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番外篇 銀風攬宿·十四
第883章番外篇銀風攬宿·十四
不應該的,聶銀風不是這種人。他不會拿成親的事情當兒戲。祈寧也是這麽告訴自己的。
姬宿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心底肯定地說。
聶銀風看著他:“不會吧,為了救你才舉辦的婚禮,你竟然當真啦?”
聶銀風笑著看著姬宿,全程沒有用一點鄙夷的目光輕視他。
聶銀風甚至隻是用好笑的,感覺不可置信的神情望著姬宿,就好像在問,你不是這麽單純的人啊,怎麽突然之間這麽認真了一樣。
沒有一點的嘲諷輕蔑,但姬宿就是受到了最大的傷害。
為什麽要跟他說這種話。
什麽叫不會吧,你竟然當真了?
成婚大事也有作假的嗎?
若是作假,那聶銀風大婚之日,為何又要…又要推倒自己?
聶銀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無辜的人,用自己不解的目光盯著姬宿的眼睛。
“喂,你紅著眼睛幹什麽?該不是想哭吧?你哭了我可不負責任啊!”他笑著說:“當初不也說了嗎,成親才能救你。你可不能當真。”
在姬宿的心底捅入一把刀還不夠,聶銀風緊跟著又在他的心頭插入了第二把。
姬宿的拳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握了起來,他看著聶銀風道:“你一直都是這麽做人的麽?”
聶銀風:“怎麽做人?”
姬宿:“玩世不恭,不把任何人的事情當一回事。”
就連婚姻大事也是。
他之前不是說喜歡自己嗎?
因為喜歡自己,才在自己麵前心跳加快。現在喜歡也不作數了?
聶銀風憑什麽如此戲弄他人的情感!
尤其是在騙出自己的真心以後。
聶銀風的神色冷了下來:“用不著你來教我做事。你一個為了自己活命寧可叛出師門的人,有什麽資格來教我做人?”
聶銀風很清楚用什麽話能刺到他。
提及舊事,姬宿的臉色果然一青。
聶銀風又道:“本來成婚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沒人逼你。一場戲而已,騙騙大家罷了。”
姬宿:“可我不是做戲!當時成婚之時我跟你說的那些話,我都是認真的!”
聶銀風:“你真的認真了?把自己都給玩進去了,小醜八怪你也太搞笑了吧?你自己要認真,便要別人都為你負責?”
姬宿的喉嚨滾了滾,夜風吹得他手腳一片冰涼。
“你到底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因為你蠢啊。”聶銀風說:“這麽迫不及待地就要當真,交出自己的心,你不是蠢是什麽?”
他坐在崖邊,一腳曲著抬在了崖上,戲謔道:“還有,你突然這麽認真地想要留下來,跟我在一塊兒,焉知你沒有存什麽別人心思?”
姬宿惱道:“我還能對你有什麽壞心思?”
聶銀風:“那你告訴我,從前你進機關城是為了什麽?”
他從崖邊站了起來,畢竟小醜八怪問道。
姬宿愣了愣,往後退了一步。
聶銀風再度逼近:“你一開始就是為了時運天書吧?焉知你來了一趟蓬萊以後,見識到我們這裏的人醫術如此高明,不會想要從這裏也偷盜什麽東西走?”
姬宿的眼底閃過一絲著急:“我知道當初我做的不對。對不起,以後我不會的……”
他當初做那些隻是為了活命的權宜之計。
現在一切都緩過來了,他真的不會再幹同樣的事情!
“不用和我道歉。”聶銀風看著他說。
聶銀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而已。”
這一句話無疑將姬宿貶入了塵埃裏。
他不相信他。
從一開始就不相信。
在姬宿的眼底,聶銀風已經將他看成了一個卑劣的,完全不能相信的人。
他一直都以為聶銀風從師門師兄弟手中救下自己。就代表著他不在乎那些往事了。
可原來,這些事情才聶銀風的眼底是沒有被抹消的。
他一直都介意,隻是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
“那你從前跟我說的那些話呢?”姬宿忍著心頭的難受追問:“你說喜歡我,也和那場婚禮一樣,不作數了麽?”
聶銀風:“知道我為什麽越發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嗎?因為你真的太粘人,太煩了。”
姬宿一愣。“我煩?”
聶銀風:“不是嗎?本來隻是做做戲,大家互相有所得的開心的事情,你非要把這一切當真。聽說我走的那一段時間你還天天去找祈寧問我的消息?”
姬宿:“我那是擔心你。我怕你一個人在山下出事。”
聶銀風:“你有什麽資格擔心我。十個你死了,我都還活得好好的呢。”
姬宿一噎。
真論起兩人之間的本事,他當然比不過什麽都會的姬宿。
可感情不正是這樣的嗎?
忍不住地去在乎,想要了解更多。不管對方在哪裏,都會想方設法地探聽對方的消息……
聶銀風走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越發覺得你煩啊。本來大家都可以很輕鬆的關係,你非要弄得這麽僵硬,這麽有負重感。我最討厭有負重感的人了。”
他看著姬宿的眼睛,嘲諷地問道:“你覺得我是能被這種事情牽絆住的人嗎?我要什麽得不到。幹嘛非要栽在你的身上?”
