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要救他
殷薄煊的身體移動並不難,但是他的腿卻卡在了石頭裏。
可是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看著晃動的裂縫裏的光,殷薄煊一咬牙,竟然直接將自己腿從亂石堆中抽了出來。
尖銳的石子直接從他的腿上剮下來一層皮肉。
殷薄煊悶哼一聲,後背上冷汗涔涔。
他撐著自己的胳膊,拖著雙腿從廢墟底下艱難地爬了出來。
楚星瀾連忙將他往外拖。
就在殷薄煊的身體離開巨石的那一刻,斷裂的石板終於徹底裂開,朝著殷薄煊剛才躺著的方向壓了下去。
轟隆——
巨大的震動和聲響,嚇得楚星瀾貓進了殷薄煊的懷裏。
殷薄煊立刻抱住了她的腦袋,大半個身子都覆在了她身上。
若是再有什麽意外,他依然會擋著她。
一陣粉塵和碎石抖落,剛才還隱約可見的裂縫裏的光徹底消失不見,他們都被困在了這塊小小的地方裏。
楚星瀾緊緊地抱著殷薄煊,生怕他這次真的從自己身邊走掉。
殷薄煊的嘴邊扯開一抹笑意:“不怕,沒事了……”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的味道,楚星瀾摸黑抱著他:“我們還能出去嗎?”
“不知道。”
國舅爺不想在這個時候騙她,他伸手摸了摸她被血染濕黏膩的鬢發,在她額間親了一口。
殷薄煊啞聲:“爺會一直陪著你的,不要怕。嗯?”
楚星瀾點點頭:“你在,我不怕的。”
兩人身上都受了傷,沒過多久就擁著對方昏了過去。
彼時,安定下來的外界才剛剛開始展開搜救。
南宮流明在地震中雖然受了點傷,但是都沒有大礙。
隻是這一次的地震太厲害,震塌了不少房屋,當場被房梁砸死的大臣就有十餘個,其餘受傷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地震來時趙玉靨還被關在牢房裏,她連逃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壓死在了房梁下。
不過南宮瑞在這地的地震裏卻幾乎沒受什麽傷,就連白時花也逃出來了。
小乙將南宮玠送到安全的地方以後,就立刻組織起護衛軍在斷裂的深穀裏展開搜救。
這樣深的裂穀,他們也知道救回國舅爺和夫人的幾率微乎其微。
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們絕對不會在沒有看見屍體之前就放棄。
不知道在黑暗裏過了多久,楚星瀾才再一次醒來。
“咳咳……”
殷薄煊又咳嗽了,但是這一次他的聲音比之前幹啞了許多。
楚星瀾動了動,身體被兩隻手臂箍住,才發現他原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都抱著自己。
他醒得比楚星瀾早,不想讓她浪費太多力氣,才一直都沒有叫醒她。
“國舅爺?”
她在黑暗中摸著他的臉。
他抓住了她的手,低應道:“爺在。”
在,但是卻沒有多少力氣了。
他的聲音比一開始時更虛弱了。
那些電視劇裏的墜崖不死不傷的事情都是扯淡,從高處摔下來的重創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傷可比。
他需要找大夫。
可是他們都困在這裏了。
楚星瀾緊緊握著他的手掌:“你會陪我繼續等下去,是嗎?”
“……是。”
“殷薄煊,”她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燙:“我,給你唱首歌吧?”
他的聲音裏染了幾分笑意:“什麽歌啊?”
“童謠。”
她輕輕地在殷薄煊耳邊哼起了小調。
殷薄煊覺得這個調有些熟悉,仔細一回想,這歌正是她那一天晚上唱給玠兒聽的。
殷薄煊笑了笑:“爺已經不是小孩了,你怎麽還唱這種歌哄爺?”
楚星瀾道:“爺不是和玠兒一樣,從小沒有母親在身旁嗎?我想要給爺唱歌,也想要給爺吃很多糖。”
殷薄煊:“爺已經在你這裏遲到很多糖了。”
楚星瀾笑了笑,還不夠。
她是真的想要把世上所有的甜都給他。
雖然她隻是一個沒有什麽本事的小女人,但是想要對他好的心是真的。
殷薄煊的腦袋有些昏,低聲道:“爺睡會兒,你聽不到爺的聲音也不要怕。”
楚星瀾一怔,男人的呼吸已經沉了下去,仿佛已經睡過去了。
楚星瀾的心底一緊,一麵害怕他出事,一麵又害怕自己叫醒他會影響他休息蓄力。
她咬了咬唇,將耳朵輕輕貼在了他的胸口,一聲不吭地聽著他的心跳聲。
殷薄煊自從昏睡過去以後,就再也沒有醒過。
楚星瀾聽著他胸膛裏的心跳聲,在他醒過來之前,連眼睛都不敢閉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幹澀的嗓音聽了叫人仿若耳蝸裏被人割了一刀。
“國舅爺?”
