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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又遇亂戰(1)

  不能不說高橋這個家夥兼具狡猾商人和間諜的雙重特性。在他看來,那100輛大車的糧食也值不了幾個錢,根本與他的200根鋼管無法比。細川不給他派汽車難不住他,他通過北平的竹機關從安縣的那個車站上調了一輛過來,正好還幫他帶了一車從日本搜羅來的各種小雜貨,這些東西在日本不值錢,可是在“什麽都缺”的華北就是好東西,比如,鉛筆、水果糖、小玩具等等。這眼瞅著就要到年底了,高橋知道中國人的特性,“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哪怕是窮的像楊白勞那樣也要用賣豆腐的錢換上二斤麵包頓餃子。所以,高橋這家夥就完全是個“小偷不走空路”的奸商。


  細川不想高橋的鋼管先一步走,他需要高橋的鋼管吸引各方反抗勢力注意力,從而掩護他的糧隊的安全。100輛大車的蹤跡是無法掩飾的,隻能明著來,可有個鋼管拖在縣城裏,細川不相信八路軍不會動腦筋。在細川看來,這是個簡單的選擇題,攔截糧隊的價值遠沒有去南門外的水旱碼頭倉庫搶鋼管的價值高。而且,糧隊是有重兵保護的,他之所以弄了機動部隊,其實也還是想哪邊出事,他的部隊就壓向哪邊,想來個一箭雙雕。


  不管是高橋也好,細川也罷,這些鬼子的通病就是驕狂,他們總認為自己比中國人聰明,其實,日本人的平均智商是遠遠低於華人的,哪怕是在抗日戰爭期間,沒有多少文化的中國農民也是把小鬼子耍了個底掉。高橋和細川都各自有各自的打算,他們就沒想到,整個這一盤大棋已經開始,如同組團打斯諾克那樣,看上去你一竿子我一竿子的,其實是亂中有序。


  誰也沒有想到這場預謀已久的亂戰是從狙殺劉德開始的,嚴格說,除了李久之外沒有人會知道按下這場混戰的按鈕在哪裏,新一團的孫繼和,獨立團的易雲龍都以為第一槍可能是他們打的,而事實上卻是以李久在偵緝隊宿舍裏砍下劉德的腦袋為開始的。


  李久為什麽要砍下劉德的腦袋?因為劉德是江湖上被懸紅的標靶,怎麽證明這個鏢被拿下了?隻能是把用生石灰“咬過”的人頭拿給出鏢人看,這個交易就算結束了。李久施展自己的江湖手段,在偵緝隊的茅房那裏等了2個小時才等到劉德起夜,這還是頭天晚上李久安排白牡丹那邊找人猛灌了劉德一頓,說起來這小子是真能憋。劉德稀裏糊塗的就沒了腦袋,身子就斜靠在茅房裏,直到早上吹集合號,細川過來找劉德,安排偵緝隊先行一步的時候才發現了劉德失蹤了。


  難道說偵緝隊裏除了劉德就沒有其他人上茅房了嗎?怎麽就沒發現呢?這也是李久專業,沒有腦袋的身子斜靠在茅房後麵的立柱上,給人的感覺就是不願意進去聞臭的某些人在那裏方便的樣子,上邊還掛了一頂偵緝隊人員喜歡戴的氈帽,誰也沒注意,本來清早去茅房的人不是渾渾噩噩就是風風火火,自己的問題不解決,哪裏有心去管其他的?等到最後滿世界找的時候才發現是一具沒有腦袋的屍體,在後背衣服裏插了一根棍子,要不這人早倒下了。


  看著那沒腦袋的屍體,細川無法判斷這是誰。可是那些手下的認識劉德的身體特征啊,異口同聲的確認這個無頭屍就是他們的隊長劉德。細川此時的心裏比吃了個蒼蠅還難受,這眼瞅著就要出發運糧了,偵緝隊裏就出了這個事情,這等於是把細川精心安排好的偵查隊還沒出發就給廢了。


  對於細川來說,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匆匆的任命了一個叫牛二的臨時擔任隊長,之所以認識牛二也是因為牛二跟著劉德在細川麵前混了個臉熟,其他的細川也不認識啊。就這樣一來二去,出發的時間被延誤了一個多小時。


  孫有得一大早起來,就被官家的大呼小叫給弄的心煩,他氣得走了出去就給驚恐喊叫的官家一個嘴巴,“有啥大不了的在這裏呼天搶地的!”


