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我一直都很討厭他
琴崢沒有理會她說的話,還是固執地將窗戶關上了。
“院子裏的雨景雖美,但冷風對你身子不好。別看了。”琴崢轉身看著她說。
窗子一關上,屋外滴滴答答的雨聲瞬間就減小了許多。
但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更尷尬了。
半晌,楚星瀾忽然說道:“就像你一樣,雖然長相叫人傾心,但深交之後害的隻有自己,是嗎。”
當一個問句被她用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足見她已經下了定論。
“大齊的爵位世襲,若是肅寧王府隻剩下一個後人,那這爵位必將由他繼續沿襲。”楚星瀾靠著床頭,仰頭看著頭頂的幔帳,悵然道:“所以我是該叫你肅寧王,還是該提前叫你一聲陛下呀。”
琴崢的身體僵了僵,“我本來就沒打算繼續瞞你。你這麽聰明,遲早都會猜到。”
事已至此,他們都不必繼續再裝了。
楚星瀾的眼眶驀地一紅:“我一直都把你當朋友。是一直。”
從她認識琴崢起,她就一直都覺得自己要幫幫他。要讓他從那一場苦難裏走出來。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琴崢走出自己桎梏的代價,是犧牲她的家。犧牲她身邊所愛的每一個人。
琴崢:“我知道,所以也一直很感謝你對我的好。”
他走到爐子邊添了點炭火。
殺人無數的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竟然會以此掩蓋自己的心虛。
對楚星瀾,他始終心懷愧疚。
和那些名義上幫他實際上卻想要利用他的人不一樣,楚星瀾對他的好向來都是不求回報。
十萬黃金揮手撒。
為在花樓中救他一命,一個最為人不恥的紈絝做了最瀟灑的事情。
而他卻在得到楚府的庇佑以後,一心想著如何算計和利用她。
喂她喝下一杯又一杯有毒的茶,不過是為了控製她,進一步控製楚家。可是越和楚星瀾相處,他就越沒有那個勇氣繼續傷害她。
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幫他。
和那些砸錢找樂子的人不同,楚星瀾從來沒有貶低過他,哪怕一次。
就算一開始他
極力回避著這種感情,想要讓自己的計劃借著她順利進行下去,也掩蓋不了後來他因為楚星瀾一次又一次地心軟,改變自己的原則和計劃的事實。
後來這種愧疚在他冰冷的心底逐漸膨脹,更在日積月累的對楚星瀾的遙望之中,變成了一種不可自拔的喜歡。
想要擁抱,想要擁有。
想要像殷薄煊一樣肆無忌憚地在眾人麵前說喜歡。
殷薄煊得到過的東西,他也曾嫉妒到眼紅,發了瘋地想要擁有。
但他哪裏有那樣的資格啊?
曾經在花樓裏被人肆意踐踏過的男倌,有什麽權利去對心上戀慕的女子表達愛意。
他不配。
越是想得到楚星瀾,他就是越是對權勢癡迷和癲狂。
她不知道自己曾在多少個日夜裏想起自己和殷薄煊的第一次邂逅,被國舅爺用錯龍刀抵著喉嚨輕蔑地說想要殺他時的模樣。
沒有權勢,他不就是螻蟻嗎?
殷薄煊可以肆意踐踏捏死的螻蟻!
琴崢問道:“你是從什麽時候,確認我有問題的?”
楚星瀾說:“無數個瞬間,我都想懷疑你。可真正叫我確認你不是一般人,卻是在我不久前回京都以後。”
從琴崢第一次踏進這扇門來探訪她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從前認識的琴崢了。
“從前殷薄煊讓你看過一幅畫。《秋風送馬圖》你還記得嗎?”楚星瀾看著他說,“肅寧王府的東西,你卻那麽大反應。後來京中又傳出了肅寧王府後人和玠兒爭權的事情,我怎麽還能不想到你?”
琴崢自嘲地笑道:“殷薄煊從拿出那幅圖的時候,大概就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楚星瀾:“我不知道。”
殷薄煊當初猜出了多少她不清楚,但是那時候她卻還是固執地不肯相信琴崢會害死那麽多人。
琴崢微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白色的手帕擦了擦手,“可就算是他猜出來了也無濟於事了,他終究是回不來了。”
剛才弄了下炭火盆子,他嫌髒。
楚星瀾眼眶驀地一紅,“是你害死了他。”
琴崢抬眸:“是他活不下來。”
楚星瀾厲聲嗬斥:“琴崢!”
他的臉色乍顯猙獰:“皇權一如黃泉,掙紮著往上爬的人才有可能回到人間,爬不上來的就隻能陷入地獄。你與殷薄煊聯手解決過南宮瑞,難道還看不懂這一點嗎?”
權利傾軋之下焉有完卵,楚星瀾不能隻寄希望於人人都能繞她的心上人一命。
想要有得到,就必須有犧牲。
他咬著牙,說:“當初小鹿莊一別,你希望我以後能過的好。我如你所願了。”
隻是他的好,必然意味著殷薄煊不好。
但她那時不知道而已。
楚星瀾徹底怔住。
她高聲道:“我是希望你自由自在的活著,不是想讓你去殺人!”
琴崢悲憫地看著她道:“沒有坐上最高的位置是不可能得到自由的,你還不明白嗎?當初長公主獄中是如何折磨你,皇上又是如何坑害你們楚家,你都忘了?就算你再不長記性,也不該好了傷疤玩個疼吧!”
她從前受過的烙刑,自己也在花樓裏遭受過。
所以他最能感同身受楚星瀾當時的境況。
自己都一輩子不能忘記的東西,楚星瀾怎麽能忘?她該和自己一樣記得才對!
楚星瀾怔怔地看著他,“可你就能隨便殺人嗎?”
楚星瀾道:“西山上的事情,是你設計的吧?武狀元因為你差點死了,後來更是變成了一個癡兒,你覺得自己做的對嗎?”
“他看到了我。就該死。那時候我還不能暴露自己。”對旁人,他永遠都是冷血的。
就算現在重新回顧起這件事情,他也隻會覺得是武狀元自己命不好,偏偏遇上了他們。
楚星瀾:“殷薄煊也因為你差點死了。你一直都想要除掉國舅府的吧。”
琴崢說:“他是我最大的絆腳石。我一直都很討厭他。”
討厭他的高高在上。
討厭他的自信萬分。
討厭他能隨時擁抱住自己的愛人。
隻要是和他有關的一切,他都無比厭惡。
也許這就是他和殷薄煊的天生不對付!他們之中,注定隻能活一個。隻有一個人能得到想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