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戰鬥（4）
從路河口向縣城方向是順水，此時正值豐水季節，那就是順水漂這船速也可以超過人的小跑。如果走水路，就這麽順水一支淌下去，最後的終點也是縣城。所以，細川不怕八路走水路。相反，從路河口向南寨集方向走就有問題了。馬車的印子是向那個方向去的，而且還都是重車的車轍，這說明八路是把糧食向那個方向運輸，從距離上來說，路河口距離進山最近的路也是在南寨集那邊，越過南寨集不到5裏就是山區。因此，細川判定，土八路是把糧食向那個方向運，在那裏一定有大批的人員接應，要趁土八路還沒有來得及轉運，快速的追上去！
山路越來越窄，越來越不好走，人多馬多就更不好走。李久就在這時把那些偽軍全部放了，就連想加入八路的也暫時不要，讓他們去石板村那邊等消息。
剩下七排的人就好辦了，不用看押俘虜就等於解放了雙手，他們牽著騾馬在山道上快速的繞過幾個山梁向二連的駐地十裏鋪走去。
二連，是獨立團最堅韌的部隊，連長許東山是紅軍長征時在四川發展的戰士，原來就是缺德團長的警衛員，要不，易雲龍也不會輕易的把二連放在外麵。
二連在外麵的作用有二個，第一，是駐防獨立團轄區的東北角，其意義與當初七班到無名村是一樣的。第二，一旦獨立團被鬼子襲擊，遊離在外麵的二連就是獨立團剩下的種子，隻要有了這個種子，獨立團就有翻本的本錢。其他連沒有指導員，可是二連卻是有，二連的指導員喬山豹原來不僅是喬一得的警衛員，還是喬一得的本家侄子，跟著喬一得長征的時候才18歲，原來叫喬三寶，後來被喬一得這個族叔給改了叫喬山豹，同音不同字，意思就全變了。
李久沒有見過這兩位，可是在七排，小賈、小乙還有缺德孩子這些人都見過許東山和喬山豹。小賈小乙原來都是團裏警衛排的，在獨立團，警衛排的警衛員與通信員基本上是不分家，沒事的時候是警衛員，情況緊急的時候就是向各連送命令的通信員。所以，小賈小乙都到過二連。至於缺德孩子嘛，小鬼頭說這裏的連長和指導員他都“熟”。要是沒有這個底，李久還真是不敢貿然就去二連。
當小賈率先去二連報告的時候，許東山和喬山豹都愣住了，“獨立團幹出這麽大的事情，團部怎麽連個信都沒有給二連？”
“小賈，你說的是真的？我們這裏還能堅持半個月，半個月後夏收的糧食我們也就到手了。真沒想到團裏會這麽難。”喬山豹率先說道。
十裏鋪與團裏其他地方不一樣，這裏雖然也是山裏，可卻有一個很平坦的山中平地。這裏也種夏糧，隻不過因為山裏的氣候要比平原冷，麥收要晚上半個月。
“我們排長帶著幾十匹騾馬馬上就要到了，估計鬼子也會尋跡摸過來，排長說，讓你們做好準備，如果想打也可以搞鬼子一下。不過，前提條件是派人把這些騾馬連夜送回團部去，這可是團裏非常需要的東西。”
“啥？還弄了幾十匹騾馬？你們這是怎麽做到的？”許東山再也端不住了。
小賈自顧自的去水缸邊舀出半瓢涼水咕嘟咕嘟的喝了暢快，聽著許連長的問話那股子自豪勁悠然二發，心裏更是開心的緊。
“許連長，您先別問了，這說話他們就到了，待會讓我們排長跟您說。”
話說那邊的郝三喜帶著一連三連的戰士，在河汊口轉舵往大沙河上遊走，秦富貴早就準備了許多纖繩，兩個連200多戰士，拖著十條小木船，簡直跟玩似得，那幾乎就是一溜小跑的向奇棧進發，從這個河汊往上走也不過才十多裏，天黑的時候就到了奇棧。接下來的就是所有戰士都開始背糧進山，秦富貴組織的驢子也有幾十頭，李久放在趙大娘家的那一對驢也來參加了，與眾不同的是這對驢子的身邊跟跑著一頭半大小子的毛驢，時不時的圍著自己的父母撒歡。
細川帶著隊伍追到了五裏牌，這裏原本是韓梁河水運的起點，可惜，自打斷了水運之後，再加上上次鬼子進來一把大火，這裏已經荒廢，空無一人了。
