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編（4）
自從李久從臘戍火車站倉庫裏提了二箱子七九子彈來了以後，許多士兵都想要，可是被李久禁止了，並且，通過逐步的去繳獲，把大部分士兵手中的武器換成了三八大蓋。一些士兵以“不習慣”為由前來找李久“說叨說叨”。
李久這要是真的是他們的長官，這些士兵斷不敢前來質詢，可李久偏偏不是，雖然前來提出意見的理由很合理，也很正麵，但就是不理解李久為什麽有子彈而不給他們，還要讓他們使用日本的步槍。他們希望李久給個合理的解釋，尤其是後來的幾個潰兵裏的學生兵出身的班排長，似乎在告訴李久，他們也有文化，你唬不了我們。的確，後來李久又收容了幾名98師裏打散的潰兵。
能不能不理他們，以自己的權威去壓服他們？可以，國軍裏流行這套，弄不好就是“軍棍的伺候”，可李久卻是深知，那樣隻會給一些人的心裏埋下離心離德的種子，不可取。可讓李久這個“總指揮”來給他們解答這種小兒科的問題，那李久還幹不幹別的了？這個先例一開後麵跟來的問題更多，畢竟這些國軍訓練的是亂七八糟，就是那些軍校畢業生也大多是速成的，壓根就沒多少實戰經驗。
李久不能說不等於沒有人說啊，於是銅鑼和曲麻子就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站出來嘲弄那些軍校生了。當這些人過來質問李久的時候，李久把眼睛一瞪，“你們忘記本營的規定了嗎？服從命令聽指揮！有問題？你不會開動腦筋自己想啊！”
李久的戲份完了，下麵就該銅鑼和曲麻子上場了，銅鑼的軍銜是個上士，似乎不夠分量，可曲麻子是少尉啊，兩人都扛著機槍，大刺刺的把兩挺機槍擺在那些人的麵前，然後問道，“認識這個吧？跟歪把子比起來，哪個好？”
“這是ZB—26輕機槍，也叫捷克式，別以為我們不認識，鬼子的歪把子碰上這個，那就是白給，當然是這個機槍好啦！火力猛，精度高。”一個少尉說道。
“還有哪？”曲麻子故意拖著長音乜斜著眼睛看著那個少尉。
“還有什麽？這是我們國軍的製式武器，主要用於掩護和遮斷射擊……”
“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混成軍官的？這個槍最大的特點就是與七九步槍用一種子彈，不需要另外準備彈藥，跟重機槍使用的子彈也是一樣的，現在你明白為什麽讓你們換三八大蓋了吧？”曲麻子連說帶比劃的，銅鑼的笑容其實是奚落。
“國軍輕武器子彈通用，這誰不知道？這與我們換三八大蓋有啥關係？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給我子彈！”年輕少尉怒氣上衝，脖頸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你是真沒腦子還是裝沒腦子啊？”銅
鑼笑嘻嘻的看著少尉，一副氣死人不賠命的樣子，“如果你們還要使中正步槍，是不是要跟我們機槍爭子彈啊？一共就那麽點子彈，步槍要是能夠替代機槍的功能，我不介意把子彈都給你們。”
“那，那你們為什麽不使用歪把子機槍？”少尉已經氣的開始胡說八道了。
“新兵蛋子！懶得跟你解釋，太累了！”曲麻子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你可能不知道吧，鬼子的步槍子彈和機槍子彈是不通用的，別看都是六五子彈，機槍彈要稍微裝藥少一些，也就是說，步槍可以使用機槍彈，而機槍不能使用步槍彈，如果分辨不清，用錯了，那麽歪把子機槍就有可能會出現卡殼，槍管損害等問題，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小紅旗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蹲下來對那個少尉解釋道，“我們今後的戰鬥裏，要求機槍承擔很重要的作用，你不希望我們的機槍在關鍵的時候要麽沒子彈了，要麽卡殼打不響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那些年輕的基層軍官要是還不明白，那簡直就是豬腦子了。這裏沒有豬腦子，豬腦子跑不出來，於是，一個個的耷拉著腦袋回去換槍去了。
