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班(3)
無名村被漢奸給突擊以後,是李久讓秦富貴帶著鄉親們主動撤離的。現在,七班又回來了,秦富貴自然是高興。
按照團部的布置,秦富貴再次把鄉親們組織起來,重建家園。趙大娘帶著小孫女也回來了,兩頭毛驢也跟著回來了,隻不過母驢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為了保證無名村的安全,我們七班不會駐紮在這裏,我們要到前麵的那個河灣去建立新基地,你們站在山頭上就可以看到那裏,不過要是走路恐怕得小半天了。”站在山頭上,李久指著遠處蜿蜒的大沙河,“今後,隻要那裏接上火,你們這裏就能看見,有時間組織鄉親們轉移。”
“那個地方我知道,當年我們也想在那裏建村子,可是每年到了夏季,山洪下來就很危險,而且,那邊光有河灘,沒有地,我們農民沒有地是不行的。”秦富貴叼著煙袋鍋子說道。
“在那片河灘地北邊的山裏,有一片荒地,我看是可以開發的,你們真正沒有在那裏紮下來的根本原因恐怕還是當時橫行這裏的土匪,現在我們來了,土匪肯定是要滾蛋的。村裏要是還有勞力,不妨依托我們在那裏開荒,好歹到了秋後也有點收成,至於那山洪嘛,我想不一定有那麽厲害……”
七班在無名村呆了三天,然後就向那個河灣處進發。
在土工作業方麵,李久是受過正規訓練和教育的,依托地形,李久把河灣的中心設計成了一個觀察哨加防禦陣地,三麵環水,正好成為天然屏障,不管是豐水期還是枯水期,大沙河裏總是有水,這也是流經到璋德縣水運裏程裏的一個重要水源之一,也就是說,隻要膽子大敢漂流,從團部的槐樹村經大柳莊再經過這裏可以直接漂到縣城裏去。隻不過這裏的河流落差大,不能像南寨集那邊通航,但是,這並不是說在夏季乘坐木筏子就不能經水路進入璋德縣的水域。事實上早在幾十年前,當地就有人這樣幹過。
進入了河灣,選擇好攻防位置後,李久就開始讓渾身都是力氣的石頭和銅鑼上山砍樹,在距離Ω彎的正中向後是七班的駐地,聯排的幾間木屋很快就蓋了起來。七班到了這裏的第三天,秦富貴就帶著無名村裏的壯勞力到了,他們一是幫助七班蓋起了房子,二是去這山後看看能夠開墾的荒地,以前沒有七班在,他們就是幹了也是白幹,現在有八路軍撐腰,他們不怕。
按照李久的指點,在三麵環水的正中間的山包上修建了一座半地下的碉堡,外麵用厚厚的河沙攪拌著泥土磊上,在三麵均有2個射擊孔,這也是李久學的土工作業的標準範本。八路軍是有紅軍轉化而來,由於長期處於武器不足以弱打強的環境裏,使用的戰法都是運動戰和突襲戰,在陣地防禦上著墨不多,這也是為什麽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的原因之一。相反,國軍在陣地戰上比較注重,即便是在軍閥混戰的時候也都是打的陣地戰。
難道說李久就打算用七班這點人跟鬼子打陣地戰嗎?當然不是,李久是看中了這裏奇特的地形,即便是在冬季枯水季節,大沙河仍然有水流,可以徒步涉水過河,但是,那仍然會給攻擊者帶來麻煩,隻要半埋式的碉堡能夠扛得住鬼子的山炮轟擊,那麽裏麵的機槍仍然是過河敵人的噩夢。這樣的地形不利用,李久就不是李久了,隻要碉堡可以吸引鬼子,那麽埋伏在外線的火力就可以吊打進攻的敵人,這也是李久構想的一種新打法。
