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雖然出身於農村,可自從到城裏後,過了幾年日夜顛倒的日子,早就吃不得這種苦了。


  正覺得無比煎熬時,突然身後有兩道刺眼無比的光線照了過來,還有尖銳的汽車聲不斷地響起。


  聲音在山裏不斷地回響,顯得特別的突兀。


  兩人急忙閃至一邊,那車子一個急刹車就停在了她們身邊。


  那女人有些激動地拉著她的手說:“一定是連少到底舍不得看你這樣走著去了!”


  夏小米半信半疑地低下頭往車裏探去,車窗正好緩緩滑下,連禹哲那張冷漠的臉便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怎麽來了?”她看著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他挑眉笑道,“是準備送我們一程嗎?嗬嗬。真難得!咱們的連少竟然也有憐香惜玉的時候。”


  他的臉色在路燈下顯得特別難看,她甚至還很清楚地發現他的臉在聽到她說的那句含著嘲弄的話時還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


  皺著眉頭推門下車,也不理她,徑直對那個呆愣看著他的女人低吼道:“還不趕快上車?!”


  女人還在愣著,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親自來送她!


  夏小米笑著推著她一起往車裏鑽,“傻愣著做什麽?有免費車坐,不坐白不坐!”


  女人被她強塞了進去,而她正準備也跟著上去,連禹哲卻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用力往後一扯。


  她猝不及防,差點摔倒。


  立足腳跟,她憤怒地朝他低吼:“連禹哲!你想做什麽?!”


  “我說送她,沒說送你!”他皺眉冷冷看她,眼睛裏閃過一抹厭惡。


  這句話,還有他眼睛裏閃過的那抹厭惡之色都深深地傷透了她的心。


  她咬咬牙,冷聲說道:“怎麽?還沒盡興?這是想換個地方跟她再歡愉一番?可是你不是很希望我觀看嗎?是不是方才沒有盡興,所以想找個隱秘的地方再痛快淋漓地做一次?”


  “懶得理你!”他冷哼一聲,走上前,用力摔上了車門,就朝前走去。


  她憤怒無比,一把拉住他,冷冷地說:“你不準走!”


  他頓住了身形,緩緩地回頭。


  她本以為他會勃然大怒地衝她發脾氣,沒想到他的臉色突然柔和了下來,而眼睛裏更是浮起一抹笑意。


  “做什麽?神經病!”她看得莫名其妙,更是很有些不安。


  “不舍得我?放心!我沒說我要走!”他笑了。


  他言語曖昧,眉目間突然的溫柔更讓她觸目驚心,急忙用力甩掉他的手,轉身背對他而立。


  風迎麵而吹,吹得她眼睛酸酸的,很想很想流淚。


  連禹哲俯身對司機揮了揮手說:“將這位小姐送到市中心便回來!”


  “是的。連少。”司機恭敬地點頭,開車緩緩駛離。


  車子拐了幾個彎後,漸漸看不到,隻隱約可見些微光亮。


  他轉了身,伸手就牽住了她的手,溫柔地說:“風大,回吧!”


  他的溫柔,本來讓她的心也慢慢軟下來的,可是他的手在觸碰到她之際,腦子裏卻突然閃現他與那女人翻雲覆雨的畫麵。


  突然惡心得想吐,急忙用力甩掉他的手,將手往大衣口袋裏一揣就領先朝山上走去。


  她是個什麽事都藏不住的人,心裏怎麽想,臉上就已經是一片厭惡之色。


  他的心一冷,也便不再強去牽她,隻是隨在她身後就這樣一前一後慢慢地走著。


  夏小米沒有想到上山走了這麽久,可見她當時是多麽迫切地想逃離這裏。


  可惜的是,他追了上來,用車子送那女人走了,她沒有借口再繼續下去。


  看著那幢黑暗中燈火通明的房子,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山風,再想著睡覺時那穿著白色晨褸的女人,心裏不禁寒意無邊。


  這幢房子裏到底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要去發掘嗎?


  一旦讓她查出了事實,他會殺她滅口嗎?


  這樣一想,腳步就遲緩了下來,等著他上來,這才舉步與他並肩而上。


  步子不知不覺地與他協調,甚至連出哪隻腳都那麽一致。


  隻是她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可他卻敏感地察覺到了,以為她又回心轉意了,不禁有些驚喜。


  轉頭看她,隻見她低眉順眼,路燈下的她,肌膚越發細膩如玉,映襯得本就精致的五官越發地朦朧美麗。


  不說話的她,實在給人一種溫柔嫻靜的感覺,就如一輪明月讓人無法不仰望渴望。


  唯一不足的是,那雙如煙柳眉總是微微蹙著,顯得心事重重。


  在想著什麽?還在介意著他方才的無情荒誕嗎?


  可是,那不是她先挑起的嗎?


  比之她給他的羞辱,他對她做的簡直是小菜一碟!

