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陳宇的成長
黎明破曉前的迷霧小島上，究竟有多少人在玩命狂奔？
又有多少人成功跑過了死神？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可惜此時此刻，一連跑了很長時間，實在跑不動了的陳宇和胖子，就都實在沒辦法欣賞其中的樂趣。
兩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連續狂奔了這麽一路，肺都快要炸了，必須得休息一下，喝口水，緩一緩。
時間到達這個時候，小島上的喧鬧聲，已經不知不覺的少了很多，豎起耳朵，隻還能夠零星聽見幾道槍聲。
看樣子，島上巨蛇們的狂歡，應當暫時落了幕。
可能是吃飽了，正在消化……不等肚子裏的食物消化個差不多，巨蛇們應該不需要再次捕獵。
喘著粗氣，一言不發的休息了幾分鍾。
胖子起身，他看出來了陳宇沒經曆過之前那種慘烈的事實。
第一次嘛，總歸會難一點。
第二次，就會順滑很多。
大家都要經曆這個過程。
“芋頭，我們不能在這裏停下來，得找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才行。”
胖子的心態真的很好，這才沒多久，那些紅眼碩鼠所帶來的驚悚，便已經差不多被他拋在了腦後。
死裏逃生…..重點是，他們還活著。
然後，這話說起來可能有點不好聽，可事實就是如此，他跟那三名船員不熟……他努力救過了，最後沒能救下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問心無愧。
陳宇點了點頭。
胖子說的話，他可以理解。
但理解是一碼事，接受則是另外一碼事。
他就是一普通人，從某種角度來說，他都算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強了……不然換做一個心理承受能力一般的普通人，眼睜睜看著活生生的三個人，就在自己麵前，被一堆紅了眼睛的大老鼠，給啃…….
嗬嗬，那怕是得嚇暈過去，甚至直接產生某種難搞的心理疾病……
深夜這個時間，加上之前那麽一通玩命狂奔，方向感什麽的，已經混亂的不行。
所幸，可怕的森林是在兩座山峰之間，這兩座山可以被瞧見。
所以，等到天亮，找一個高處，確定海岸線方向，他們便可以啟程回去了。
……
陳宇和胖子，一直走一直走，走出了可怕的森林，來到了一處小溪邊。
溪水是淡水。
看旁邊不遠處山上的溝壑，應該是雨水經年累月從山上流淌下來，形成了這麽一條綿延悠長的小溪。
小溪並不寬，大約也就兩米。
手電筒燈光照耀下去，溪水也不深，成年人可以輕易蹚水過去。
四周有著不少大小不一的石塊，也有著一些被流水打磨得很光滑的岩石。
總而言之，這裏距離森林還有一段距離，視野還算開闊，能夠讓他們兩人稍微休息一下，熬到天亮。
兩人找了個還算隱蔽，可以輕易觀察到前後左右動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幾分鍾後，雙腿廢了的感覺，才姍姍來遲的湧現出來。
“芋頭，”胖子掏出香煙，他已經觀察過四周，什麽玩意都沒有，抽根煙，問題不大，“你已經有好半天沒說話了，還行吧。”
聽到聲音，陳宇轉過頭來，接過胖子遞來的香煙。
他的雙眼，仍然有些空洞……不過相對於在那片森林裏的時候，倒是要好了很多……這是在慢慢接受現實，並且消化現實的跡象。
陳宇深吸了一口煙，那名船員被紅眼碩鼠瘋狂啃噬，哀求他和胖子救命的場景，如同一場極致的噩夢，儲存在了他的腦袋裏，揮之不去，時不時的還會冒出來，摧殘著他的神經……
“胖子，你是怎麽做到這麽輕鬆的……”
胖子將香煙藏在手心，這樣就不會被人看到這裏有火點閃爍。
胖子搖了搖頭，“我們盡力了，所以我告訴自己不去想那些事了……這個世界很大，也很複雜，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事情，你以前應該也碰到過……隻不過你以前碰到的，都是安樂鄉裏的一些小遺憾而已，不會涉及到生命……但本質，是一樣的。”
胖子沒來由一陣感慨，“你是不是在想，如果當時多努力一點，多做一點什麽，那個船員就能活了？”
陳宇點頭，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事實上，他想了很多。
如果我反應再快一點。
如果我力氣再大一點。
如果我更早一點意識到有問題……
各種各樣的如果，糾纏在一起，製造出了痛苦。
‘如果’越多，痛苦越強烈。
瞧見陳宇的反應，胖子笑笑，不是嘲笑，隻是覺得忽然在陳宇身上，看到了曾經天真的自己。
這種感覺，很奇妙。
“這種救世主情懷……我曾經也有，後來沒了，知道為什麽嗎？”
陳宇搖頭，“為什麽？”
“因為我意識到了，我其實沒有那麽強大，我隻是一個弱小，渺小，扔到人堆裏，沒人會在意的存在……我沒資格成為救世主，目前這個階段，我能努力去救的，隻有我自己。”
“我需要先對我自己負責，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我才會去嚐試救其他人…..這是順手的救，不是刻意的救，因為就像我剛才說的，我不是救世主。”
陳宇沉默，一時沒再出聲。
胖子這番話說的，很務實。
也許在有些人眼裏，這話還有些自私。
畢竟，先對自己負責，然後才是其他人，還是順手救其他人……
這可跟電影電視裏，文學作品裏，遇到危險，英勇無畏，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理念，正好相反。
陳宇以前沒有遇到過需要思考這種幾乎可以算是哲學問題的情況，所以黎明破曉前的這個夜晚，他確實是第一次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如果遇到生命危險，要不要當個英雄，犧牲自己，去救其他人？
如果救了，自己沒了，那老爸老媽，那霜霜那丫頭，又該如何？
如果不救，又要怎麽去消化心裏那股因為不救而產生的罪惡感？
究竟怎麽做，才是正確的。
我應該怎麽做？
時間悄悄流逝。
此時的陳宇，並沒有意識到，這一夜發生的慘烈，他的這些好似沒有答案的思考，會對他以後的人生，造成怎樣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