經過清點，目前在這個山中的營地裏，有300多潰兵，李久把他們編成了三個連，分別由鍾誌豪、趙豁子和羅定宗擔任連長，原保山地區保安團的編成一個連，由趙豁子擔任連長；新五軍和新六軍等其他部隊的散兵編成了第二連，這個連由鍾誌豪擔任連長；羅定宗擔任第三連連長，這個連算是一個預備隊，大部分是輕傷員和28師的一些潰兵。而李久直接掌握的七班又多了一個人，就是被嘎子救回來的弄瓦。弄瓦早年跟一個漢族的老道學過青城派功夫，身手不錯，之所以被那些土人給折磨成那樣，其實是餓的，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弄瓦已經快一個禮拜沒有正經吃東西了，哪裏還有力氣反抗？幹脆就護住關鍵的地方任由那些土人打。等嘎子帶著他回到山裏，吃了東西以後很快就恢複了。
弄瓦有一手好槍法，步兵基本技術和戰術都很熟練，曾經進入龍雲的短訓班學習，可惜戰爭爆發了，龍宗國是在看到他與其他士兵打架的時候把他要到身邊的。一說起來也是昭通的羅倮族，隻不過是那種低等級的奴隸家族。弄瓦的拳腳功夫很厲害，至少不在嘎子之下，嘎子吃虧在年紀小，打鬥的經驗不如弄瓦，而弄瓦可以說是行走江湖的老油條了，並且年紀也不小了，差不多都快三十了。最主要的是這小子腦袋瓜子一根筋，這就使他執行命令不打折扣，在龍宗國那裏其實就是個可以隨時犧牲的炮灰，要不也不會讓他斷後了。
羅倮族在那個時代還是奴
隸社會，這等級的觀念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被打破的。龍家是大族，且是羅倮族裏的上層階級，就是給龍宗國當副官的羅定宗也是平民出身，身世是清白的，他們不僅有受教育的機會，還都有漢姓漢名。而弄瓦卻是奴隸家庭，他年少時出走是屬於“外逃”性質，故而連個漢名漢姓都沒有。如果不是一身武藝和走出了那個奴隸的家鄉，他不可能有好下場。就是被龍宗國收納以後，龍宗國和羅定宗對他說話的口吻也是主人對奴隸的那種態度。
弄瓦的身世決定了他為龍宗國效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為了給龍宗國打掩護，他的弟兄都陣亡了，他自己也在山裏轉悠了半個月，這是命大，如果不是碰上嘎子他們，弄瓦也是埋骨異鄉了，從某種角度上說，弄瓦跟李久走要比繼續給龍宗國當奴才更有前途，這也曲麻子一找他就答應的原因。
有了弄瓦的加入，正好用來充填七班基礎步兵不足的短板。在詢問了他本人和龍宗國的意見後，弄瓦正式成為突擊班一員，他的任務是拿著三八大蓋跟在李久身邊擔任步兵角色，並且負責替小紅旗背至少12枚擲彈筒榴彈。
突擊班（不能再叫七班了，無法向其他人解釋）的火力配備也是讓弄瓦大開眼界，僅僅就這幾個人，機槍二挺，衝鋒槍一支，三八大蓋四支，駁殼槍人手一支，子彈是滿滿的，還有榴彈，雨衣，工兵鍬等等，這哪裏是潰兵？
雨季，最討厭的雨季已經來臨，剛才還是陽光普照，突然就黑雲壓城，跟著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而且這一下就是一兩個小時，等到雨過天晴，整個山裏就罩在一片白霧蒙蒙之中……營地裏搭建的簡易窩棚和帳篷，此時潮濕的可以，一些士兵趁著大雨到來幹脆脫光衣服赤條條的在雨中洗了個痛快，可是，身子洗幹淨了，卻沒有幹爽的衣服可穿，不是濕漉漉的就是潮乎乎的。
小紅旗不僅學會了聽電碼也很快學會了把這些電碼寫成數字和字母，接下來，對照著李久給的電碼本，翻譯出鬼子的通信內容。這個監聽工作給李久提供了有限的但卻是十分重要的情報，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再次在李久的腦袋裏形成。
訓練的事情，李久讓趙豁子親自去抓，主要是訓練那些士兵小組配合和小組與小組之間的配合，那本小冊子趙豁子沒有帶來，可是他還是看了，一些基本的作戰原則還是記下來了，要不，他這個連長根本沒法當。
這天，李久和鍾老廣一起去山洞裏看望還在恢複的龍宗國。說起這個山洞來，也是一個運氣。嘎子在打獵的時候，順著山間的溪水找到了這裏，發現溪水是從山岩中流出來的，以他現在掌握的知識，馬上明白這
