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我又不是為別人而活
經她一提醒，眾人才覺出來空氣中確然有一股淡淡的火油的味道。
難怪火勢乍起之時，大家撲都撲不滅。
可楚星瀾要入火海，小甲又怎麽能允許？
“夫人救糧食心切小人能理解，但此事並非非夫人去不可！”他抱劍自主請命道，“小甲願為夫人走這一遭！小人定不負夫人期望，將那個人從火場裏救出來！”
楚星瀾看了他一眼，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不折在裏麵就算不錯了。小甲再怎麽說都比她要頂用些。
楚星瀾叮囑道：“那你千萬小心，若時火勢愈大，實在尋不著人的時候，自保為上！”
小甲做了一揖，轉身就替她進了火海。
漫天的火光霎時將他的身影淹沒，鼻尖縈繞的木炭的焦味愈發明顯。
衙差們雖極力救火，可外圍的火勢卻一點壓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更遑論內部更深處的糧倉。
時間一分一秒的被大火燃燒殆盡，可是小甲卻遲遲沒有出來。看著衝天的火勢，楚星瀾已經開始焦灼不已地在外踱來踱去。
火這麽大，小甲就算是抓不到那個縱火犯也好。
再不出來就真的來不及了！
又等了片刻，就在楚星瀾耐心耗盡，預備叫一隊人衝進去一起找人的時候，一個護衛忽然指著遠處的火光道：“出來了！”
楚星瀾抬眼看去，火光中扛著一人走來的不是小甲又是誰？
他帶著那個人避開火勢最大的地方，一路從火海邊緣逃了出來，回到了楚星瀾身邊道：“夫人，抓到了！是他！”
楚星瀾低頭看了一眼被小甲從肩膀上丟下來的半死不活的人，那人披散著頭發，頭上還帶著一道傷口，神識似乎都有些混沌不明了。
“吳固！”
小甲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道：“就是他，小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糧倉的木頭給砸中了，暈倒在了一旁。小人就將他帶回來了。”
跑這一趟他著實辛苦，就是不知道那汗水到底是被灼燙的火給烤出來的，
還是背著吳固跑出來累的！
周圍有人端著水盆走過要去救火，楚星瀾卻搶過那一盆水澆頭就潑到了吳固的臉上。
嘩啦的一陣冷意瞬間叫吳固清醒不少，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緩緩抬頭看了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一眼。
淺青色的衣裙，妖嬈的身段，還有那張總是無意中透著驕傲的臉。
是楚星瀾。
吳固的意識徹底回籠，驕傲地笑了起來：“嗬……欽差大臣？”
楚星瀾丟開水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道：“是你刻意放的火！”
吳固癱軟著身子，任由她揪自己的衣服，道：“這樣的好事情，當然是我做的了！”
他的神情不知道有多驕傲，仿佛他做的是什麽濟世救民的大好事情一般。
楚星瀾心底的怒意更甚，他瘋了嗎！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吳固怔了怔，旋即雙眉緊擰，整張臉的神情都在一瞬間變的猙獰無比：“當然是為了報仇！你讓我不痛快，我也決計不能讓你比我痛快半點！”
他抬手指著遠處燃起熊熊大火的糧倉，“你以為那些都是你的米嗎？不，它們是我的米！本應該是我的！”
他未卜先知，早料到大齊會有旱災，才聯合了一眾富商在蘇州城下囤積了那麽多的米糧，就是為了等到旱災來時一夜暴富。
保不齊他還可以直接躋身大齊首富的位置，與楚家一較高下。
可楚星瀾這個小丫頭片子卻把他的一切都毀了！
他怎麽可能輸給一個楚家的小姑娘！
“你一定覺得自己很厲害吧，輕易就算計了我。可是你惹錯人了！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我就是要毀了你賑災的計劃！”
吳固猙獰又陰冷地笑著。
“大齊所有的米糧差不多都在這兒了，如今沒有了米，我看你還能從哪裏變出糧食！你那點手段我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楚星瀾能在大街上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
吳固說道：“我的以後沒有了，他們都得給我陪葬！還有你，你欽差大臣的後路，我也要一起斷了！我要你一輩子記得，這些人的死都是因為你跟我作對造成的！是你造成了今日的局麵！”
楚星瀾一愣。
揪住他衣領的手都不禁鬆了半分。
她搖著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吳固，饒是她的腦子轉的再快也無法理解吳固今日的所作所為。
“……就隻是為了報仇，你就要將蘇州十萬難民的性命棄於不顧。”
吳固笑道：“那些草芥一樣的性命與我何幹？若我是那些難民，大齊百姓難道就會善待我一點嗎？他們還不是一樣會看著我被餓死！”
“你生在富貴之家，想必沒有經曆過挨餓的生活。可我不一樣，二十年前的那一場災荒，我是靠自己挺過來的！”
當年楚霆經曆過的那一場旱災他也同樣經曆過，隻不過他沒有楚霆那樣的豐厚的家私，隻能在世間辛苦掙紮才得以存活。
那時候又有誰顧及他的死活了？
怎麽別人那時候倒米賣糧不受指責，換自己來了就罪大惡極了？
吳固冷笑道：“你怕是不知道，你爹當年就是靠著倒賣米糧發家的吧！他能做得的事情，我為何做不得！”
吳固不覺得自己有錯，還更加理直氣壯地說道：“如今我不過是站在了更有利的位置上，既然百姓待我不好，我又何苦為他們著想！就算死了這些人，以後還會有人照常生出來。”
吳固喃喃地說：“人命，不過如此而已。”
誰也不能指望別人是一個大善人。
他是生於草芥之中，也是從最底端辛苦打拚才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可那些都是他自己得來的，為什麽他要去體諒那些不如他的人？
他們會有如今的生活，都是因為他們自己當初不曾同他一樣奮力拚搏。
吳固說道：“我又不是為別人而活，我隻要自己痛快就好了。你們喜歡當好人，那就自己去想辦法救這些無辜百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