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免費(1)
在老蔣的機構裏,始終都有一個“編練司令部”,許多有名的將領都曾經在這樣的機構裏“窩著”,所謂編練,名義上屬地方管轄,實際上是給老蔣主力部隊培訓後背兵員的。此時,老蔣正在搞“全麵進攻”,而在江南各省幾乎都設立了編練司令部或者編練總局,李北邨就是被派代廣東編練總局擔任政訓處處長。
政訓處長可以說是個很重要的位置,不過也要看你怎麽去做,你想偷懶,那這就是個閑差,老蔣的那套小冊子讓下麵的人去給大字都認不得幾個的新兵去念,自己偶爾去“視察”一下,拍拍這個肩膀,碰碰那個的胳膊,這就算是完事了。如果要認真做,那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去了,比如說給那些識字的新兵開小灶,發展他們加入這個團那個幫的,可以建立兵員政治檔案,審查一些加入人的背景等等。李北邨對那些早就沒興趣了,國民黨飛腐敗讓他看穿了這一切,他現在也就是混日子,得空就跑到香港去跟李久喝茶,這鍾老廣添丁自然要過來了。
“內戰還是打了起來,大哥預計的真準。好彩聽了你的話,我現在躲在廣州真是運氣啊。”李北邨在喝完喜酒後,陪著李久在寫字間裏喝茶,“這個地方是不是叫堅尼地道啊,我可是聽說一些辛亥革命的原來都來香港了,有的就住在這附近呢。你能在這裏盤下這麽多房子,真是有眼光,這裏將來會很複雜的。”
李北邨是特務出身,說出的話也都是看似無意,實際有所指的。
李久也不傻,端著小茶杯聞著茶香,然後慢慢的呷了一口,“軍統……哦,是保密局了,他們是不是在這裏也放人了?在這裏鬧事,如何對英國人交代呢?”
“不公開的一直有,就像當年我被派到上海去搞地下工作一樣,不過,他們大多數隱藏在一些社團之中,要想搞事也是借用黑社會的手法,抓住了該他倒黴,不過英國人也隻能按照一般流氓尋釁滋事處理,關不了幾天,回去就是立功領賞。有的還可能升官呢,這邊的管理也鬆散,派過來的大都是鄭介民的人。”
“鄭介民?好像也是個廣東佬吧?我聽王巍說過這個人,他不是沒爭過毛人鳳嗎?怎麽?另起爐灶東山再起了?”李久翻翻眼皮問道。
“嗯,這裏的花樣啊我也是最近才看明白,鄭介民看似與毛人鳳爭位失敗,其實不然,鄭介民在總裁的心目中始終是有地位的,保密局的位置沒有給他,可是卻讓他組建和掌控國防部二廳,這個位置權力很大,甚至都有直接任命一些地方遊擊人員的權力,他的手上也是有人的。”李北邨大致的說了一下。
“你在廣州的工作怎麽樣啊?還順利不?家室還沒有接
過來是不是?早點接出來吧。東北那邊我不看好,小杜過去恐怕獨木難支啊,他可是搞垮滇軍的第一悍將,現在,又把滇軍放在東北……184師的情況你也知道,好像就在你老家附近吧?現在把60軍北調到長春,知道這是啥嗎?作死的節奏啊!”李久說道。
“大哥如此看待時局?難道說國軍真的無力一戰嗎?”李北邨皺起眉頭問。
“這不是有力無力的問題啊,是個民心軍心的問題。你想想看,抗戰的時候,老百姓拋家棄業的跟著政府抗戰,那個時候民眾是個啥心氣?可是等到抗戰結束了,他們回去一看,自己的家業成了日產偽產,你讓他們怎麽看?老蔣在昆明搞的那一下子,看似很爽利很快意恩仇,可是叫20多萬滇軍如何看?你把人家編遣或者全部解散複員都可以,卻是讓人家去打內戰,你知道滇人的愛國情懷有多深嗎?當年打響護國戰爭的第一槍可就是由滇軍開始的,滇人很苦,可是開明人士不少,他們難道不會想不會去看嗎?可以說,老蔣自打在昆明玩了那一手之後,是臭招連連,這邊美國剛剛通過《軍事援華法案》,他那邊就開打,連一天都不等,換成你是對手,你會如何想?你剛才也說了,有不少辛亥元老到香港來了,還住在這個堅尼地道上,這不奇怪,誰不怕老蔣打黑槍啊,在他手上死的人還少嗎?古語說,楚王好細腰,國人多餓死,上行下效,老蔣心狠手辣做事不講究,動不動就耍流氓,他是這樣,他手下能是啥樣?都是一群豬腦子!”
