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的（5）
李久仔細的想著這次行動的任務，實際上這次要出去的任務遠遠不止是搞回鋼管那麽簡單，作為一個響馬的扛把子，他當然知道行動的策劃對行動的成功有多重要了。在分區裏，草擬作戰計劃的人大把，就是臨時編撰一個作戰計劃也沒有多少問題，可是要想叫他們搞一個到敵後去活動的計劃，估計除了李久之外沒有什麽人了。打仗和搞敵後行動有共通的地方，可是差別也是很大的。
李久首先把各項任務做了排列：一、策應偽裝的地下組織的商人，把200根無縫鋼管弄回根據地，需要拉鋼管的馬車至少二輛。二、幫助敵後工作隊打掉璋德縣城裏的偵緝隊，至少要重創這支鐵杆漢奸組織。三、消滅鬼子的諜報組織成員高橋十八郎，震懾還在觀望的社會賢達，促使這些人與國人一心抗戰。
三個任務看似都不相幹，可李久卻是明白，這三個任務其實是一環套一環，不可割裂，不先打掉偵緝隊，就不可能順利的把鋼管運出來，不把鬼子的諜報組織打掉，敵後工作隊的工作就無法開展，哪個才是第一要幹的呢？李久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他在一張黃表紙上畫著各種利害關係圖，在各個關鍵人物的名字邊寫著各種分析的資料和需要的條件，就像後世警察分析案情那樣的畫著各種連線。
這種聯係各種人物和條件的圖形顯示方法其實早在十九世紀的英國蘇格蘭場就有了，李久也是跟講武堂裏的英國教官學的，那個英國教官是個警察出身，一說到戰術布置就習慣用這樣的法子給學生演示，李久也就跟著學習了這樣的方法，這法子有助於把紛亂的關係明示出來，把看似顯著但實則無用的關係和條件一條條的排除，最後剩下的就是一個一目了然的行動計劃。
“你小子可真是深藏不漏啊！我看你描描畫畫半天，原來你用這個法子做計劃啊！”不知道啥時候缺德團長來到了奇棧，而且還悄悄的走到了連部。
李久不是有高深的功夫嗎？怎麽被人摸到身後都不知道？知道，哪能不知道呢？隻不過他的感覺是模糊的，誰的第六感可以精確到人像的？當小紅旗帶著團長進來的時候李久就知道了，不過他感覺的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沒必要去上心，何況他現在還在挖空心思在搞策劃呢。
“哎喲！團長！”李久馬上立正敬禮，“計劃差不多了，我打算做好後上報團部請求批準，沒想到您竟然先來了。那個小紅旗，去告訴炊事班，晚上搞點吃的，把團裏來的首長招呼好……”
“還真是被你說著了，這次的行動關係重大，旅長聽說200根鋼管能造出600門迫擊炮，就把情況上報了，總部對此事很重視，要求各級各地的組織必須全部配合，獨立團也跟著占了點便宜，為了加強與上級的聯係，臨時給獨立團配置了一部電台……嘻嘻，小子！你可是給獨立團長臉了！”缺德團長說到後麵語調都變了，笑嘻嘻的一點嚴肅勁都沒有。
“嗯！”一聲故意裝出來的，使勁的幹咳聲傳來，喬一得邁著四方步走了進來，“我就知道這話要是叫你說，說到最後就會變樣……又不是第一次配電台，看把你給嘚瑟的，唉！真是沒臉看了。”
說到後來，喬一得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李久和缺德團長都被他給說的愣神了，隨即喬一得哈哈大笑起來，終於被他給把這倆沒正行的人給陰了一把。
“你說，你們這哪裏像個首長？團長團長沒正行，政委政委耍把戲，叫我這個政工幹部該如何寫報告？”錢屸一本正經的走進來，手裏還拿著筆記本，“上級讓我們組成臨時指揮部，可不是叫大家嘻嘻哈哈的，現在，我建議立即開會！”
