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關（5）
“這個李雜碎……叫他不要硬來，他還是強行闖關了！這下簍子捅大了！”
李久這個外號也不知道啥時候是誰傳過來的，反正張幹事是知道了，一急眼這外號就喊了出來，他連忙示意警衛連集合，準備應付突如其來的“摩擦”。
自打國共合作以來，雖說總體的麵子上大家還都過得去，可私底下的摩擦卻是不斷，尤其是在陝甘寧邊區的邊境上，各種摩擦都有，尤其是胡宗南安排在邊區周圍的官員都是反共的死硬派，沒事找事，無理攪三分。八路軍在處理這些摩擦的時候都是有理有利有節，不惹事也不怕事。可是，李久這明明就是惹事嘛！
可是讓張幹事吃驚的是，等了半天，對麵也沒有什麽反應，反而是杜老板帶著小乙從山坡後麵繞了過來，笑嘻嘻地對張幹事豎起了大拇指。
“我算是服了，這個李隊長可真是不簡單，估計今晚彬縣裏得鬧翻天。”
“怎麽回事？金幹事呢？他也跟著去攪和了？”張幹事一臉鐵青地問道。
“沒事啦，李隊長讓我們立即向延安進發，他們會從另外的路回去，估計這次國民黨是要吃癟了，你看，為了銷毀車痕，那片草地都被他點著了。”杜老板指著突然燒起來的山火，“咱們走吧，讓胡宗南自己去查吧，反正不是咱們幹的。”
原來，李久帶著小分隊，冒充當地土匪，直接襲擊了那個哨卡，一個班的國軍，一槍沒開全部被放倒，身上的錢才全部搜刮了一空，李久化妝成一個獨眼的匪首，臨走時還用刺刀在牆上刻了一行字，“守軍太窮，害老子白跑一趟！”
那天，杜老板說起土匪騷擾的時候，李久就想到了用土匪冒充一下闖關，這裏的關鍵是車子過，人不過，留下來繼續鬧，鬧的對方不信也得信。
那該搶誰不該搶誰呢？這個李久也有計較，首先是去搶一些政府機構，肯定是沒有什麽東西可搶的，不過是鬧一鬧。其次是到一些大戶的門外放上幾槍，報出什麽“大嶺子山小白龍”等亂七八糟的字號，然後就是一陣威嚇，玩這些，胡老悶是主力，土匪行話張嘴就來。最後，又去其他地方襲擊了國軍的哨卡。這一晚上，彬縣這裏是雞飛狗跳，弄得駐軍“緊急集合”，要進山剿匪。可是去那裏剿啊？其後，第八戰區行文，加強防區內戒備，嚴厲打擊盜搶匪患，雲雲。
到了邊區這邊，小分隊再穿那些土匪的衣服就不合適了，李久命令換上了清一色的國軍軍服，沒法子，他們出去的時候沒有讓帶八路軍的軍服，在西安的時候就被八辦的幹部給收繳去了。這一路上大多數時間穿的都是國軍的軍服，現在到了邊區，李久覺得再戴軍銜就不合適了
，於是帶頭拽掉了軍銜和帽徽。本來他們每人還有一套英式軍服，可都放在卡車上了，隻留下了靴子。
小紅旗想找塊白布在上麵畫出“八路”的字樣縫在袖子上，可是這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就他那文化水？不成！畫了幾次失敗後，小紅旗放棄了。看著身穿八路軍軍服的金幹事，小紅旗撅著嘴巴埋怨道，“說來接我們，也不帶衣服來！”
小乙老杜還有張幹事，坐著汽車，一個晚上就到了趕到了洛川。洛川算是邊區的重鎮了，張幹事去找當地的部隊，一封加急電報到了首長的辦公桌上。
“胡鬧！我要的是人，搞回來一台車算個什麽？現在小分隊的人在哪兒？小分隊對邊區不熟悉，萬一搞出誤會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看著電報，首長勃然大怒，一掌把電報紙拍在桌子上，“立即回電，讓他們去找小分隊！小分隊要是沒有消息，叫小張也不要回來了！直接下部隊鍛煉！”
那封電報一發出去張幹事就後悔了，他也是被“豬油蒙了心”，怎麽就光想著那一車“香煙”了？首長在意的肯定是小分隊，而對什麽汽車和香煙那是“有則高興無亦喜”的心態，自己把小分隊給丟了，卻向領導報告什麽汽車，這不是找虐嗎？果然，在招待所裏他剛剛躺下，駐軍的通信員就把新的電報送過來了。
