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6)
當天晚上,李久再次來到石板村,一句話讓房東把他的侄女婿給叫了過來。
“沒啥話說,借糧,你至少要給我弄來1000斤糧食。”
“這個……借糧是個啥意思?你還打算還?”
“那就買糧好了,你想法子組織個集,我們來買。”
“這還差不多,沒啥大問題,後天,我們那裏的兩個顧問要回縣城去,說是要開個什麽會,反正,最近這倆日本人好像上心不少,看來縣城那邊是有動靜了。”
“知道不,老子這回是替你扛了一次,那邊的八路要拿你們開刀,是我攔住了沒讓打,否則,你小子現在怕是沒法坐在這裏跟我嘮嗑。”
“啥?八路要打我?你能攔得住?”王貴眨巴著小眼睛一副不信的樣子。
“他們要找你們要糧,我怕把鬼子打醒了,所以把自己的糧全給他們了,所以,這次,你是欠老子的!”李久那種不怒自威的語氣讓王貴發了一會愣。
“哎呀,咱們誰跟誰啊?行,老哥你的好處我心裏記著哪,我回去就叫人放風,後天開集,到時候你多弄點回去。”王貴說。
“有啥變化提前打個招呼,要是沒法出來報信,還是老辦法,放燈。”
郝三喜利用魏大刀的“壞形象”嚇了李久一把,這出雙簧演的很逼真,魏大刀未必知道郝三喜把自己給賣了,可郝三喜拿回了糧食是真的。至於李久,壓根就沒想去怎麽樣這倆人,兄弟部隊缺糧,他能自己吃的飽飽的看笑話?那不是李久的性格。李久寧可自認倒黴也不會去為這事情報複老大哥部隊,隻不過嘛……在今後的交往中李久一定會留多個心眼去聽他們的話。
回到了奇棧,李久正在謀劃2天後的石板村大集,小賈汗流浹背的跑回來了。
“久哥,柳林村那邊有消息了,鬼子要在三天後去那裏運糧,一共是20輛大車,共計四萬斤糧食,押運的是鬼子一個小隊,偽軍一個連。”
“情報屬實?”李久認真的看著小賈,“銅鑼那個吃貨在幹嘛?”
“情報屬實,銅鑼在那裏潛伏,他畫的路線圖在這裏。”小賈說著掏出了銅鑼畫的七裏八拐的一張黃表紙。
“小乙,立即去通知郝連長和魏連長到我們這裏來,我要跟他們開個會。”
小乙轉身走了,李久又把小賈叫來,“你再辛苦一趟,去把秦富貴找來,還有對麵村子裏的村長老陳頭也找來。”
四萬斤糧食,足夠獨立團熬過這個青黃不接的淡季了,想讓李久不激動都很難。秦富貴和老陳頭都住的近,一叫就來。
“後天,石板村開大集,你們準備準備,主要是去買糧。”李久知道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手上沒錢,他掏出了一些繳獲的軍票和法幣,“這些錢不多,回去給大家發一點,都換成糧食和有用的東西,放在我們這裏就是廢紙。還有,你們弄的那些山貨也盡快的出手,我估計在大秋之前這是最後一次集了,讓鄉親們都認真點,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對李久的話,秦富貴那是奉若神明的,何況臨走的時候,李久還給了他200大洋,讓他有多少糧食買多少糧食,有多少食鹽買多少食鹽。
可是老陳頭就不那麽認真了,棧村是個窮的不能再窮的村子,現在就指望這大秋能收點糧食,靠著大沙河和周邊的青山綠水,吃野菜啃樹皮一時半會也餓不死,還有這七排時不常的接濟,因此他布置的工作就不是那麽認真,把那些軍票和法幣一發就算完事,至於能夠拿出來去換東西的山貨,這裏基本上沒有。
李久目前考慮的是如何利用石板村的大集,來掩蓋自己調兵的舉動。大集那天,兩個鬼子顧問是肯定不在,王貴也會把主力拉到某個地方去“演習”,這就給通過大部隊帶來了機會。
晚半晌的時候,郝三喜、魏大刀都到了,李久也不多說,他沒有權力指揮兩個連長,也沒有興趣指揮他們,就是一句話,“跟我走!”