看著黑下來的天色，細川知道晚上無法追擊了，隻能在這裏宿營。他汲取了上次在這裏遭到八路襲擊的教訓，把警戒哨放的很遠，而且，他嚴格要求各個部隊分散開來，不要過度集中。好在現在是夏季，山裏的好處是晚上格外清涼，加上附近的河水，鬼子們還真是痛痛快快的洗了澡，驅趕了大半天追擊帶來的疲勞。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細川出來的時候帶了電台，以便於他與戰區司令部保持聯係，此時，正是蘭封會戰的後期。
璋德縣屬於邢鄉專署管轄，而這個邢鄉又是坐落在京漢鐵路的關鍵節點上，鬼子為了確保京漢鐵路的暢通，在邢鄉這個古鎮上駐紮了整整一個聯隊，而在北邊的安陽和邯鄲還有大批的鬼子野戰部隊駐紮。此時，正是蘭封會戰剛剛結束，日軍雖然取得了“勝利”，可是由於國軍在花園口掘開了黃河大堤，形成了澤國千裏餓殍遍野的悲慘景象。鬼子也由於黃泛區形成的千裏泥湯而無法進攻了。
由於璋德縣在決口的上遊，相對地勢較高，於是，大批的難民這些日子正向這裏逃來，細川還不知道他的身後，璋德縣城馬上就要大亂了。
郝三喜他們把糧食運回團部，政委喬一得喜上眉梢哈哈大笑。團長易雲龍卻是坐在那裏咬著自己卷的大喇叭憋氣。
“你說，這麽精彩的一場奪糧戰役……他，他們幾個雜碎就自己包圓了？連跟團裏招呼都不打，這算不算是有組織無紀律？他們咋就敢不報告呢？我看，我們還是要把一些權力收回來，這麽過癮的事情不能參加！太鬧心了！這本來就該是我指揮的嘛！不行！今後凡是2個連以上的行動，老子就要幹預！”
“老易，別不知足了，能有這樣的手下，還真是不知道你給馬克思托了多少次夢呢！你說，要是總部首長都像你這想法，你這獨立團長還怎麽當？我看他們很好，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還有那個團結協作的精神！很好！”
“不對，還是有漏洞！哈哈，小崽子們還是嫩點！”猛然，易雲龍在大腿上使勁一拍，“通信員！去把郝三喜和魏大刀給老子叫過來，老子有話要問。”
不一會，郝三喜和魏大刀都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用衣襟擦著汗，“報告！郝三喜/魏源前來報道！”
“你們搞了這麽大的動靜，難道鬼子就不報複嗎？那個李雜碎現在去了哪兒？別以為不到團裏來老子就能放過他！老子要好好的修理他！這麽大的行動你們幾個就蔫裏吧唧的自己幹了，把老子當泥菩薩啊？”
得！缺德團長有向流氓團長轉移的趨勢，連魏大刀給李久起的外號都拿過來用了。沒別的，這麽漂亮的伏擊戰他連個看客都沒當成，不拿這幾個小子撒撒氣，那還是易雲龍嗎？
“這個……我……我不知道他們後麵的安排，我聽說李雜碎跟郝連長說了一嘴。”魏大刀心裏是門清，知道這團長沒撈著仗打在那裏憋氣呢。
“郝三喜，你給老子好好的說說，李雜碎現在幹啥去了？躲在七站睡大覺？”
“團長，這您可是冤枉了李排長了。這是剛剛繳獲的老刀牌香煙，您來一顆，嘻嘻!”郝三喜從口袋裏摸出了這次打偽軍繳獲的煙卷，“他就是怕鬼子大部隊跟著我們前來報複，他押著幾十個偽軍和幾十匹騾馬向南寨集方向走了，他說要從那邊進山，把鬼子向五裏牌方向引。”
“啥？那個李雜碎還弄了幾十匹騾馬？這個情況你們剛才為什麽不報告？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獨立團最缺騾馬嗎？”缺德團長一拍桌子橫眉怒目的吼道。
“這個……我猜想李排長可能就是想把騾馬弄回來才走的那邊吧，您是知道的，大批的騾馬走石板村那是藏不住的，隻有走南寨集那邊才有可能進入大山啊。我估計他可能會去找二連，咱們二連不是在十裏鋪嘛。”郝三喜說道。
