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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辛的回程(2)

  有人說,沒聽說過航空汽油啊,不是叫航空煤油嗎?其實不然,在噴氣發動機發明之前,所有的飛機,包括轟炸機和運輸機,使用的都是活塞式航空發動機,在本質上與汽車上用的活塞式發動機是一樣的,所以,使用的也是汽油。隻不過航空發動機工作的環境惡劣,給他使用的汽油也就要特殊一些。首先,航空煤油的辛烷值很高,抗暴性也非常好,甚至不需要添加“四乙基鉛”,這樣便於在高空中熄火後的再啟動。李久能夠從劉敬仲那裏搞到航空汽油,可以說是因禍得福。


  從昆明出來後,要向東北方向的沾益開去。


  沾益,一個古老的縣治,解放後與老曲靖縣合並,合並後,縣政府搬遷到了沾益,後來演變成為現在的曲靖市。曲靖作為一個老的州衙和地區的概念,並不是現在的曲靖市,而現在的曲靖市是在合並後的沾益縣治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當然,現在的沾益是叫曲靖市的沾益區。


  沾益在抗戰時期是赫赫有名的,滇緬公路打通後,這裏就是著名的車隊中轉站和維修補給點,滇緬公路斷絕之後,由於駝峰航線的存在,這裏不僅沒有萎縮,反而更加重要了。尤其是在美國加入二次大戰的戰團後,為了配合美國飛機的起降,在沾益修建了機場。後來又修通了連接昆明的鐵路,加上滇緬公路運輸高峰時期,從昆明到重慶最主要的通路就是經過沾益進入貴州,再從貴州的畢節進入四川的赤水瀘州,再到達重慶。所以,沾益在國家發生重大戰爭的時候,顯現出的卻是畸形的繁榮和發展,在那個年代,沾益的小城裏有酒吧,有舞廳,還有西餐館,大批的外國人在沾益活的有滋有味的。


  到達沾益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多,一進入就被滇緬公路護路團的哨兵給攔截下來了,別看已經逼近年關了,可是這裏的哨卡並沒有放鬆。


  哨兵打著手電照著這輛掛著緬甸牌照的卡車,看到了那些曲裏拐彎的外國字並不驚奇。很明顯,這個運輸行的汽車他們見過。


  “今天怎麽換人了?好像都不認識啊!下來下來!”一個掛著中士銜的兵油子衝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李久喊道,“原來的那個閔差差怎麽沒來?”


  李久猛然想起在車行的花名冊上曾經看到過的名字,他從副駕駛的位置跳了下來,笑嘻嘻的遞給那個中士一包煙,這包煙是撕開了封口的,他知道,要是沒撕開,那中士就會大喊大叫“你想賄賂我啊?”可要是撕開了,並且少了幾支,那中士就會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後順手將整包煙塞進自己的口袋,好像那煙原本就是他的一樣。李久深知這些兵痞的德行,一路上都預備了好幾包這樣的香煙。


  “


  嗬嗬,抽的牌子不錯啊,這還是美國的駱駝牌呢,請你把文件拿出來,對了,剛才問你那個閔差差怎麽沒來,你為什麽不回答我?”


  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李久沒有見過這個閔差差,不知道這個人是哪個民族的,如果是漢族的,倒是可以托故說閔差差回家過年去了,他是臨時來替班,可這個閔差差如果是個緬族的人,那緬族如何過中國的年?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李久已經編好了瞎話,“我剛剛從英國回來,走的是仰光,公司老板要去果阿度假,而我則是順道回國,對車行來說就是一頓免費的午餐,他們讓我帶一次車,我免了路費。至於你說的閔差差……我不認識。上麵的弟兄也是我在當地臨時找的保鏢,這批貨物貴重,是給南泉孔家送的,要求必須在年關之前送達,如果出了什麽閃失……兄弟我在國內的前程就沒了……”


  說著話,李久把一摞文件遞給了哨兵,那哨兵根本就不認識英文,可還是裝模作樣的打開了李久的護照,天知道李久是如何搞到的護照,隻不過是李代桃僵的把自己的照片移過去,還叫了一個亂七八糟的洋名字。


  護照的照片是有鋼印的,一般很難偽造,不過這些對於李久和胡老悶這樣的高手來說根本就不算個啥,隻要懂得雕刻和懂得使用雕刻用的小錘子,那些鋼印可以用水磨功夫一點點的敲打出來,不是專業人員根本就看不出來。


