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侍寢
夜半靜寂無聲的時候,書房內帷帳無風自動,帷帳過處,一道黑影緩緩接近床榻。
楚沐風的呼吸綿長,毫無轉醒的趨勢。
那道黑影湊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挨在楚沐風身邊坐下。
月光透過窗子投射進來,找出黑影靚麗的容顏,以及清麗的笑容。
隨著一聲輕笑,黑影解開發帶,墨發飄散,鮮紅的紗衣褪到肩上,露出玉白肌膚一抹。纖纖玉指爬上床上人的胸膛,脖頸,麵頰……瀲灩雙眸……
“王、王爺!”那人嚇了一跳,急促地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嬌嗔道:“醒著還裝睡嚇人家……”
楚沐風覺得太陽穴隱隱地疼,封管家近來都在做什麽?怎麽內府的人一個個地往外跑。
豔醴女子笑得妖嬈,言語嬌噥魅惑:“不是王爺召泱兒來侍寢的嗎?王爺您這麽快就忘了嗎?”說話間,溫軟柔荑已經如遊蛇一般滑入楚沐風的衣襟。
楚沐風半身坐起,墨發流淌更顯邪魅,對女子的行為無動於衷。
豔醴女子以為得到楚沐風的默許,歡喜非常,溫軟的身子依偎過去,柔嫩玉指輕輕挑開他的衣帶。衣帶被挑開,可緊接著一跟滑溜溜冰冰涼的東西纏上她的手指,這東西通身黏膩好似蛇一般。
“啊……蛇――”豔醴女子嚇得花容失色,一閃身跌坐在地,不住地甩動手指,想把纏在手上的東西甩下去,可她越甩那東西纏地越緊,還沿著她的手臂往上爬。
“王、王爺救命……有蛇……哇!走開――好惡心……”一邊叫嚷一邊後退,彭地一聲背脊撞在書桌上,再無處可退。
楚沐風輕彈指,窗前的燈盞燃起來,暈黃的光芒漸漸照亮房間。
衣衫不整的豔醴女子被手上纏著的東西嚇得三魂去了兩魄,雙目緊閉,氣喘連連。
燈光亮起,手上的黏膩感褪去,她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條碧青的長尾從自己頭頂上垂下來,在眼前晃啊晃。
“蛇――”上官泱兩眼一番徹底昏死過去。
牛牛收起寶貝尾巴,爬到昏倒女人的臉上踩兩下:“你才惡心!笨蛋,膽小鬼!有眼無珠!本大神比蛇英武多了!”
它正睡得舒服,這女人到床上亂摸,摸到它尊貴的身子不但不覺得幸運,竟然嚇昏過去,活該!
楚沐風寵溺一笑,招呼牛牛回來,悠然道:“怪不得若兒寵你,的確可愛有趣。”
“你才可愛!你要誇本大神英武!英姿非凡,威嚴神武!”牛牛嗤鼻,飛到楚沐風麵前點著他的鼻子氣急敗壞道:“你怎麽,怎麽能有這麽多……這麽多……”卡了半晌想不出個恰當的詞,牛牛心一橫,後爪子狠狠踹向楚沐風的胸膛,“我要去告密,就說你讓別的女人爬上你的床!”
在英明神武的囚牛大神尊貴的右後爪子接觸到自己之前,楚沐風拈住它的尾巴尖將其拎起來,萬分無奈:“這女人身上有若兒慣用的熏香味,是若兒讓她來的。”
囚牛大神正氣急敗壞,突然一個激靈回轉過神來:“啊呀!本大神明白了!赫連若畔一定是看來找你的女人太多,生氣了!”
牛牛又到昏倒的女人身邊聞了一圈,兩隻爪子拖著腦袋想了半晌,慎重得出結論:“依本大神的看法嘛……赫連若畔她是……醋了!”兩爪一拍做歡喜狀,“對,一定是吃醋了!”
牛牛一句話點醒如墜重重迷霧的楚沐風,楚沐風狐疑:“當真醋了?”