“我了個去啊，二連才幾個人，要是把鬼子都引到了那裏，咱們的二連要有麻煩了！”缺德團長這次是真著急了，“你們，你們立即讓戰士們抓緊時間休息吃飯，說不定我們晚上有行動。出去的時候把政委給我叫回來。”
“是！”郝三喜和魏大刀像是獲得了大赦一般的跑了出去。
“老夥計！我忙的要死，部隊的糧食要分配，鄉親們那裏也要安排，還要給軍分區那邊準備，你這又有啥事一驚一乍的？”喬一得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我們該留的一定算好，現在是要組織人手趕緊向軍分區送，我的意見……”
“老喬啊，事情恐怕怕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我這可不是鬧個人情緒啊！”易雲龍打斷了政委的話繼續說，“幾個小崽子去鬼子的肚皮裏搞了這一家夥，不僅搶了鬼子的糧食，還打掉了鬼子一個小隊，你認為璋德縣城裏的鬼子會善罷甘休嗎？他們最起碼要對老百姓報複，那個李久也許是為了給老百姓解套，竟然搶了幾十匹騾馬從南寨集那邊進山了，他的目的當然是吸引鬼子不要去追擊我們的糧隊和禍禍當地的老百姓，想法固然是好的，可也把鬼子的視線吸引到了五裏牌十裏鋪一帶，你覺得現在二連危險不危險？”
喬一得聽了團長的話也是眉頭一皺，“這的確是個問題，我們要不要派個人去通知他們？讓他們盡早的轉移避開？”
“那倒是不用了，李久過去了，許東山也就明白了，幾個連長裏，隻有許東山是我最放心的，可是，許東山他們那點人對付少數偽軍還行，要對付鬼子他們就力不從心了，就算是李久他們那個獨立排加強給他們，恐怕……”
“好了，老夥計，你別跟我繞了，你就說你的想法吧！我們商量著來。”
喬一得知道老夥計的想法，前段時間部隊沒有糧，不敢主動出擊。現在，糧食有了，加上先前幹掉鬼子一個中隊和偽軍二個連，武器也不差了，這個時候彪悍團長要是不打一仗，那還是當年在紅軍隊伍裏喊的叮當響的“一條龍”嗎？
“我想集中一三連的人馬，咱們再次給鬼子來個夜襲。”
“鬼子能那麽傻的還上當嗎？謹慎，一定要謹慎，如果有情報支持，我不反對，如果你就這樣盲目的上去，我反對！”
“這會你叫我去哪裏搞情報？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易雲龍有些急了，“我們不能看著二連在那裏受鬼子的追擊什麽都不做吧？”
“二連的任務在那裏就是分散鬼子和作為團部的一個預備點的，如果有了情況，他們會派人過來報告的！我們這裏有幾萬斤糧食，這個事情不處理好，我們都要犯錯誤！老易，你那腦袋最好去衝衝涼水。”原則問題上喬一得很不好說話。
易雲龍被喬一得頂得說不出啥來，翻翻眼睛使勁的抓起了郝三喜扔下的那半包煙，抽出一顆點上，第一口就把煙給燒了四分之一。
喬一得剛走，二連的通信員就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報告……團長……”
一看是二連來的通信員，易雲龍的眼珠子恨不得都要掉下來了，這可是想睡覺有人給送枕頭來了，“先別急！喝口水慢慢說。”
通信員結果團長遞過來的茶缸子，一陣猛灌，“我們……七排二班先把騾馬送到團部來了，一共是48匹，馬上就要到了，連長要我跟團裏說，二連帶著鬼子在那附近的山裏轉，鬼子有二個中隊和二個偽軍連，帶有機炮小隊，他叫我告訴團部，這夥鬼子火力很強，千萬不能硬打，先拖鬼子幾天再說。”
“嘿！這個話是你們連長說的還是那個李雜碎說的？”缺德團長張口就問。
“那個……誰是李雜碎？”通信員傻了，團長這是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