  但是,李久可不是單純的遞過去自己的護照和運輸文件,在護照裏還夾著一張5美元的鈔票,按照當前的兌換價格,那足足可以換回20多塊大洋呢。哨兵不認識洋文,可卻是認識美元,那個時候,美元在國內很流行,英鎊就少多了。


  看著李久和車上的人都穿著沒有軍銜的英國軍裝,哨兵心裏盤算了一下後揮手放行了。能夠搞到這樣的軍裝可不是一般的人,哨兵也知道,這軍裝很貴的,是用致密的細帆布做的,在緬甸,一般人根本就買不起,可是李久卻是敢給每個人買了一套,加上他們手上拿著標準的英軍製式武器,哨兵不想找麻煩。


  一個小手段,李久他們就順利的進入了沾益,可要是以為這樣就算是通過了,那就太天真了。現在,開車水平最好的是嘎子和小乙,小賈屬於湊合的那種。從昆明出來,李久就不開車了,小乙和嘎子輪換著開。過了入口的哨卡,車子在市區的一個吃夜宵的地方停了下來。李久指示,下來把肚子填飽再說。


  晚上的宵夜還是很豐富的,在這裏吃宵夜的人也不少,幹啥的都有。李久和胡老悶吃東西的時候習慣的向四周逡巡,猛然,李久的瞳孔縮緊了,他看到了有二個人在他們到達之後竟然


  放下了還沒有吃完的米線就起身走了。以李久在江湖上的經驗判斷,這兩個人是去給人報信,他們的貨應該是被人盯上了。


  從沾益繼續向東北開行,馬上就要進入到貴州水城地界,而這裏山高林密,年平均氣溫在15°,就是在酷熱的夏季,這裏的氣溫也就是在20°上下,號稱最牛的避暑勝地,過去,這裏的交通不方便,也沒有什麽人去那裏避暑,而現在,已經升級為地級市的六盤水號稱中國第一涼都。可是,在舊社會,這裏卻是土匪的天堂,周邊的少數民族土司還會為這些盜匪提供保護,隻要給錢就行。


  行駛在滇緬公路上的車輛在昆明以南的路段還算是安全,偶爾會有一些餓急眼的少數民族部落出來找吃食,他們幾乎沒有什麽武器,要求也不高,也好打發。可是活躍在貴州與雲南交界處的土匪卻是實實在在的“吃公路”的,他們在公路上專門打劫民間運輸行的車輛,獲得了貨物和現金後就躲進那些土司的寨子裏。而護路團往往互相推諉,就是不推諉,麵對那些崇山峻嶺,他們也是無能為力。好在,這些土匪心裏也明白,他們不打劫運輸處的車輛,知道那是軍方的物資,會招來官軍的大肆清剿,他們盯上的就是私人民間運輸行。


  李久可以仰仗著“洋人”的運輸行去咋呼那些國軍哨卡,可是卻無法去咋呼那些吃公路的土匪,誰叫他們這一行那麽紮眼呢?就一輛十輪大卡,卻有八九個人保護,還都荷槍實彈的,這車上能裝什麽?顯而易見不是黃白之物就是外幣玉石。別以為土匪沒有眼光,作為信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土匪,鋌而走險是他們的常態。而且活躍在這裏的土匪並不是孤立的,他們有一整套賣贓銷贓的渠道,甚至可以說,一些哨卡的哨兵和低級軍官就是他們的共生體,就是他們的眼線和消息來源,這些人負責提供情報和消息,反過來也能幫他們銷贓。


  事實上那個拿了李久5美元的哨兵就是幹這個的,他不是沒有拿過夾在文件裏的鈔票,可他從來沒有拿過這麽多。這是李久的疏忽,一個很大的漏洞。哨兵拿著美元就在那兒琢磨,“改善運送什麽樣的貨物才肯花這麽大的本錢?20多塊大洋可不是個小數字,足夠當地農民一家人舒坦的過上一年了,而那個叫什麽斯什麽登的家夥居然眉毛都不眨一下就甩了出來,這貨必將非常值錢。”


  李久的車子還沒有開到吃宵夜的地方,那個哨兵的電話就打給了土匪的眼線,於是,在街道邊的攤子上就有人等著李久他們過來。原本以為李久他們的車子會開過去,可是卻是沒想到李久他們居然停車下來吃宵夜!眼線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時機,趁這夥

  人吃東西的時候,找人把車子直接開走不就得了?