“皇帝不差餓兵,還沒吃晚飯呢!”魏大刀不要臉的說道。
“給你們帶上了,邊走邊吃,咱們至少有50多裏的路要趕。”
郝三喜拍拍魏大刀的肩膀,跟著李久就走了出去。連長都有通訊員,不是一個人來的,郝三喜要比魏大刀狡猾,悄悄的在自己的通信員“快腿馬良”的耳邊一嘀咕,那小子就飛奔著跑了。
魏大刀也不傻,想想就明白了郝三喜的用意,他翻翻眼皮沒有任何動作。等到郝三喜看到山神廟那裏的炊煙,他算是服了,這魏大刀把整個連都帶過來了,就等著他下命令出擊了。實話說,魏大刀比郝三喜狠!
基層部隊當領導的,都得替自己的部隊想轍,在物資供應奇缺的年代,沒有這本事,你根本就帶不了兵,至於戰鬥力那倒在其次,沒有跟著你玩命的兵,你談啥戰鬥力?隻不過是陳倉棧道各顯本事而已。沒本事的,你在基層部隊用不了多久,保不齊就有人打你的黑槍,說一千道一萬,人得先活著才能談勇敢,活都活不下去了,還有個屁的勇敢!
跟著李久在夜裏急行軍了4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柳林鎮附近,銅鑼這吃貨也屁顛屁顛的趕了過來,幾個人順著柳林鎮到縣城的公路整整走出去15裏才算是歇住腳步,再往前走就差不多要到縣城了,距離縣城也就不到25裏了。
“這特麽的一馬平川的怎麽設伏啊?就是設伏了,這麽多糧食我們怎麽運回去?李雜碎,你有話就直說,我的耳朵不背。”魏大刀打開背著的水壺喝水。
“是啊,我們這一路走過來,也沒看到合適的伏擊地點,頭疼啊!”郝三喜也跟著打開水壺喝水。
“戰鬥計劃好辦!主要是咱們的指揮怎麽弄?總不能讓我指揮你們兩個連長吧?這需要事先說好。還有啊,糧食到手咱們怎麽分?”李久翻著白眼說道。
“嗯!我就佩服李雜碎這個,有話說在明處!這是需要事先講好!”魏大刀蓋上水壺蓋子,“我就不謙虛了,論戰場指揮,我魏大刀不次於任何人,這場伏擊戰我看就由我來指揮好了!我想,既然隱蔽不了,那就來個硬碰硬!”
“你就少吹點行不行?就你那榆木疙瘩腦袋……還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揭你的短,這可是三個單位參加的戰鬥,你能行?”郝三喜不屑的諷刺道。
“我不行,那你來啊!隻要能弄回糧食,我當你的助手也行!”
“我來就我來,你要保證服從指揮!否則我就……”
眼看著這倆就要掐起來,李久連忙伸手攔住,“我的意見是誰也不要指揮誰,咱們來個分片包幹如何?”
“你啥意思啊?”郝三喜和魏大刀異口同聲的問道。
“在開闊地上跟鬼子玩硬的肯定不行,拿人命去填的事情我們要少幹或者不幹……”李久這剛開腔,魏大刀就不幹了,“你就是惜命!怕死!”
“你讓七排長把話說完行不行?還沒幹你這就扣大帽子!同誌哥!要注意咧!”
“魏連長說我惜命我承認,我不想讓我的戰士做無謂的犧牲。”李久並不在乎魏大刀的諷刺和挖苦,“我是這樣想的,我們七排人少,主要的任務是壓製鬼子的火力,我們七排有2挺機槍,子彈也算充裕,我們重點壓製鬼子的機槍和擲彈筒。而三連的肉搏拚殺有一套,那麽衝鋒上去肉搏的事情就委托三連了。”
“啥?拚命肉搏的事情你叫我們上?你們最後撿洋落?”魏大刀又急眼了。
李久皺皺眉頭,“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哪?”