“開會開會！好了，不開玩笑了！”喬一得馬上掏出了一份分區文件，“根據實際行動的需要，分區責成獨立團組建臨時指揮部，統一靠前指揮前出敵占區護送鋼管的行動，根據分區指示，指揮部總指揮為易雲龍同誌，副總指揮為……就是我，特別工作隊隊長錢屸，行動隊隊長李久，敵後軍事行動指揮李久。在敵後，最後行動的決定權由李久負責……”
“怎麽……怎麽都是我？我就是一個連長。”李久驚愕的看著在座的人。
“好了，別藏著掖著了，你在東北軍的時候就是少校旅長副官，而且你這個副官與別人的副官不一樣，李開山的家你能當一半還多，後來整編進入67軍，你在67軍最早的時候就是中校師部總教習，這個我們都查證過了，給你一個團你都指揮的滴流轉，隻是在我手下窩著當個連長，委屈你啦。”易雲龍真誠的說。
“不，這不一樣的，那些都是在舊軍隊，在八路軍裏，我就是個新兵，我不怕去完成任務，可千萬別把我看得太重了，我受不了。”李久也是真誠的說道。
“好啦，都別謙虛了，在軍事訓練和軍事行動的指揮上，我們見識過你的本事，這一點我們不懷疑。不過你說的也對，我們八路軍與舊軍隊還是不一樣，在政治思想上，你的確是個新兵，但是，你這個新兵進步神速啊，這一點就連旅長都說你的政治覺悟提高的很快，《論持久戰》他一開始都沒有重視，是你對《論持久戰》的理解讓他明白了中央下發這本書的意思，現在，咱們分區連級幹部是人手一本，這都與你的理解和解讀分不開啊。”喬一得也是說到後來就開始表揚了，沒法子，李久參軍以來的表現的確是出色。
錢屸就不好再吹捧了，那是自己的男人，現在，她的眼裏，李久算是脫胎換骨了，隻是，她還不知道李久的文化水平到底有多深，反正，她看著李久畫的那張圖就覺得太深奧了，她自己看不明白。於是，她拿著那張圖輕輕的咳嗽了一下。
“這張圖上把我們所麵臨的困難和任務都標明了，請給我解釋一下這些連線的含義好嗎？在這次的行動中，我們工作隊是不是一個……附帶的？”
“是啊，我剛才看你畫的時候就有些感到奇怪，我們成立的這個臨時指揮部的任務是‘把無縫鋼管搞回來’，沒有其他的任務。為了完成這個任務，打掉偵緝隊是必須的，是為了完成任務的一個必要條件，可是加進敵後工作隊以及消滅高橋十八郎……是不是沒有這個必要？要知道，貪多嚼不爛啊。”缺德團長說道。
“我感覺這之間有聯係，可能不能聯係到緊密不可分？我吃不準，如果因為另外2個任務而影響了主任務，怎麽辦？”喬一得話說的委婉一些，可意思一樣。
“這就是我畫這個圖的意思，如果單獨割裂開來看，敵後工作隊和消滅高橋十八郎跟我們搞無縫鋼管的確沒有直接的聯係，連你們都這樣想，我估計我們的對手也會這樣想。”李久把圖攤開在方桌上，用手指指著高橋十八郎的名字繼續說道，“事實上，這些目標和任務都是不可分的，偵緝隊的情況我就不解釋了，你們已經理解了。可這個高橋十八郎我們必須要消滅他，不說他是竹機關的重要人物，就說這批鋼管吧，是他給我們下的誘餌，不理下誘餌的人去吃掉誘餌可能嗎？要想搞鋼管，第一個對付的就是高橋十八郎，而要接觸高橋十八郎，肯定我們不能出麵，一般的商人也做不到，高橋的這批鋼管並不是賣的，是要來搞‘勘探’的，那麽勘探什麽？有多大的利？中國商人會不會入股？怎麽入股？”
隨著李久一連串的問號出現，就連一貫嘻嘻哈哈的易雲龍也嚴肅的像尊雕像，喬一得更是擰著眉頭在思考著李久提出的問題。
“你是不是說要想把鋼管搞回來，我們就必須麵對高橋的挑戰？”錢屸畢竟是長期搞地下工作的，李久的一連串問號讓她開了竅。