不能不說老蔣早年在上海灘學會的流氓手段在其兩大特務組織裏被完整的繼承下來,在老蔣成為老大後,他自己倒是不屑於再耍流氓了,可是下麵的這些人哪裏能夠適應?這也是這些人積習難改,尤其是在抗戰時期,戴笠為了達到目的也是不擇手段,使下麵的人更是熱衷於流氓土匪的那些下三濫手段。可現在是抗戰勝利了啊,怎麽還用這些拙劣的手段給老蔣幫倒忙?1946年的較場口血案就是中統自行其是幹的,發生在昆明的李公樸聞一多被暗殺事件也是下麵人為了迎合老蔣而私自動的手。在這一點上,老蔣是姑息這些行為的,他雖然認為不宜再那樣搞了,可是搞了也就搞了,這是老蔣用人最無能的一點。正因為老蔣這個秉性,使國軍內但凡正直的人都離他而去,剩下的不是拍馬屁的笨蛋,就是一群沒腦子隻會壞事的豬隊友。
“大哥,我在軍統裏可是沒幹過那樣的事情……我一直是潔身自好的。”李久那邊罵特務,這簡直是當著和尚的麵罵禿子嘛,李北邨焉能不汗顏?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那些沒有文化的地痞流氓,唉,你們啊,
招人從來不看出身……不,也看,凡是老實巴交的,性格溫良的你們都不要,你小子是從內部調動過去的,不算,可你看看他們在外招募的那些人,有幾個不是二流子?”
李北邨不由得點點頭。猛然,李北邨問了個非常敏感的問題,“大哥,你既然已經看透國府,為何不去投奔北邊啊,以你的才能,現在怕是軍長都幹上了!”
“哈哈哈……”李久被李北邨這種拙劣的試探給逗的哈哈大笑,“我?去投那邊?你看看哥哥我現在的這些資產和身家,那是他們革命的對象,你說哥哥我能去嗎?還有啊,哥哥也有難言之隱的,不說了,不說了!”
李久不知道於世猷那邊的情況,不過他還是要先鋪墊一下伏筆,到時候也好應付。李久的話也讓李北邨頓時就明白了,“難怪李大哥跑到香港來,這是兩邊都不靠啊!老蔣他瞧不上,北邊又怕被革命,搞不好還有其他的恩怨……這樣想來,自己倒是合適,不過現在自己好像也算是有錢人啊……靠過去能行嗎?”
李北邨的心思李久明鏡似得,可是李久不會去發展這樣的人,原因也很簡單,自己的級別不夠,並不掌握上麵的政策,弄得不好就是個雷。自己的任務是潛伏,是必要的時候出麵協助組織的特殊行動,沒來由的去越俎代庖,那是犯紀律的。
李北邨在香港盤桓了二天後回廣州去了,反正這個時候廣九鐵路已經很順暢了,日本鬼子占領廣東期間,把當地的鐵路給破壞了不少。也許人們都以為中國人自己修的第一條鐵路是“京張鐵路”,至少小學課本裏是這樣寫的。其實,中國人修建鐵路第一個通車的是廣東的“潮汕鐵路”和“新寧鐵路”,這兩條鐵路都在廣東,都因為抗戰而被毀壞,後來日本人來了之後,拆除了鐵軌。乃至到今天,台山的許多集鎮上出現有“火車站”卻沒有鐵路的“奇觀”。
堅尼地道上,鍾老廣一來就買了大量的店鋪和十幾套宅子,此時,都租了出去,李久不讓賣,給多少錢都不許賣。街麵的鋪頭李久不管,鍾老廣負責租賃出去,可那十幾套宅子的出租卻是被李久嚴格控製住了,不是誰都能住進去的。倒不是李久有先見之明,而是李久知道這個堅尼地道可是香港的旺地,也是港英殖民當局在香港修建的第二條馬路,在這之前就是那個著名的“皇後大道”了。
說起這個皇後大道來,也是有個小故事的。如果我們單純的從字麵上看,會覺得這個名字起的不倫不類,為什麽呢?這條路是第一次鴉片戰爭後清政府割讓給英國的,當時,港英政府沿著維多利亞海灣從香港島西營盤至中環之間以移山方式建造第一條大馬路,於18