牛牛狂點腦袋:“醋了。”
於是,就在赫連若畔再度在內府進行挖牆腳行為的同時,前院的一龍一人再度達成共識。
又於是,就在赫連若畔即將從漣儀口中套出於皇帝相關的消息時,楚沐風一紙令下,要遣散除司徒雪之外的所有姬妾。
如此行為,讓楚沐風在赫連若畔心裏的形象再度一落千丈。
接連幾天齊王府上下都被陰霾籠罩,氣氛沉悶到極點。
封管家很煩心:以往是困著內府的姬妾不讓他們走出府,現在府門大開,卻還有幾位死活不願走的,非要見楚沐風。近日楚沐風和赫連若畔尤其不睦,這個時候他怎麽敢讓這些人和自家王爺見麵。
李越很惆悵:因為遣散姬妾一事,朝中大臣聞風而動,接連找他這個貼身侍衛探聽消息,意圖將自己的女兒送入王府,為奴為婢都不介意。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得。李越覺得自己有點心力交瘁,該休假了。
牛牛很憂鬱:因為赫連若畔天天抱著琴譜學琴,對它沒有以前那麽上心。一時間天也不青水也不藍卵石也不圓了。
楚沐風也憂鬱:因為赫連若畔似乎和那個叫蘇沅的琴師走得近了點,他遣散姬妾一事,她連問都不問一句。
陽光燦爛時,鳥語花香地。三人一龍一字排開共守湖邊,手托腮做沉思狀。
湖畔對麵的涼亭裏,赫連若畔單手撫琴,斷斷續續的琴音從她指尖下傳出來,琴音錚錚。一襲藏藍衣隨侍在旁,豐神朗朗,溫潤如玉。側首微笑的時候眼神似水溫柔又彬彬有禮。
楚沐風雖看不到,卻能聽到,不僅聽,聽了之後還能腦補場景,越聽越覺得窩火,恨不能立刻將那個笑地跟朵花兒似的男人從赫連若畔身邊踢走。
牛牛越看越憋氣,也恨不能將那架琴折吧折吧一尾巴掃湖裏。
李越封管家齊齊歎息,歎到一半感到楚沐風周遭彌漫的如冰碴似的氣息,卡到一半的歎息又咽了回去。
又一道琴音傳來,間或還伴有琴師的爽朗笑聲。牛牛捶胸頓足好不生氣,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蕩氣回腸:“啊呀呀!待本大神殺將去也――”一句話喊完,撲通一聲衝進水裏。
可剛跳進去它就反悔了,思量著若待會兒它囚牛大神從水裏爬出來,濕淋淋地衝上岸去“捉奸”著實不大好看,不如用飛的顯得氣派。
這麽一想,牛牛繞了個彎又從水裏紮了出來,誰知麵前有人,它這個跟頭又紮得太猛,將擋路的人一頭撞飛出去。
“啊!”又一次莫名遭受皮肉之苦的沈清泉氣不打一處來,怒氣衝衝地爬起來尋找罪魁禍首,見撞自己的是一頭綠油油的小龍,怔了一怔。想不大明白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麽就被這麽個小家夥撞了個跟頭。
楚沐風在牛牛再次衝刺之前拈住它的尾巴,將牛牛整個塞進衣袖裏。楚沐風已經將先前失去的靈力修了回來,進入仙靈界的靈修可以隨時隨地變幻靈獸空間。牛牛被困在衣袖裏出不來急得哭號打滾。
牛牛是赫連若畔的靈寵,愛屋及烏,楚沐風也不忍心看它傷心。隻好妥協允許囚牛出來。牛牛出是出來了,尾巴尖還在人手裏,不能去找赫連若畔鬱悶的很,扒著楚沐風爬來爬去,最終爬上他的頭頂,自此安生了……
沈清泉極其鬱悶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爬起來,一看自家主子頭頂上綠油油一團,準備多時的話又嚇忘了,結結巴巴道:“屬下是……是來……”
李越用劍柄杵他:“有話快說,說人話!”
“哦,是,是……赫、赫連小姐讓我來問問王爺,這位琴師能不能多留幾天,日、日後隨著赫連小姐一起走。”沈清泉說完就不敢抬頭,周遭的低氣壓險些讓他透不過氣來。
這話在此時聽來,可不就是要給楚沐風帶綠帽子的欠揍嗎?
沈清泉低著頭,封管家不住給他打眼色,他也沒看到。
半晌,楚沐風才冷冷道:“準了!”
聲音涼入骨,嚇得李越封管家沈清泉齊齊打個激靈。
又有不識相的下人急急忙忙趕過來,走到近前還跌了一跤,結巴道:“王、王爺,內府的司徒小姐要自殺……”
“是麽?”楚沐風眼眸中波光流轉,雖無焦距,卻仍令人膽寒,“告訴司徒大人,讓他一個時辰之後來領屍!”
“是、是。”侍人顫巍巍退下,封管家怕事情鬧大,皺皺眉頭跟了上去。李越本想勸楚沐風讓他寬心,見封管家走了,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受罰的可能性太高,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假裝咳了一聲,拎起沈清泉的衣領急急忙忙退下。
牛牛一聽那琴師要常住,更覺得委屈,哧溜一下又躲進楚沐風的衣襟裏,發誓不再去見赫連若畔,哪怕赫連若畔把白澤弄出來他也不去。
湖對岸的涼亭裏,赫連若畔被對岸的動靜打擾,側頭瞄了一眼,便對身側蘇沅微微笑道:“蘇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們換個地方?”
蘇沅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優雅有禮,此時展顏一笑,誠摯道:“全憑小姐的意思。”
赫連若畔搬著琴在前麵走,蘇沅亦步亦趨跟在後麵,走進小院,赫連若畔驅散侍人,徑自往居住的房間走去。蘇沅頓住腳步,愣了愣,但還是出於禮貌地跟了過去,隻是在門前停下,堅決不再往前一步,為難道:“就到這裏吧,在院中彈琴豈不更好,小姐閨房,小人進去多有不便……”
赫連若畔將抱著的琴放下,轉過身斜挑眉,笑得意味深長:“有些話,在院子裏是說不得的,蘇先生難道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