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琴師蘇沅
“明白什麽？”蘇沅不解，漂亮又端正的眉毛微微醋在一起，他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表情絕不會顯得過度誇張，就是生氣也讓人覺得舒服。
赫連若畔卻極其無禮地伸了手摩挲他的麵頰與脖頸之間，勾了唇笑得魅惑：“先生此時不明白，進來不就明白了嗎？”
蘇沅嚇了一跳，突然往後退了一步。
不僅蘇沅震驚，連被赫連若畔請出去又偷偷進來偷聽偷看的下人都嚇了一跳，本是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消息不落他人口的準則來探聽消息的，不想竟然看到這樣曖昧的一幕，如何能不怕。
已經有人在腦中想象楚沐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的表情，想必一定是臘月雪天寒刺骨，而他們的直接下場隻怕會朝著落霞與孤鶩齊飛的方向發展，落霞是森森涼的血，孤鶩是什麽……但凡偷聽的人已經不由自主對此展開詳盡的想象。
有大膽的朝前湊了一些，卻見赫連若畔扯著蘇沅的衣領，硬生生將人扯了進去。
而完全被動的蘇沅就好像一隻被餓狼盯上的無辜小白兔。
下人們開始哀嚎，赫連小姐就算不喜歡楚沐風，好歹也要找個喜歡自己的，霸王硬上弓雖然有效，可影響聲譽不是？影響了赫連若畔的聲譽也就罷了，若一不留神影響了楚沐風的聲譽，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眾人或興奮或哀歎或無奈或惱怒的時候，赫連若畔的房間門啪地重重合上，赫連若畔在裏麵設了結界，不僅聲音不會傳出去，外麵的人也進不來。
赫連若畔拉人進屋的時候還一副大灰狼的貪婪花癡樣子，等進了門，麵色立刻改變。
她雙手抱胸靠在花架旁，將手足無措的蘇沅推開兩步遠，微眯眸淡淡啟唇：“大長老大駕光臨，赫連沒能及時迎接，著實抱歉的很。”冷冷一笑，“怎麽先前沒有收到大長老要來的消息，難道長老也不信我？”
隻要不聾，任何人都能聽出赫連若畔語氣裏的不滿和火藥味。
蘇沅似是毫不驚訝，隻頓了頓，無奈笑道：“還是被你認出來了，我以為我的易容術無懈可擊。”他揉揉耳根處，道，“你方才湊那麽近，隻是在確認我是不是假冒的？”
赫連若畔揚一揚眉：“沒有無懈可擊的易容術，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能讓麵具和皮膚幾乎完全貼在一起，分辨不出真假皮膚，而且還改了眸色，但是有一點沒辦法改變。”
“什麽不能變？”
“瞳孔。”
赫連若畔笑道：“除非利用藥物改變瞳色，其他方式都沒法讓偽裝體與瞳孔的收縮同步，隻要不同步就能露出破綻。”見對方驚奇，赫連若畔汗顏，這和美瞳差不多的道理，並不是她聰明，隻是以前見得多了。幽幽一歎，“大長老這次來，是為何事？”
浮夢歎口氣，亦幽幽道：“你一會兒一句大長老，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和你說話，像以前一樣叫浮夢不好嗎？”
赫連若畔從善如流：“浮夢。”
“灰袍巫師逃到內陸，我奉境主之命來找他？”浮夢道。
赫連若畔挑眉：“所以你扮成琴師混進來？”
浮夢微微一笑，解釋道：“那倒不是，隻是回京途中偶然遇上王府的人到江南找琴師，而且……上次並非是我第一次來內陸，早些年來的時候，我用的正是蘇沅的身份。”抱歉地看向赫連若畔，“我是蘇沅，隻是沒想到楚沐風會專程找我，更沒想到找我的目的竟然僅僅是為了教你彈琴。我當時還以為……”輕歎一聲沒有繼續講下去。
他當時以為楚沐風識出他的身份，被迫無奈才會冒險前來。
他不說赫連若畔也知道，斜睨了他一眼，轉身找了椅子坐下，一臉憤憤：“我不是拖臨花照月帶話給你，不讓你進京，你現在靈力全無，不說在京都，就算在塵封境內都未必能確保安全，你怎麽不聽！”
浮夢愣了愣，轉而展顏笑道：“你在擔心我？”
“廢話！”赫連若畔氣得剛端起茶盞又狠狠放下，別扭地背過身子，“我不瞞你，我沒有失憶，往事種種都還記得。先前我們對立是因為立場不同，後來你在長生境對我的悉心照顧，我亦無法報答。一加一減，咱們的恩怨抵消。”
聽到她沒有失憶的消息，浮夢並不驚訝，反而開心地笑了笑：“早知道你不會那麽容易被術法掌控，你在長生境舍命護著楚葛雲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很高興你能親口告訴我，我以為你要瞞我一輩子。”
