚沐風也漸漸失去了耐心。
他早就知道司徒雪並沒有死,把她帶來,就是想看看赫連若畔會不會有所反應。
可看到她真的毫無反應,他卻又不高興了,興致缺缺地放開司徒雪:“讓侍人送你去休息,若兒留下。”
“我不走!”司徒雪站起來娉娉婷婷地往身邊的座椅上一靠,指著赫連若畔:“我要她給我倒茶!”
赫連若畔腳尖對腳尖,總想將兩隻腳放在同一個水平線上,這樣的她天真的仿似孩童,卻沒有絲毫精神氣。
楚沐風隱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住扶手,好像不這麽做,下一刻他就要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似的。
勾了唇:“好,讓她倒。”
泉宴連忙跨進來,幹笑:“不勞煩赫連小姐,我來。”手指剛碰到茶壺,司徒雪一把按住她的手,“我就讓她倒,你走開!”
泉宴麵色不善:“司徒小姐,這裏是醉顏樓,不是你司徒府,整個醉顏樓除了樓主與赫連小姐,還沒人感喝我泉宴倒的茶,今日為你倒,仍是看在赫連小姐的麵子上。”湊過去壓低了聲音諷:“勸你不要不隻好歹!”
“泉宴,退下。”楚沐風淡淡道。
司徒雪狐疑的目光收了起來,愈發得意洋洋:“你的尊座令你下去呢,沒聽到嗎?”
泉宴狠狠拍上桌前的座椅扶手,轉身就走。
她剛離開,位於司徒雪身後的座椅轟然倒塌。
司徒雪臉白了白,斜睨一眼站在赫連若畔身後的泉宴,更是猖狂:“赫連若畔,我讓你倒茶,你沒聽到嗎?”
赫連若畔緩緩抬頭,緩緩將視線轉移到司徒雪身上,緩緩開口:“你還活著,司徒大人騙了我們。”
語氣依舊不含任何感情,她剛才默不作聲,就是在想這件事的前後始末,想到最後,恍然發現當日司徒雪用靈豹襲擊楚沐風,應該是針對她赫連若畔下的套。
虧得她當時還那麽積極地救楚沐風,其實人家哪裏需要她來救。
不過赫連若畔想想就作罷,兩個自嘲的笑都沒有,走過去端起茶壺給她倒茶。
“茶。”茶杯舉到司徒雪麵前。
司徒雪瞄了一眼,圓潤的下巴微抬,隻是簡單的一個動作,愣是被她做出了種種姿態,對赫連若畔是傲慢,對楚沐風卻形同撒嬌:“喂我。”
“嗯?”赫連若畔一愣。
“我讓你喂我,聽不到嗎?”司徒雪笑意盈盈。
“哦。”赫連若畔當真端著茶杯遞過去,將杯沿湊向她的唇。
楚沐風劍眉微蹙,似是不滿,但終是沒說什麽。他倒要看看她能做到什麽程度。
這樣還不生氣,那便是對他楚沐風沒有一點感情了。
其實有沒有感情,和赫連若畔生不生氣著實沒有任何關係。
泉宴看不過,靈力匯聚在袖擺輕輕拂袖,水靈力輕輕擊上赫連若畔的腿彎,赫連若畔一趔趄,滾燙的茶水灑了司徒雪一身。
燙的司徒雪當即就慘叫起來,一把扯過赫連若畔的衣襟:“你找死!怎麽灑上的,給我怎麽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