  已經很仁慈了!


  想到今天酒店的那一幕,他的心瞬間又冷硬起來。


  “連禹哲,我想問你個問題。”她終於忍受不了那種想知道的煎熬,決定直截了當地問他。


  “你說。”他淡淡地說,不動聲色地別過臉淡視前方的路。


  她感覺到一種涼意,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衣服,才輕輕地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了你一件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你會怎麽樣處置我?”


  不知是風太大的緣故,而是太冷的緣故,總之她感覺自己明明很鎮定,可是說出來的聲音卻微微有些顫抖。


  這讓她很不舒服,她不喜歡。


  因為她不害怕,也不想讓他覺得他害怕!

  在他麵前,她永遠都不想輸了氣勢!

  “秘密?”他挑眉看她,很不喜歡她的語氣。


  那樣的膽戰心驚,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忐忑不安,完全不像平日裏霸氣囂張的她!

  雖然很討厭很討厭她的霸氣囂張,可是現在這樣小心翼翼的她更讓他討厭!

  是在害怕他嗎?她又在刻意地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嗎?

  不禁又在憤怒,手悄悄地緊握成了拳。


  “是的。秘密。那種很嚴重的,可能會讓你身敗名裂的,甚至身陷囹圄的秘密。如果我發現了,你會怎麽處置我?”她索性停住了腳步,轉身定定地看著他,想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內心。


  他也停了下來,眼睛毫不回避地與她對視,冷冷地問:“在你眼裏,我是什麽樣的人?殺人越貨?凶狠無情?”


  “我不知道啊!我不了解你啊!正因為不了解,所以才有此一問!”她不想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如果如實相告,隻怕他當場就會暴跳如雷地發飆吧!


  “不了解!好一個不了解!”他抬頭看向遠方一望無際的黑暗,悲哀地冷笑了起來。


  她對他從不曾用過一分真心,又如何會了解?如何會看到他的心早已因為她而傷痕累累?

  “請直麵回答我的問題。”她固執地問。


  “好!我現在就正式地回答你!”他倏地轉頭,冷戾地看著她,冷冽冽地說,“如果我真的有那種秘密,而你不巧又發現了,更想去揭發我的話,那麽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我猜到了!你的回答果然與我想像中的回答一模一樣。”她越發地感覺渾身冰冷。


  盡管是預料之中的回答,可在如此真切地聽他自口中說出來後,還是覺得寒意無邊。


  不過知道了他的回答,她也就有了如何行事的決定。


  為了明哲保身,為了不讓父母受到任何傷害,隻要那個女人不再半夜三更跑到她屋子裏來嚇她,她會裝聾作啞地過下去的。


  她一直很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句話,而且也一直都是這樣貫徹執行的。


  “還有什麽疑問嗎?一次問個夠吧!今天我很樂意為你答疑解惑!”他嘲諷地看她。


  盡管心痛得厲害,但是竭力地雲淡風輕,隻為維護他那其實早就被她擊敗得破碎的可憐的自尊心。


  “沒有了!”她慨然長歎。


  最最最重要的答案,她已經知道,完全知道,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皺皺眉,低頭不再說話。


  “啊!好冷啊!走吧!我們來比賽,看誰最先到那屋子!”她突然朝他莞爾一笑,手指不遠處的房子,明眸皓齒,意氣風發,一掃方才陰霾。


  聽著她突然那般快樂的語氣,他禁不住抬頭凝視她,看著她楚楚動人,盡含笑意的眉眼,竟是完全看不透她!


  本以為自己的回答會狠狠地傷害她,可沒想到她卻像個沒事人一般,不僅衝他笑,更是提議和他玩這種小孩的玩意!

  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所有的女人,不管這個男人愛不愛她,不是都喜歡聽到這男人對她說甜言蜜語嗎?

  為什麽她這樣與眾不同?


  為什麽她這樣不在乎他對她的態度?

  對她溫柔不行,冷漠不行,殘忍不行,她到底要他怎麽樣做,才會稍稍地看清一點他的心?!

  “你不跑?那我可跑了!這裏太冷了!實在不是散步賞月的好地方!更何況,今天沒有月亮!”她冷得搓了搓手,再也不理會他,轉身就跑。


  看著她顯得特別矯健而活力的背影,他的心卻愈加繁重。


  明明觸手可得,可是卻又如隔著萬水千山一般。


  想起自己方才的回答,更是有些絕望。


  他真的很想靠近她,珍愛她,可是卻又因為自尊違心地將她一步步地推遠。


  他們之間到底要該怎麽辦?

  難道真的就隻能這樣無望地等待著一年的時間就在彼此的折磨中慢慢流逝嗎?


  然後分手?


  他滿心的無奈,滿懷的愁緒,卻無人可訴!


  她已經跑得很遠,隻看見一個小黑點不斷地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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