石板村,目前沒有駐紮鬼子,隻有偽軍一個連,他們的作用就是卡在這裏收稅和盤剝過往的客商行人。自打鬼子下令禁止貨郎進山之後,石板村已經日漸蕭條,實力強一些的坐地戶已經紛紛離開向縣城轉移,留下來的要麽是世代居住在這裏的原住民,要麽是被逼無奈無處可去的貨商。
璋德縣是華北大平原靠近太行山最近的一個大縣,也是戰略地位比較敏感的地方。縣裏光是重要的交通樞紐就有好幾個,鬼子一開始在這裏駐紮一個鬼子大隊,這點兵力完全無法控製璋德縣裏的各個要點。石板村就沒有派鬼子駐紮,隻有一個偽軍連,當然說一個鬼子沒有也不對,像這樣單獨駐紮的偽軍裏還是有鬼子顧問的,隻不過經過那次的掃蕩後,石板村對麵一直沒有八路軍的影子,鬼子也就掉以輕心了。
七班來了半個多月了,石板村的敵人一點都不知道,無他,從石板村通往山裏的路上幾乎沒有人在走了,石板村裏的老百姓也是越來越少。無法生存的地方就不會有居民,石板村就是這樣。沒有人過往,那些偽軍也不出來偵查,自然就無法知道在他們的鼻子底下出現了一支隊伍。
七班在這個被李久用碳黑寫成奇棧的地方紮下根,李久不會寫七站兩個字嗎?不是,是因為七站這個名字可以內部叫,卻不好公開寫,而寫成奇棧則是寓於著這裏是個奇貨可居的貨棧,糊弄敵人可以,吸引成為流民的百姓也可以。
“班長,對麵的石板村沒有鬼子駐紮,咱們上去搞他一下如何?”負責偵查的小賈每天都要去石板村周圍轉一圈,看著那些懶散的偽軍心裏癢癢。
“團長派我們來的時候沒有戰鬥任務,我們的任務是要在這裏紮下根,現在,我們不忙去打他們,先把自己的窩搞好了再說。”李久想了想後回答。
“別那麽膽小駱駝,咱們偷偷的搞一把,把咱們的倉庫補充一下,要不那裏都快見底了,那幾個死缺硬是光著身子來的,他們的連長也真是好意思!咱們再不去搞點物資回來,將來咱們自己招人了咋整?駱駝,放到嘴邊的肉不吃,你是想當神仙啊?”缺德孩子過來煽風點火。
李久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缺德孩子和小賈,直到把小賈看得低下頭。
“你別瞅他,是我的主意,我就是想去打一下,要不,咱們的給養還要從團部那邊弄過來,你說遠不遠?多浪費啊!再說,你是誰啊?哪有你辦不來的事情?咱們不就是去搞點給養和裝備嘛,就是打了,團裏也會表揚咱們,你說是不是?”缺德孩子軟硬兼施,還時不時的給李久灌灌迷魂湯。
李久心裏明白了,合著這要打石板村的點子是出自這缺德孩子,小賈不過是他拿來使的一杆槍罷了。
“你知道不知道石板村裏還有幾個鬼子顧問啊?要打,就繞不開這些鬼子,可咱把這幾個連雜碎都算不上的鬼子打了,縣城的鬼子會善罷甘休嗎?”李久直直的看著缺德孩子問道,“到時候在咱們前麵擺上一個小隊的鬼子,就咱們七班這個幾瓣蒜你覺得吃得下來嗎?”
“咱們能不能先不動那幾個鬼子,咱們就拿偽軍下手,偽軍使的可都是七九子彈,是咱們急需的啊!”小鬼頭忽閃著大眼睛根本就不在意李久的直視。
“隻要你們能想出法子做到,我這裏沒有問題,說實話,我也想打,可是我怕沒吃著蜂蜜卻把一大窩馬蜂招來,那就不劃算了。”李久雙手一攤。
“姥姥的,那還不簡單,我在那裏當過幾天兵,咱們化妝進去,找到那個王連長,那人還行,是跟著他們的團長一起當偽軍的。”銅鑼在旁邊隨口說道。
“啥?你認識那個王連長?”缺德孩子馬上接過話茬,“那你明天就過去跟他套套磁,看看能不能跟他們換點東西,咱們這裏的獸皮可好了,無名村還有不少呢,放在咱們這裏都沒啥用,拿到外麵就是好東西……不行,這個買賣上的事情得我自己親自去,光是銅鑼去我不放心!”