“高橋這批鋼管明顯是個誘餌，搞勘探用的鋼管不可能這麽短，至少要有三倍這麽長的鋼管才好用，而且口徑也不對。這就是給我們下套，200根，不多也不少，2米長也好運輸好隱藏，簡直就是給我們量身定做的。”李久扔下手裏的鉛筆，繼續說道，“璋德縣的鬼子留守大隊還沒有完全恢複，高橋就過來搞這一出，難道他不怕我們把他的管子給劫走？他肯定是想到了這一點，隻是我們的人還沒有發現這個暗藏的保護隊伍。”
李久又低頭翻出了一些紙片，“根據地下組織發回來的情報，高橋把這批鋼管存放在碼頭的民用倉庫裏，與其他民用物資的儲放幾乎沒有區別，如果八路軍集中部隊去攻打建製不全的璋德縣城怎麽辦？就細川那點人能頂住嗎？”
易雲龍瞪大眼睛轉身看李久掛在連部裏的璋德縣地圖，李久的分析讓他的心突然被吊了起來，打縣城？獨立團行不行？把新一團拉過來一起打？
“團長，別想那些了，根本沒這個機會的。”李久苦笑著把另外一張紙條拿了出來，“鬼子在璋德縣臨縣的火車站剛剛放下來一個野戰聯隊，這個聯隊配備了快速反應大隊，配備了一水的汽車，隻要我們的部隊敢攻打璋德縣城，這個聯隊就會第一時間圍上來，到時候，從外麵反包圍把我們的主力吃掉，這是鬼子玩的一石二鳥的把戲，要不是江湖上的弟兄們幫忙，這個情報我們根本就沒掌握。”
正在李久說話的時候，團部警衛排的小崔呼哧帶喘的衝了進來，“分區緊急電報，嚴令獨立團主力不可以出山作戰。”
“看，上麵的視界還是比我們寬啊，他們可能通過其他的渠道掌握了剛才李久說的那個情況，璋德縣雖然不通火車，可是他的臨縣卻是通火車的。老易，你剛才真的想打縣城啊？”喬一得拿著小崔送過的電報看了看遞給了易雲龍，“我估計新一團也收到了同樣的命令，說不定……”
“新一團肯定會有行動的，臨縣屬於他們的轄區，那個藏在火車站的鬼子聯隊肯定要被新一團吸在臨縣，隻不過是看什麽時候需要了。”李久在圖上又表上了新一團的圖標，“所以，明搶肯定不行，那麽剩下的法子就是如何把那批管子從倉庫裏騙出來，高橋在明知是被騙的情況下也要放行，他希望從這批管子上找到我們的地下組織，找到隱藏在他們身邊的高層抗日者，隻要日軍排除了我們可能明搶的時候，他們駐紮在臨縣的野戰部隊就會被調走，畢竟鬼子的兵力不足，需要他們去補漏洞的地方太多了。”
“你的意思還是明搶？”喬一得猛然抬頭問李久。
“不搶拿不到，我們不能為了那幾根管子就把一些地下組織給賣了，不值得，沒有炮我們一樣抗日，可沒有人，我們抗日就是一句空話！”李久交了實底。
“哎呀！聽了你的話還真有一點振聾發瞶的感覺，那我們獨立團是不是要好好的準備一下，到時候全團出動打縣城！”易雲龍又來勁了。
“不不不，明搶不需要打縣城，那樣適得其反，細川的那千把號人並不好啃，而且，他現在半死不活的樣子誰能保證不是裝出來的？”李久搖頭說道。
“你的意思是就靠你們行動隊的這幾個人去搶？這是不是有些兒戲啊？”喬一得不無擔心的問道，“七排的戰鬥力是很高，可這是200根鋼管，要對付的敵人可是有近千號鬼子，還有一千多偽軍，你打算怎麽弄？”
李久笑了笑，“聲東擊西，偷梁換柱，李代桃僵，暗度陳倉，反正三十六計都能用上，最主要的還是戰役欺騙，要把鬼子騙迷糊。”
易雲龍來勁了，“快說說，我上不了前線，聽聽也過癮啊。”
“團長，嘿嘿，保不齊您還真要上前線，外麵的大棋我下不了，估計總部在部署，知道我們臨縣有一個鬼子聯隊，肯定要把這個聯隊給調動出去，問題是，鬼子預備的聯隊走了，那麽在璋德縣的鬼子怎麽辦？還有那些隱藏的暗釘子，這些才是我們要考慮的問題，必須提前想好，隻要臨縣的那個鬼子聯隊一動，新一團肯定先開打，那麽我們獨立團怎麽打？”李久用他那深邃的目光掃視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