  “老老……老爺,您看,我一早上出來就看到了這裏有個包袱,打開一看是顆人頭啊!”老管家不是沒見過死人,那年代天天看都有,可是在自己管的莊子後院裏放一顆人頭,這太嚇人了。這說明莊子的防衛和防護形同虛設啊。


  孫有得慢慢走過去,用根樹枝扒開了包袱皮,那其實也不是啥包袱皮,而是一件黑色的絲綢褂子,裏麵的人頭正是那他出鏢要的劉德。


  “哈哈哈!大仇得報!大仇得報啊!”孫有得仰天大笑起來,“把這顆腦袋扔到後麵犬舍裏去喂狗!我要讓他永世不能超生,讓他去做孤魂野鬼!”


  且不說孫有得按照約定把二倍的鏢銀送到了李家莊,璋德縣城現在可是全亂了,劉德被剁掉腦袋的事情不脛而走,尤其是那些聽到江湖風聲的偽軍裏,提起這事個個都是脊背嗖嗖發涼。刁得貴手下的一個連長突然鬧肚子了,不能帶隊跟皇軍出發了,氣得刁得貴拿起了馬鞭狠狠的抽了這個連長一頓,跟著宣布將他撤職,隨即大聲的詢問誰想當連長?結果,刁得貴不得不自己親自摔隊出發。


  細川這次沒有跟著出去,而是“坐鎮”縣城居中調度,盡管一大早出了那麽多不順的事情,糧隊還是在上午10點之前出發了。


  糧隊的出發很熱鬧,100輛大車頭天晚上就裝好車了。早上,給騾馬吃了草料,於是,一輛接一輛的大車從東門出發,那大車車軸發出的吱呀聲此起彼伏,一個連的偽軍成單人縱隊跟在大車的兩邊,鬼子一個中隊跟在大車後麵,還有幾輛三輪摩托車,忽前忽後的在糧隊中指揮……場麵著實壯觀。


  問題是五根手指伸出來還不一般齊,怎麽可能讓那幾百頭牲口都是一樣的?一個小時後,糧隊就變成了一段一段的,腿力好的大車走到了前麵,腿力差的自然被超越,然後走的快的形成幾段,走的慢的形成幾段,好像馬拉鬆比賽裏,跑出去一段時間就就會所謂的第一方陣第二方陣……


  帶隊出來的是大島上尉,走出去20裏後他就發現了問題,原來預計隊形拉長不超過5裏,現在好嘛,起碼有10裏以上了,這意味著摩托車來回巡察一次就需要跑上20裏,如果前麵出了事情,後麵根本就無法知道。在那個年代,前後的聯絡完全靠“吼”,可是誰能吼出去10裏地去啊?


  “太君,這樣不行啊!我們偵緝隊的實在是照看不住!”牛二坐在一輛三輪摩托上趕回來向大島報告,他擦著滿臉被汗水和灰塵弄的一道道的臉,“前麵的路不難走,可我們踩著單車也無法來回照應那些跑得快的騾馬,那些走起碎步的騾馬速度可快了,現在車隊形成一段段的,中間的距離最遠的有2裏地了。”


  中國有句俗語,叫著“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個馬力的意思就是一些專侍運輸的馬走起碎步來,那速度也是很快的。事實上,絕大部分民用的馭馬幾乎清一色都是“走馬”,這些馬是不會跑的,隻會四條腿交叉快走,這樣的快走,速度可以達20公裏以上,可以持續一個小時。除了騎兵以外,幾乎軍隊裏用的所有戰馬都是馭馬,不管是拖著火炮前進,還是拉著大車送輜重,這些馭馬都是走馬。戰馬的吃苦耐勞是人類無法比擬的,長征路上倒下的戰士比戰馬要多出好多倍,人一天走上100裏就會累的倒下就睡,可是對於馬來說,那根本就不算個事情,要不然怎麽會有“600裏加急”呢。東非野生斑馬角馬每年要遷徙2次,距離是3000多公裏,每次的遷徙最長時間不超過一個月,有些馬群隻用半個月就完成3000公裏的遷徙,路上還要生崽,與肉食類動物搏鬥……


  牛二說的情況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馬群遷徙,走的快的和走得慢的終歸不會混在一起,形成的分散給那些獅子、花豹提供了吃掉它們的機會。糧隊也一樣,一旦有前來劫道的,搞掉一部分大車上的糧食是輕而易舉。


  “讓前麵的大車原地休息,等著後麵的車跟上去!”大島思量了一會後做出了決定,“尤其要注意那些有岔道的地方,不要叫一些車走錯路!凡是走錯路的全部死啦死啦的,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走錯的!”


