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閉門公務散，雲林望此心
“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忙得很，很不是輕易打官司的時候。”
??一年在外可不僅僅是除妖，絳玉有些好奇的事情也會去順道看看，她行動鬼魅，隱匿手段也很豐富，一來二去倒是看過不少有趣的事情。
??“衙門定然不會輕易拿人，須細問了原告被告姓甚名誰，以及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作決斷，這樣一來就少不了時間。何況賈璉即便這時不打聽，要寫訴狀時豈能不知狀告何人呢？”
??年關是一年裏最重要的時節，皇帝需要恤刑的名聲，百姓忙著迎接新年，大赦也多是出在這個時候。
??因此這時沒人會輕易起官司，而一旦真鬧到官府也多數是不得不告的大事。
??不管是怎樣的糊塗官，這時也會拿出自己最謹慎的態度來應對，至少不能讓程序上出現問題，否則就是往皇帝臉上抹灰。
??所以這事就鬧不起來，一個皇家公主，一個國公府少爺，揚州這一畝三分地容不下這兩尊大佛。而要再往上走，事情一清楚利害，賈璉就不得不退讓了，否則他老子都能宰了他。
??更何況絳玉沒說的是，雲竹不日就會來自家拜訪，她自然清楚林家與賈家是姻親，賈璉為什麽來揚州一趟也很容易猜到，所以在見到林如海之前，也不可能放任賈璉亂來。
??“到了那種境地，不是已經鬧將開了麽？”
??黛玉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含翠剛端上來的茶果也沒心思吃。
??“到不了那種境地。”
??拾了一塊藕糕填進嘴裏，絳玉輕鬆地說道：“說到底原就不該你我操心，哪有外麵的事讓家裏的姑娘拿主意的？”
??“姐姐的意思是……”
??看到妹妹終於反應過來，絳玉笑著往她嘴裏送了一塊糕點。
??“那時父親也該回來了，正好有很多事情，要向大人請教呢。”
??——
??林如海在外忙於公事，家中賢妻患病，長女流離在外，公私冗雜，對他而言過於沉重了些。唯有那個聰明懂事的小女兒，在家中還能為他帶來一些溫暖。
??好在他舉家外任，雖無同族照應，也少了些紈絝子弟給他添麻煩。
??回家之前的林如海是這般想法，然而把政事處理完畢踏著星月回到林府時，現實又給了他重重一棒。
??“什麽！璉兒此時在何處？”
??六日後的夜晚，林如海進家門來到別院，休憩了片刻解解身上的勞乏，見家中諸事忙而不亂井井有條，知道文姨娘費了心思，心情才好了一小會兒，又被賈璉的事情所打斷。
??“在如意街上咱家那處房子裏安頓，那兒七八間房，離著醫館又近，前門魏歡這幾天一直在照看著，老爺不如明日問問他。”
??文姨娘陪著小心，按說這事在林如海回家之前就該寄封書信過去說明，隻是她以為絳黛那邊會做，絳玉又沒當個事，於是拖到這時隻能她出來頂雷。
??好在林如海沒有發火，他不是輕易動怒的性子，剛回來就進了別院，可見他也很清楚家裏事務都是誰在處理，哪能遷怒文姨娘呢？
??“老爺，姨娘，姑娘們過來了。”
??此時聽到丫鬟稟報，林如海沒細想為什麽會是“姑娘們”，但畢竟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一回來趕忙過來拜見也是應當，於是便把煩心事放到一邊，臉上也浮起笑容喚她們進來。
??隻是當一雙女兒攜手同至時，看到風姿依舊甚至更長高了一些的長女，林如海心旌顫動下還是站起了身。
??“父親康安。”
??說來也怪，絳黛容貌身段都極為相似，僅眉目之間略有不同，相比之下絳玉肖父，黛玉肖母，可偏偏絳玉更得賈敏疼愛，林如海則偏疼黛玉一些。
??當然隻是略有差別，兩個嫡女聰明清秀，總體還是很得林如海心的，否則隻無嗣這一條，就足以讓林如海心急不已了。
??絳黛往日閑談時，就曾說過若不是祖母去得早，現在恐怕林如海小妾都要納上十幾個。
??因此林如海很容易能看出，兩個女兒此時似乎鬧了些別扭。至少問安之後，直到眼力見極好的文姨娘離去時，她們都沒有對視過一眼。
??“在外邊那麽久，剛回來就欺負你妹妹。”
??偏愛的女兒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隻要兩個女兒鬧了別扭，不管是賈敏還是林如海，一定都是向著黛玉說話的。
??用父母的話來講，這是作為長姐的一點福氣。
??絳玉是不知道吃虧算不算是福，不過氣她受著，這頭可不能低。
??黛玉這幾天近乎不眠不休地鑽研水法，在絳玉看來甚至有些魔怔，絳玉一氣之下就給了她些處罰。
??恰好林如海回來，被拉過來的妹妹還沒緩過勁，耷拉著臉色被林如海看到，才以為兩個女兒吵架了。
??隻是小女兒的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林如海和絳玉都不會太過在意，隻是不輕不重地訓斥了幾句，話語就轉到正題。
??“你母親的病……”
??“尚能控製，父親不必憂心。”
??不能再給老父親添亂了。
??絳玉看著林如海頭上又多了一層的白發，心頭微軟：“想是天憐女兒和黛玉心誠，待母親生辰過去，女兒再出一次府便能把藥引集齊。”
??“唯願如此……”
??林如海長歎一聲，聽聞長女又要外出也不再阻攔，絳玉離家一年能順利回來已經證明她至少可以保全自身。
??至於妻子的病，他在家時已經竭盡全力去挽回，最終還是沒有辦法解決。女兒純孝，願意為之奔波是好的，結果如何隻能說盡人事以聽天命了。
??黛玉此時也忘記了還在生氣中，輕輕握住姐姐的手，默默地給她支持。
??兩個小小的女兒並排而坐，都在為這個家作出各自的努力，作為家中的頂梁柱，林如海不打算繼續把柔軟的一麵展現給女兒們看。
??於是板起臉問道：“絳兒，可記得前年你們拒絕賈先生的時候，跟我和你娘作過什麽保證？”
??“啊？”
??絳玉完全不明白，話題怎麽就到了這裏，一臉懵懂。
??“噗嗤！”
??黛玉反應極快，瞬間就知道了父親的意思，而後笑出了聲。
??林如海的笑容，難得在絳玉眼中帶上了一些可怕的味道：“你倆曾言，即便沒有先生，自己讀書也不會比旁人差了去，黛兒在我身邊便於考校，你作為長姐，不會比她落下太多罷？”
??糟了！
??絳玉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下一刻耳邊傳來了魔音：
??“把書拿來，為父今晚便要好好考考你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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