“唉！這個李雜碎可真是不叫人省心，現在你們到底在哪兒呢？”
這會啊，小分隊已經進入了旬邑的腹地，由於昨晚鬧了一晚上，李久找了個土洞，正帶著大家補覺呢。金幹事是第一次玩這麽刺激的行動，興奮的不要不要的，等到走到了旬邑這個地方也是熬不住了，興奮過後那就是困頓。
等到下午，小分隊走出來後沒多久就被一群拿著紅纓槍的“少抗隊員”給攔住了，跟著就是村子裏的民兵也出動了，手裏拿啥家夥的都有，不為別的，這些人穿著國軍軍服竟然在邊區裏大搖大擺地走，這還得了，當我們邊區沒人哪！
“我們是八路軍，是剛剛執行完任務回延安的……”李久上去解釋道。
“就你……還八路軍？你們穿的這是八路軍的衣服嗎？別以為我們認不出來！再看看你這樣子！越看越不像！”一個中年人，胳膊上紮著紅箍，他不信。
“那個大叔，我是八路軍，您看，我這穿的可是八路軍的衣服。”金幹事連忙出來解釋，可是他的解釋也很蒼白，因為，他沒有證件，沒有路條。
“就你一個？你的證件呢？沒證件？路條呢？”軋紅箍的根本不買賬。
金幹事是去國統區執行任務，過去的時候把身上清理得幹幹淨淨，現在哪裏拿得出證件和路條啊，被這中年人一問
，居然語塞了，證件和路條都在警衛連呢。
“證件我們有，還是重慶八辦給我們辦的。”李久馬上說道，並掏出了自己的軍官證，“您看，這是不是我？我就是快一個月沒刮胡子了，顯得老相。”
“不用你指，我看得見，嗯，照片上倒是你，可你這重慶的八辦人員怎麽跑到我們陝北來了？這也對不上啊？八辦的就穿國民黨的軍服？就有軍銜？”
得，不拿證件還好，拿出了證件，倒把他們的疑點搞的更大了。就在說話間，此地的區小隊來人了，一個姓姚的隊長威風凜凜的宣布，“你們立即繳械投降，入侵到我們根據地來，那就必須繳械投降，我不管你們是誰的隊伍，都一樣！”
姓姚的隊長又轉身對身邊的隊員們說道，“上去繳他們的槍，然後押到縣裏去，這些國民黨反動派總是變著法地到我們邊區來搞破壞，我們不得不防。”
金幹事一聽就知道要壞事，他正準備出麵去解釋和商量，那邊李久說話了。
“我們要是不繳槍呢？你能把我們怎麽辦？”李久的聲音裏已經充滿怒氣。
以李久為首的小分隊，不說身經百戰，可也是在八路軍裏幹了幾年了，從來沒有說被繳械的，李久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被繳械的那一天。可偏偏現在就攤上了。再看看小賈小乙他們……小紅旗，小臉氣得幾乎跟新娘子的蓋頭有一比了，這個命令如何下？可要是反抗，這個誤會就大了去了。
“如果你們要是敢反抗，我們不介意就地解決你們！打你們這樣的國軍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們隻要來一次，我們就打一次！”姚姓隊長大言不慚地說道。
金幹事沒有帶槍，所以他談不上什麽繳械，可他也清楚，作為一名軍人，繳械意味著什麽。金幹事心裏那個鬱悶啊，尤其是聽到那姚隊長還要“就地解決”，真要是就地解決，還不定誰解決誰呢，眼見這群人是玩真的，如果不馬上消除誤會，那這個玩笑可開得大了，此時他必須得挺身而出。
“我是從延安來的，他們是奉命出去執行特殊任務的小分隊，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去證明我們的身份，但是，你們不可以對他們實行繳械！這是不被允許的，否則，你們要犯大錯誤的。我以黨性保證，他們是正牌的八路軍！”
一個堂堂的獨立團團長，在邊區，被一個區小隊給繳械，這特麽到哪兒去說也是丟臉的事情，更別說自己帶著的這一群虎狼隊員，隻有他們繳對方的械，哪有被繳械的道理？這是軍人的榮譽！那個姓姚的說話不過腦子，人家要真的是滲透進來的國軍，能大搖大擺地在邊區裏隨便走嗎？能跟他們說這樣的小活做解釋嗎？怕不是