  這也是一個木桶原理,衡量一個木桶能裝多少水,取決於那根最短的木桶板。車隊的速度取決於走的最慢的那些大車。


  前麵的大車停下來了。車一停,那些馬就開始排泄糞便,頓時,整個馬路上飄逸著馬糞的特殊味道。趕大車的無所謂,他們天天聞,早習慣了。可那些日本兵和偽軍受不了,於是都躲得遠遠的。


  送糧的大車直到12點,最後一輛才走出了縣城,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裝滿了鋼管的日產80卡車從水旱碼頭的民用倉庫開了出來,上麵用綠色帆布苫蓋的密不透風,雖說200根2米長的鋼管占不了多少地方,可那輛在當時來說算是最大的卡車,還是裝的滿滿當當的,因為,路上沒有加油站,前麵一拉溜就是一排當時流行的方形汽油桶,每桶大約5加侖。使本來就不是很長的車廂少了至少半米。(現代使用的200升的大汽油桶此時還沒有出現,那是德國人在二戰前夕發明的一種秘密裝備,在德國閃擊戰時發揮了重要作用,真正流行是在戰後)裝上鋼管之後,在後麵剩餘的空間裏還要塞進去4個保鏢,他們拿得全都是標準的三八大蓋和歪把子機槍。高橋自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的手邊放著一支從德國搞回來的MP-40,開車的人也是日本人,他的腰上也插著一把。


  高橋讓車從北門出去,他們要經過柳林鎮然後走另外一條公路前往太原。高橋自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尤其是高橋一大早看到細川那邊亂糟糟的,還沒有了偵緝隊長,整個運糧計劃漏洞百出,高橋認為細川很好的起到了吸引土八路的作用,為此,他感到很好笑。他的這輛車,是在大家裝好車,吃過午飯後出發的,按照計劃,400多裏的路程可以在天黑之前到達,隻要把鋼管出手了,自己也就不擔心賠本了。


  小乙把情報送到五裏牌之後,自己又趕回了奇棧,李久讓他從奇棧帶領另外二個排出奇棧,沿著大沙河向東北方向走,最後再沿著韓梁河朔河而上,沿著小道趕到柳林鎮東南方向窯廠待命。


  李久這邊是重點套高橋,可團長易雲龍那邊是要攔截鬼子運糧。李久在信中把可能發生的情況都寫了,就是那種羊拉糞蛋的情況也想到了,把個本來在亢奮激動中的易雲龍一瓢冷水澆了個透心涼,那種吹響衝鋒號,大手一揮的伏擊戰恐怕是打不了啦,他要麵對瀝瀝拉拉綿延十好幾裏地的車隊,如何攔截?如何去打鬼子一個冷不防?把個缺德團長氣的一把抓下帽子使勁的摔在地上。


  “你說,這個李雜碎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老子都計劃好了,這就要喊衝鋒打大仗了,他給老子來了個大窩脖!這小子也推不是東西了!”


  缺德團長嘴裏罵罵咧咧的,好像形成這樣一個局麵是李久搞出來的,就連一向跟李久不對付的魏大刀都覺得團長這話罵得不地道。


  同樣感到麻煩的還有孫繼和,他也從分區那裏獲得了李久的那封信,這樣的仗他孫繼和還真是沒有打過。孫繼和比照著地圖和李久的信反複的看,覺得這仗的難度太大了。這不同於在平型關打鬼子的輜重隊伏擊,那是打鬼子,無非是把包圍圈弄的大一點,鬼子是軍人,軍人的紀律性肯定比普通老百姓強多了,所以,鬼子的輜重隊相對集中。而現在孫繼和和易雲龍要麵對的是被鬼子征用的大車隊,那是標準的老百姓,如何攔下糧食,打擊鬼子,保護老百姓,成為擺在孫繼和與易雲龍麵前的一道難題。偏偏那個李雜碎光說了情況……他不說辦法,這不是要活活的氣死彪悍團長嗎?這還有沒有點組織紀律性了?回來關他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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