男人沒有應她,隻是依舊咳嗽著,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過了好久,他的咳嗽聲才終於停歇,但是他的呼吸也比之前更虛弱了。
楚星瀾緊緊地握著男人的手不敢放開。
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小心翼翼地搖了搖殷薄煊:“國舅爺,你醒了嗎?”
“國舅爺!”
楚星瀾的聲音大了些。
回應她的依舊是黑暗中叫人窒息的沉默。
“殷薄煊,你應我一聲,應我一聲好不好?”
聽不到他的聲音,楚星瀾的心好像被揪在了一起一樣難受。
向來在她身後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男人,也在她身邊倒下了,連應聲都不能。
要救他!
她必須為殷薄煊做什麽?
楚星瀾抹掉眼角的淚花,在黑暗中摸到了一塊尖銳的石片。
她撿起石片,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劃過。
啪嗒——
啪嗒——
血珠一滴一滴地滾落,空氣中多了一絲血腥味。
她摸索著將手臂送到殷薄煊的嘴邊,讓血珠滾入他的喉嚨裏。
楚星瀾那時候並沒有想過自己要是在這裏失血過多會怎麽樣,她隻是想著,殷薄煊喝一點血,他興許就能多撐一會兒……
腥甜的血珠絲絲送進他的喉嚨裏,殷薄煊沉濁的呼吸聲似乎平穩了些,隻是仍舊昏睡著。
在廢墟下被埋了一整天,加上失血,楚星瀾沒過多久也昏了過去。
……
廢
墟之上,小甲和小乙召來了所有能找來的幫手外深穀外運著石頭,希冀找到的跌入深穀的兩人。
小乙指揮著眾人道:“仔細找,不要錯過任何一個地方。”
在另一頭搜救的小甲走了過來。
他的神情異常凝重:“都已經一天了,國舅爺若是無事,為什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乙:“太子殿下說國舅爺就是在這附近落下去的,我們的方向沒有錯,隻要多花點時間,一定可以找到人。”
這時候一塊壓在巨石上的石頭被人移開。
一個黑衣侍衛趴在窄小的石縫上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衣袂。
順著衣袂往上看,是已經昏迷過去卻依然擁抱著對方的兩人。
侍衛大喜過望,立刻對深穀上的小乙招呼道:“找到了!找到他們了!”
小甲和小乙立刻順著石壁上的落腳點跳了下來,趴在石縫上看了看。
“是他們,快想辦法把人挖出來!”
“是!”
一群侍衛都圍了過來,將覆蓋在巨石周圍的石塊一點點挖開。
將最後一塊圍著他們的大石頭移開以後,大家看見的就是兩人相依靠的景象。
兩個人微微蜷縮著躺在地上,楚星瀾的的腦袋搭在殷薄煊的頭上,臉上蒼白的不見半絲血色。
她的一隻胳膊軟軟的搭在殷薄煊的身上,纖細的手臂上依舊可見幹涸的血跡和那一道用石片劃出來的傷口。
殷薄煊平靜地睡在她身邊,嘴邊同樣沾了不少鮮血。
侍從們心頭一滯,任誰看到這一幕都知道楚星瀾在這片廢墟底下做了什麽。
小甲道:“快將他們帶出來,叫禦醫候著!”
小乙鑽進了廢墟裏,想要先將楚星瀾給帶出來。
可是當他扶起楚星瀾的時候才發現,他們的另一隻手,一直都是緊緊相扣的。
小乙伸手扯了扯,竟然沒有扯開。
也許他們都覺得自己出不去了,才會在昏迷前用自己最後的力氣,緊緊地握住對方的手。
小乙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兩個人分開,先後從廢墟底下送了出去。
南宮玠一聽說殷薄煊和楚星瀾找到了,連藥都不喝,直接跑去了臨時搭建的營帳裏找他們。
如今殷薄煊傷重,營帳外多了許多侍衛。
小乙在外麵親守著,以防南宮瑞趁著國舅爺昏迷生事。
南宮玠跑到營帳外就被攔了下來,“小乙哥哥,舅舅和舅娘怎麽樣了?”
小乙的神情有些凝重:“大夫去看了,情況不是很好。國舅爺身上的肋骨斷了幾根,肺腑亦有損傷。至於夫人……”
小乙的聲音沉了沉:“失血昏迷,腦後還受了撞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
南宮玠的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都是玠兒不好,舅娘是為了救玠兒才掉下去的。是玠兒的錯。”
要是舅舅和舅娘都醒不過來,他該怎麽辦?
小乙在他麵前蹲下來道:“殿下,您是國舅爺一手帶大的孩子,越是危難的時候越要拿出皇儲的風範,這時候可千萬不能先丟了鎮靜,您明白嗎?”
南宮玠紅著眼睛看著他,似乎明白,似乎又不明白。
他才七歲,再成熟的七歲又能麵對多少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