早就開槍之後溜之大吉了。這就是一個簡單的邏輯問題，可偏偏一些沒腦子的人就是想不明白，他們在後方高喊口號，義憤填膺，可就是不上前線，還成天惦記著立這個功得那個獎，這樣的人哪兒都有，遇上了就添堵，惡心人。
“你給我們指定一間屋子，我們不出來，給你二個小時去找你的上級過來。”李久看著自己手表繼續說道，“我們是八路軍，不會繳械的，你想都不要想，如果你們動手，金幹事，你做個證人，證明不是我們尋釁鬧事，將來總有地方說理。”
李久說完不再理會那些拿著槍亂晃悠的區小隊員，連子彈都沒有上膛，瞎晃悠啥？李久打心裏瞧不起這些在後方瞎折騰的人。
“你！你這個國民黨還很頑固！我給你最後一分鍾考慮！否則……”
金幹事連忙衝過攔住姚隊長的話頭，“拜托你，就按照他說的辦，我求你不是要保護他們，是要保護你們！真要動手，你們沒有一個可以逃得過的！快點派人去縣委，找懂得政策的人來。就是國軍真的進來了，沒有搞清情況之前也是不可以繳人家的械的！這是政策！是紀律！你明白嗎？”
姚隊長被金幹事說的有些不堅定了，他狐疑地看著金幹事，又狐疑地看看李久他們的那些戰士……此時，小分隊露出來的“衝天”煞氣已經把那些少抗隊員和看熱鬧的老鄉們嚇得離開了，一個個的都隔得遠遠的。
“你見過這麽老實在邊區裏走的國軍嗎？你見過這麽淡定的國軍嗎？動動腦子！別胡思亂想的，他們是太行山第X分區璋德縣獨立團的，跟你說話的是團長！你再耽擱下去，出了事情你要負責！”金幹事已經算是苦口婆心了。
“喂！你那隻眼睛看我們是國民黨了？沒有證據你亂說話，虧你還是個幹部呢！太沒有水平了，這要是在我們分區，非弄你去學習不可！丟人！”
小紅旗不能忍了，說他什麽都行，不能說他是國民黨，他的親生父母都是死在國民黨手裏，現在卻被眼前這個“土老冒”說自己是國民黨，這不能忍！
本來那姚姓幹部已經有些猶豫了，他也擔心萬一弄錯了，自己的前途可就都沒了，可被小紅旗這通諷刺也弄得是火冒三丈，對著金幹事就吼了起來。
“這就是你說的老實？你看看那個小個子，十足的國民黨兵痞，今天我就是要教訓教訓他們，你別攔著我……對了，你自己誰來證明？你更值得懷疑！”
得！這姚隊長現在是徹底的不暴走了，他的那句“十足的國民黨兵痞”也把小紅旗給激怒了，從身上掏出彈弓子，裝上石頭就要打。被旁邊的石頭一把拉住。
李久本來像尊雕像一樣的
站在那裏，一看越說越不對勁，回頭盯了小紅旗一眼，小紅旗頓時蔫了，收起彈弓子，把當彈丸的石頭揣進了衣兜裏。
“你還有一小時五十五分鍾！到了時間，我不管你們采取什麽措施，我們會離開這裏，就你這些人根本攔不住我們！”李久正色說道，“好，我退一步，我們就地休息，你的人可以就地監視，但別玩花樣，你們輸不起的！”
“什麽？你敢威脅我？”姚姓隊長也是有尿性的，被李久說的臉上掛不住！
“哎呀！我說這位同誌啊，怎麽說你才能明白呢？他那不是威脅你，他說的是真話，你趕快去聯絡上級，這絕對是個誤會……誒！你怎麽說動手就動手啊……”
金幹事還想靠近向姚隊長解釋，沒想到姚隊長身旁站著的一個區小隊隊員抄起槍托就給了金幹事一下，此時，那些區小隊的都把槍舉起來對著李久他們小分隊的人，可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李久和胡老悶還有嘎子就像三條鬼魅一樣的竄了出去，幾個呼吸之間，那些區小隊員要麽手中的槍沒了，要麽就是槍還在，可槍栓沒了……還有幾個，已經委頓在地上起不來了。而對麵，小賈哈喇子小紅旗三支步槍全部對著姚隊長的腦袋，銅鑼的那挺機槍大張著機頭對著其他區小隊隊員，這個變化也太快了，快到了金幹事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怎麽回事，區小隊就被小分隊給“繳械”了。還真被金幹事說對了，“誰繳誰的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