裏可能有溶洞和地下河。果然，一個隻能一人鑽進去的石洞裏麵確實碩大的空洞，溪水從洞中流出，經過千百年的流淌，溶洞的上半部已經沒有了水痕，從斜上方流淌下來的溪水是穿洞而過……於是，嘎子叫來人，把洞口擴大，那些傷員都搬遷到了這裏，避免了在這雨季裏的痛苦，通風的山洞裏還可以點燃篝火，烘烤衣服和加熱食物。
“龍團長，身體好點了嗎？”李久關心的問著龍宗國。
“好多了，至少現在不發燒了，今天喝了點蛇羹，味道真是不錯，我沒有想到，你們出來還帶著鹽。看來你是個野外戰鬥的行家啊1”龍宗國笑嗬嗬的說道。
出行攜帶糧食和食鹽，這是李久在獨立團時候就規定的，人不吃鹽就沒有力氣，就算是有吃的也提不起勁來。攜帶鹹鹽也不費事，那些東西當然也在昆明那常備不懈的物資裏麵，所以，就是到了這裏，雖然少了點，可是加一點和一點沒有的味道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高明的廚師都知道，所謂菜肴五味，真正掌帥印的還是鹽，鹽放不準，其他味道再怎麽調配也是白搭。
“我和老鍾過來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我們怎麽回到國內去。我有個初步的設想，說出來給你們聽聽，看看可行不可行。”李久一臉謙恭，平心靜氣的說道。
就這一句話，讓龍宗國的心理獲得了極大的滿足，讓他感覺到這支部隊還是他的，他是這支部隊的靈魂支柱。於是，他笑了，客氣的開口道，“但說無妨，李先生的計謀龍某是佩服的，想必是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此時的鍾誌豪算是真的領教了李久做事的滴水不漏，花花轎子人抬人，可以說給足了龍宗國麵子，將來回到國內，龍宗國斷不會給李久下藥，還要相互客氣。
“我們現在有300多人，其中有輕傷員30多個，重傷員10來個，這麽多人要是往回走，靠步行肯定走不過去。這不像人少的時候可以逐步的滲透，尤其是你們這幾個重傷員，自己走不了，還得有人抬著，所以，步行回國不現實。”
別說龍宗國，就是鍾誌豪也是點頭認為李久說的沒錯。
“我想……我們能不能開著汽車回去呢？國軍潰敗的時候，扔下的汽車不少，目前主要集中臘戍，而且我們不缺少司機，鍾營長手下至少有10個人在這裏，我問過了，他們都是司機，作為戰鬥員他們弱一些，可是叫他們開車是沒問題的。”
“可是你如何通過鬼子的那些據點呢？根據我所了解的，目前要想越過界河隻有二條路，一條是木姐那邊的瑞麗江上的浮橋，另一條是畹町河上的石橋，這兩個咽喉要道都有鬼子把守，我們如何開著汽車過去
呢？”龍宗國擰著眉頭問道。
“要通過畹町橋不難，鬼子放在木姐和棒賽這裏隻有一個不滿員的大隊，分別看守著這兩個口岸，每個口岸的駐軍不超過一個中隊。駐守在這兩個地方的鬼子不敢炸毀橋梁，一旦炸斷，他們進入雲南的部隊就斷了後路。以我們現在的攻擊能力，拿下其中之一不是問題。問題是，兩地相距很近，鬼子現在又不缺少汽車，一個地方受到攻擊，另一個地方肯定會迅速的快速增援，我們要動腦筋的就是鬼子的這個增援。”李久此時已經拿出了地圖，“這還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在臘戍和芒市派出的部隊增援，我們沒有兵力去打援，更無法阻擋前來增援的鬼子，鬼子在汽車的運送下，最多一個半小時就可以從芒市到達畹町，臘戍那邊時間要長一點，也不會超過三個小時，鬼子隻要來上二個中隊，我們就很難打了，就算是衝過了畹町橋，可我們如何麵對迎頭而來的鬼子增援部隊？”
“這一帶是比較麻煩，按理說這裏多山吧，可偏偏這一段平坦的很，是我們跑車搶時間的地段。可偏偏又沒有岔路可以繞過去。”鍾誌豪撓著腦袋說道。
“李先生是如何打算的？不妨直說，我們一起商量嘛。”龍宗國明顯知道李久必有解決的辦法，所以，他沒有像鍾誌豪那樣抓耳撓腮的。
“炸斷後路，讓鬼子無法從後麵追，進入畹町後不去芒市，我們進入嘎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