赫連若畔朝天翻白眼，怎麽她說每一件事，周圍的人都立即表態早已料到，毫無懸念可言。
是她自己太笨？
心裏埋怨了一句，不知不覺嘴上也嘟囔出來。
浮夢了然一笑：“不是你笨，隻是你做什麽事都留有餘地，不夠狠心罷了。你若狠心也不會因為救楚葛雲露出破綻，若狠心，我也不會活到今日。”本是安慰赫連若畔的話，可說著說著浮夢卻變了臉色，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慎重道，“正因為如此，我尤其不放心你。你最大的弱點就在於此。要麽你便狠下心腸隻為自己活著，要麽便從這些俗世裏抽身出去，再也不要參與這些醜惡的陰謀之爭……你若要走，我一定悉心護你。你的使命任務我替你接管，你隻安心找個喜歡的地方過悠閑的日子……可好？”
說不感動是假的，隻是已經進來了，如何能抽身世外。
赫連若畔搖了搖頭，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指指身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道：“不是我不肯，一開始就入了局，還是無解的死局，如何出去？”歎一聲，“現在能做的不過是將這個死局轉作活局罷了。對了，你確定楚沐風沒有懷疑你的身份？”
“暫時沒有。”死局活局尚還沒有定論，浮夢自覺地繞開這個話題，道，“楚沐風雙目失明，若他能看到我，隻怕瞞不了多久。況且我失去靈力也有好處，至少不會因為靈力屬性被人認出來。”
赫連若畔靜默不語，半晌才道：“我前些日子見過你要找的人，他是皇朝四皇子，現在居住在太子宮裏，出入都有太子的人看著，想要把他弄出來帶走，不太容易。”搖搖頭進一步否認，“隻怕沒有可能，宮中防衛之嚴超出我們的想象，而且那個人靈力雖然不強，但是一身邪門的能力，掌握許多上古陣法，對靈力尤其敏感，警覺性很高，你想帶走他不容易。”
“不好抓就慢慢來吧，正好可以留下來幫你。瀚海牧場已經修複地差不多了，逮捕始作俑者隻是例行公事，不能抓活的，那便帶個死的回去。”
浮夢慨歎：“見到你之後我就改變主意了，抓他隻是順帶，我需先保證你的安全。”
見赫連若畔不語，他又道：“我雖然失去靈力，不能幫你什麽，但看你安全我才放心。”
赫連若畔微微一笑，呷口茶，語氣輕鬆，“現在讓你自己出去找人，我還不放心呢。”想到這裏忍不住抱怨一句，“楚佞臣怎麽想的，你已經失去了靈力，外出有諸多不便，他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麽還要派你來？”
見浮夢不說話，赫連若畔知道他對楚佞臣的忠誠，就不再提這件事，隻是道：“最近還是不要正麵和楚沐風接觸，他這人……”
他這人，著實不好評價，隻是你越不想什麽他越來什麽，敏銳地讓人咂舌。
不過赫連若畔這次當真是高估了楚沐風的敏銳程度。
吃醋的男人心眼很小，小到隻看到赫連若畔身邊的一畝三分地，小到眼裏隻看得見誰與她有了親密接觸，誰給了她什麽，又拿了她什麽，小到日日隻看她吃什麽喝什麽說什麽……
而且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來報告說赫連若畔和蘇沅行為舉止親密，都已經有了“肌膚”接觸。
侍人口中的肌膚接觸不過是赫連若畔確定蘇沅是不是浮夢假扮的時候，捏了捏他的耳後。此情此景經過侍人描繪轉達，傳到楚沐風耳朵裏已經變成了另一幅光景。
好嘛，小心眼男人在小醋怡情之外喝了一缸子醋，登時進入暴走狀態，雜事正事一概不管，連前段時間熱衷的廚房事業也替不起興致，甚至治療眼睛的興致都沒有。治療停止，一天三遍五遍地往赫連若畔所住的小院跑。
可真到了小院門前，他又猶豫地在小院前徘徊來徘徊去，舉步不前。
他曾答應過赫連若畔：隻要赫連若畔不願見他，他絕不貿然出現在赫連若畔麵前。
此時若進去了，不說原本在赫連若畔心裏的那麽一丁點地位會繼續減少，甚至可能惹惱赫連若畔，萬一她一生氣，不管不顧地離開王府，那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如此想來想去，楚沐風去了又回，回來了又坐立不安，隻能多派侍人跑腿。
自此後赫連若畔的小院裏熱鬧非凡，侍人來來去去絡繹不絕，各色的好玩意好東西都爭相往赫連若畔的院子裏湧。
一日晨，赫連若畔剛起床早飯還沒用，侍人捧了短小幹練的裝束進來：“小姐，王爺說今日春光明媚，邀請小姐到郊外騎馬踏青，王爺還說，上次到清風樓去沒來的及品嚐清風樓的招牌菜，今天一定要讓小姐您嚐一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