  這夥人想的是不錯,他們也在打時間差,畢竟隻有一輛車,搞走後隨便衝到哪裏,那車上的貨卸走即可。等到軍警到來,一切都晚了。


  可是,這群膽大包天的盜匪沒有想到他們遇到的是李久,李久在下車的時候就把汽車發動機上的分火頭給拔下揣進了口袋,那是一個像集合哨子大小的東西,可是沒有這個東西,汽車發動機無論如何是無法啟動的。


  就在李久快速的把自己的那碗滾燙的米線倒進了胃裏,一個鬼魅一般的人影閃進了車子的駕駛室,他趴在車座上正準備伸手去方向盤下麵掏出那些打火的電線,一支冰冷的槍管頂在了他的腦袋旁邊。


  “說說吧,是誰叫你來幹這個的?”誰能想到,看似憨笨的銅鑼此時出現在那個偷車賊的身後,跟著,銅鑼的大手就掐著那人的脖子直接從方向盤下“拔”了出來,沒錯,就是像拔蘿卜一樣的拔了出來,那小子的頭發夾在方向盤和儀表台下麵的縫隙裏,生生的被薅下了一大把頭發。


  隻要車子沒有被開走,這些盜匪是不敢在這熱鬧地方硬搶的,道理很簡單,他們手上沒有硬家夥,一旦開打,無法保證不被黏上,車子上的貨搶不到,那就是打贏了也是白搭,所以,圍在人群中的盜匪隻能看著偷車賊被銅鑼弄到路邊,跟著又一個大個子走過去,蹲下來在審問這個偷車賊。


  偷車賊還真是知道的不少,要知道,在盜匪中能夠開車偷車的人肯定地位不低,一個嘍囉幹不了這活。在那個年代,會開車的是極少數人,就是因為國內會開車的人太少了,這才去大馬等地招募華僑機師的。


  “你隻有一次機會,所有問題我不會問第二次,你也清楚,我們是武裝押運,在路上弄死你就跟弄死隻螞蟻一樣的簡單,你,聽明白了嗎?”


  小個子偷車賊都不敢正眼看李久,那通天的殺氣讓他不寒而栗。偷車賊知道遇見了道上的行家了,人家其實把自己早就盯上了,還以為人家是一群傻鳥。


  “是不是還打算在城外攔截我們?”李久盯著偷車賊問道。


  那人點點頭,表示承認,卻是不敢吭聲,眼睛還像不遠處的人群瞟去。


  李久也沒有多去管他看什麽,可不等於小隊裏的其他人不去看啊,胡老悶是有豐富混社會經驗的老江湖,向嘎子做了個微不足道的手勢,兩人就分別從兩邊包抄了過去,隨著人群裏的兩人的慘叫,吃宵夜的人群就炸廟了,他們看到了胡老悶和嘎子手上那藍光閃閃的20響,盡管這年頭哪兒那兒都能看到槍,可在這個大後方的沾益街上,見到被槍頂住腦門的還是不多。


  此時李久的腦袋瓜子裏飛快的轉著,他猛然想明白了一個事,那就是盡快的離開沾益這個地方。抓住這個偷車賊至少弄清楚了二件事情,第一,那個哨卡的哨兵泄漏消息,他想回去找補回來,可要是把一個駐軍的哨兵幹掉,必然驚動當地軍警,麻煩多多,李久歎了口氣,忍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第二,這群兵匪一家的盜匪團夥設計了幾套方案攔截自己的車輛,其中第一個就是盜走汽車,已經失敗,那麽他們要想在城外的盤山公路上攔截的話……李久低頭看了看手表,應該還沒來得及布置,如果再繼續磨蹭,那就是給對手時間了。


  於是,李久讓胡老悶把抓住的這三個家夥的腿打斷,然後裝上分火頭,自己親自開車向縣城的出口衝了出去。好在小城的人都早睡,路上也沒什麽人。


  在出口的地方,車子再次被攔截下來,是出口的檢查站。這次,攔截的是個少尉,不好說話,周圍還有幾個當兵的背著槍。他不說李久的證件有問題,也不說沒有問題,就在那裏拿著證件來回踱步,李久頓時明白了,這家夥在耗時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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