“就是,如果老魏你再這樣下去,我建議此次行動不帶你來。”
“你憑啥不叫俺來?俺是挖你家祖墳了還是燒了你家的房子”
李久指著魏大刀的鼻子,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你,你……”心裏真是後悔讓這個滾刀肉參合進來,還沒開打,這個家夥就老是攪和。
魏大刀也不是不能轉彎,見李久都氣成這樣了,一方麵是心裏開心,老子總算是讓你個李雜碎吃了一回憋,一方麵又考慮的戰鬥,連忙也放下身段。
“好咧!俺不說了!你們說完了俺再考慮要不要補充!”
郝三喜連忙就坡下驢,連連拍李久的後背,“別氣著了,你越氣他越來勁。”
李久終於是忍住氣,狠狠的深呼吸了幾次。
“我打算把預伏地點選擇在剛才我們路過的那個岔路口,那裏是通往南寨集的岔路,在那裏,有一片磚窯我們可以利用做火力點。而在公路兩邊,我們可以通過土工作業,預先在那裏設伏。”
“土工作業?怎麽個作業法?”郝三喜驚愕的問道。
“這裏都是平原,都是黃土,很好挖的,隻要我們距離公路五十米的地方挖出一些土坑,然後讓我們的人潛伏在其中,上麵用蘆席蓋上,再撒上浮土,不走到近前看不出來,一旦打響,五十米的距離不難衝過去。”
“好辦法!就這麽幹!我們三連包了這個活了!”魏大刀還沒等郝三喜表態,就一巴掌拍在了李久的肩膀上了。
“我說,以後你想拍就拍自己成不?使那麽大勁,你自己倒是不疼!”
“那我們一連幹啥?”郝三喜還是細心的問道。
“從戰場到南寨集這一段一定要清理幹淨,還有要把南寨集的偽軍牽扯住,這個活沒有你們一連幹不了。”李久掏出地圖在上麵指點著,“20輛糧車最後要擦過南寨集的邊,最後經過路河口進入韓梁河,我們從韓梁河走,再進入大沙河,最後在奇棧登岸,到時候,還需要把根據地的所有驢騾和老百姓都動員起來,四萬斤糧食我們運起來事情不少呢,我知道你們一連在駐地群眾開發的好,這個郝連長你不能推辭!”
“那糧食怎麽分?這個也說下來!”魏大刀腦袋不傻。
“你們兩個連人多,每個連3000斤,我們七排2000斤,再給二連預留2000斤,剩下的我們全部上繳團部,由團部去處理。對團裏說我們就搞到三萬斤好了!”
李久掂量著把話說的很圓了。
“這不合理啊,你們七排這次行動花費了很多心血,應該多拿一點!”氣人的魏大刀此時又出來做好人了,“咱們把糧食報一半給團裏就行了,團部吃不完也是要上繳的,何必跟那些不動手的人那麽多?”
“魏大刀!你還是個黨員嗎?還知道全局觀點嗎?”郝三喜嚴肅的看著魏大刀,他知道這小子給七排說好話其實是自己想撘順風車,“就按七排長的分配來!”
魏大刀被郝三喜說了個大窩脖,縮回腦袋擺擺手,“當我啥也沒說。”
“為了能夠讓你們兩個連能順利的出山,明天石板村大集,利用大集的機會,你們兩個連全部輕裝出山,當晚就要各自趕到目的地,晚上開始土工作業,要給戰士們準備好幹糧的解決拉屎撒尿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在隱蔽的土坑一角挖野戰廁所,每次排泄完畢要用土蓋上,告訴大家,在進入之前要先排泄,盡可能在坑裏不要幹那事了!”李久又把一些注意事項強調了一遍,兩個連長這才走了。
“說是分包,可我怎麽感覺還是被李雜碎給指揮了?”出來後,魏大刀對郝三喜說,郝三喜一笑,“指揮就指揮了吧,我看這樣挺好,搞回糧食是硬道理。”
兩位連長前腳走,後腳新一團九連連長周大元就找到了奇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