42年2月落成通車,當時的長度是4英裏。其英文原名“Queen‘sRoad”原意是“女王大道”,如果翻譯成漢語應譯作“女皇大道”,也許是故意,也許是無意,已經無法考證了,翻譯的華人師爺偏偏把這個大道給弄成了“皇後大道”。不要小看這皇後和女皇都是女的,這個含義就千差萬別了。尤其是到了慈禧掌權的時代,誰能說當時的師爺不是別有用心呢?為此,港英當局曾經於1890年專門發告示澄清錯處,可是,無濟於事,這個中文名稱最後還是被沿用至今,乃至後來的港督也無能為力了。
堅尼地道在當時的香港來說,屬於那種鬧中取靜的地方,這裏大部分居住的是當時的“中產階級”,距離繁華的皇後大道不遠,距離港口的商行洋行集中地也不遠,更重要的是在這附近就是香港當時唯一的一所大學。
日占時期,香港的教育事業破壞嚴重,戰後,人口急劇膨脹,來的不光是大人,還有孩子,此時的香港,大部分適齡孩童均沒有書讀,沒有學上。港英政府也迫於財政壓力根本無法恢複公立教育。看著大批的孩子淪為童工,李久心裏不是滋味,錢屸的心裏也不是滋味。當鍾老廣家鄉來了一群孩子後,李久下定決心要自己辦一個學校。於是,李久找人開始詢問在香港辦私立學校的手續。
被日本俘虜的港督楊慕琦終於在五月份回來“履職”了,結束了軍政府時期,夏愨被調到印度洋艦隊去了。凱特留下來了,隨著英國駐港軍隊的削減,凱特還真是按照李久建議的那樣,進入了香港政府,擔任了一個區警署的署長,而跟著他的班達裏則是這個區的巡捕頭頭。
李久去找凱特詢問,凱特也很幫忙,不過打聽回來的消息是,總督目前“非常忙”,根本沒有時間顧及這些“小事情”,香港大學的主教堂在戰火中化為灰燼,此時正在募集款項恢複,可是,現如今的香港有多少富人能拿的出錢來呢?
可以說,整個香港一方麵在經濟膨脹,另一方麵到處缺錢。那些老富豪都在集中財力恢複自己的業務,港英政府光是每天麵對一百多萬人的吃喝拉撒睡就頭疼的不知道怎麽辦好了,哪裏還顧得上小孩子的教育?不餓死就算是不錯了。
“不過還有一個辦法,根據我的了解,戰火毀掉了許多私立學校,可是他們的牌照都還在,你不妨去找找這樣的學校,直接收購下來,不過是把校董換換而已,對於你們中國人來說,這很平常啊……”穿著那種怪怪的警服的凱特說道,“碰巧我認識一個猶太人辦的私立學校,還是從小學到中學的那種,他的所有資產都毀於戰火,自己家裏的財產也被日本人搶
光了,他手上隻剩下這個學校的牌照了,連校址都沒有了,如果你肯收購,我可以給你牽線搭橋。”
“好!謝謝你凱特,不過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他怎麽會沒有校址呢?難道說發牌的時候不需要登記校址嗎?”李久笑著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不,他辦學校的時候是租的地方,現在他沒錢了,地主自然收回了他的學校土地,包括他蓋的房子,你要辦學校就不存在這個問題,我知道你有不少地皮,到時候去市政府變更一下牌照的地址就可以了,這個我完全可以給你幫忙。”
“太好了!真心感謝你凱特,到時候我請你喝茶!”李久表達了謝意。
很快,李久就叫人把那個猶太人的私立學校牌照轉了過來,十分搞笑的是,去市政府辦理變更地址的時候,遇到了海琳娜,她一看那個申請,問明情況後,大筆一揮,直接把“戶”都給過了,用不著去“掛羊頭賣狗肉”,學校董事局主席霍然就寫上了錢屸的名字。等到拿回來的時候,李久都搞不明白這戲法是怎麽變的。其實說起來很簡單,海琳娜到了香港後“如魚得水”,她能夠熟練的使用英文、德文和法文,又粗通漢文,至少讀寫沒有問題,以戰後港英政府急缺人才的情況下,海琳娜升職的速度用點燃了二踢腳來形容都不為過,那個事情正好歸她管,她的簽字就把一切事情都辦好了。李久感慨,還真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