李久在那邊發愣,看著這大小倆錢串子實在是無語,他知道銅鑼家裏早年曾經做過買賣,要不也沒膽子敢帶著老娘闖關內,可這小鬼頭啥時候也懂做買賣了?
缺德孩子從八歲開始就在部隊裏“坑蒙拐騙”,許多辦不成的事情經過他的“穿針引線”就能成,不過,刀過留油,缺德玩意從來不白幹。包括哈喇子沒完沒了的找團領導磨嘰的點子也是缺德孩子給他出的,代價是一顆子彈。至於小賈被他威脅著加入七班,石頭現在成為他的馬弁,這都是小菜一碟。
兩個缺德玩意在那邊是越說越來勁,似乎……好像……就像真的一樣。
小賈現在倒是沒事人一樣,把戲被李久戳穿了,他也就幹脆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就在兩個缺德玩意忽悠完了自己準備再去忽悠李久的時候,回團部報告的小乙推門進來了,一臉的汗水,顯然,這小乙是一路小跑回來的。
“班長,有任務!”小乙說完端起李久的茶缸子就把涼開水喝了底朝天。
“這是政委給你的信,還有團長命令你按照政委的布置去做。”
李久接過小乙掏出來的信打開,原來是讓七班派人前出去石板村,伺機在那裏接引從敵占區過來的抗日人士,這些人有的是在地下組織的安排下過來的,有的完全是自發的向這邊走。上級下達文件,讓根據地各個部隊注意接引這批同誌。
國共合作以後,大批的進步人士向往延安,尤其是在1938年,形成了第一次去延安的,許多著名的文化人都是在這個時期先後到達延安的。從上海、南京、杭州等地的進步人士通過江南的道路經過西安進入陝北很多,可是一些在陷落的北平、天津甚至是關外逃亡的進步學生、進步人士就沒有這個便利了,他們往往需要越過日戰區的封鎖線進入太行山,然後才能轉道去延安。著名的魯迅藝術學院就是成立於1938年。
看著政委寫來的信,立即在那裏發呆。他是軍人,上陣打仗不在話下,可這去接應進步學生進步人士,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幹。那些人的腦門上又沒有寫著字,他能一個個的去問嗎?
看著發呆的駱駝,缺德孩子拿過那封信,現在他勉強能認識一半的字,可還是不大明白政委說的是啥意思,於是看向已經緩過氣來的小乙。
“就是叫咱們到山外去接人,來的人是一些要投奔八路軍的進步青年和進步人士,這個任務去年咱們就幹過的。老秦大哥的無名村原來就是幹這個的。”
小乙說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弄得李久似乎一個腦袋三個大。
“這可好了,正和我們的計劃一樣啊,咱們過去做買賣,加帶著接應這些人不就得了!駱駝,這可是拿著尚方寶劍去做買賣,機會來了!”
小東西樂得從土炕上跳了起來,要不是個子矮,恐怕會撞到房梁上了。
“我,我沒幹過這樣的工作,不知道該如何去弄啊!”李久隻好實話實說。
“沒關係,我教你!”缺德孩子大言不慚的揚著小臉,“我們化妝進入石板村,我和銅鑼去做交易,你就給我們看家護院好了,遇到那些想進山的好辦,帶回來就是了,他們口音與這裏不一樣,穿著打扮也不會一樣,很容易就看出來的。”
“我的口音也不一樣,那我也是要去延安的?姥姥的!”銅鑼不服氣了。
“是啊,班長的口音也不是這裏的,你咋說?”小賈也質問缺德孩子。
“這個,這個……反正我就是能看出來,到時候再說吧!”缺德孩子歪著腦袋耍賴,“那個誰……石頭,你去秦大叔那裏去問問,看看他們那裏有多少皮子?我估計這一冬天他們一定攢下不少的,都拿過來,到時候我們用鹽巴和燈油還給他們,總之他們不會吃虧的……”
李久被小東西給雷到了,看著小東西的布置,比自己強多了,看來自己也就是個保駕護航的份,想想心裏也是憋氣,拿過機槍拆開……擦槍!
於是七班全體都開始擦槍,這是七班的習慣,班長擦槍,其他人也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