姬宿愣在原地,他從沒想過當初各種玩世不恭能對他說出調笑的話的人,有一天也同樣能用語言傷他這麽深。
他的心一陣一陣的悶疼,好像在聶銀風話裏,他被貶低的一文不值。
聶銀風側身從他身邊走過:“挑個時間趕緊走吧,蓬萊不會留你太久。”
“那你當初到底為什麽救我!”姬宿站在他身後,一把拉住了即將離去的聶銀風的手問道。
姬宿眼眶微紅:“既然我們之間的一切,對你來說不算什麽,那你完全可以對我棄之不顧啊。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救我,把我帶上蓬萊?”
在聶銀風表現出絕情的最後,姬宿還是迫切地想要從過去裏找出一點什麽,證明他們之間其實還有聯係。
還有那麽一點微妙的感情……
他從小就生活在隨時可能死去的夢魘裏,在這樣的生活裏他也從來沒有心思去喜歡一個什麽人。
然後聶銀風就出現了。
他站在光影之處宛若神明救卑微如蟻的自己於水火。
他給了自己第二次活下來的機會。
慢慢地,就連姬宿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喜歡上他了。好像總是忍不住地想要去關注他。
聶銀風隨口說的一句調戲都能讓他臉紅心跳加速。
他真的喜歡上這個男人了……
可就在這個男人帶自己看過星風以後,他怎麽可以告訴自己過去的一切就隻是一場玩笑而已,對他來說什麽也不是?
那對自己來說,根本就是一顆心的托付。
可聶銀風竟然說他的喜歡是一場負累。
聶銀風頭都沒有回。
他背對著他,一頭銀發如瀑傾瀉而下,在月色中被染上了銀麗的亮澤。
姬宿從來沒有對聶銀風說過,這才是他一生之中見過的最好看的景色……
聶銀風:“好奇你身上的病症而已。從前沒有遇上過你這麽棘手的病情,無聊之餘想要練練手,看看到底能不能把你這個小醜八怪救活。”
姬宿一怔,旋即咆哮道:“你胡說,你胡說!”
聶銀風:“沒有胡說。我隻是喜歡挑戰有難度的事情。”
多麽完美的借口,也完全符合聶銀風的性子。
完美到甚至不會叫姬宿懷疑。
他朝著黑黢黢的樹林裏走去,留下最後一句對姬宿的囑咐:“身體大好之後,就收拾一下的東西下山吧。族人那邊我會幫你解釋的。”
姬宿站在原地,呆愣地就像是一塊木頭。
從好不容易見到聶銀風的欣喜,到看見滿山星風的驚豔,以及最後淪為笑談的難過。
聶銀風隻用了一個時辰,就讓他都感受了一遍。
連師門他都已經背棄,他離開這裏以後還能到哪兒去……
翌日。
聶銀風躺在一張搖椅上,在自己的小院子裏曬太陽。
胸膛裏那顆心髒微弱地跳動著,無聲地為他描繪出姬宿從前的人生。
這時籬笆園外突然推門走進來一個人。
聶銀風百無聊賴地抬眸看了一眼。是大祭司。
聶銀風又悻悻然地把眼睛閉了回去。
大祭司拄著一根拐杖走到他身邊,“怎麽,你還以為是那個人?看到我還這麽不樂意?”
聶銀風老人一樣扇著小扇子,道:“沒有的事。你怎麽來了?”
大祭司在木桌邊放下一個小罐子:“這是維護你氣血穩定的藥。能讓你近幾日不被姬宿看出異常。你記得吃?”
聶銀風隨手拿起藥瓶子塞進懷裏,“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大祭司對他這幅躺著等死的態度很是無語。
沒過一會兒,柴扉又被人推開。
聶銀風:“又有什麽事啊?”
他睜眼一看,來的人卻是姬宿。
聶銀風愣了愣。
他以為自己昨日那番話已經說得很是絕情了,小醜八怪難過一段時間以後應該會自己打包好東西走人。
唯獨沒想到他還會找來。
手上還提著一個食盒。
姬宿走上前,將裏麵的食物一一擺在了他麵前。
“族人問我今日為什麽不來和你一起用飯,我覺得一個吃飯有些不妥,過來找你。”他邊擺盤邊說。
聶銀風一愣。
看著他努力裝作沒事的樣子,聶銀風的心底忽然閃過一絲不忍。
姬宿放好碗筷,在聶銀風的對麵坐了下來。
“昨天的事,我還是想要跟你談談。”
“談什麽?”聶銀風問道。
“你可以不喜歡我,”姬宿說:“但我們畢竟是拜過堂的關係,你不能憑著一句話就隨便讓我走掉。”
聶銀風:“我是族長,我想讓誰走誰就走,想讓誰留誰就留。”
姬宿:“我是族長夫人,我有反駁族長的權利。”
聶銀風一噎,一臉錯愕地看著姬宿。
好家夥。身體好了之後愈發伶牙俐齒了?
“現在說說吧。為什麽不喜歡我。”姬宿道。
聶銀風愣了愣:“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姬宿:“因為從現在起,我要追求你。我要讓你同我喜歡你一樣,也喜歡上我。”
他盯著聶銀風的眸子,近乎平靜地說。
聶銀風的心猛地跳了跳。
雖然他現在的心髒隻是簡單微弱地跳動著,但是他感覺,自己原來的心如果還在的話,這會受應該是會猛烈地跳動的。
小醜八怪說喜歡他。
還要追求他。
這對於醒來之前的他,是多麽值得歡欣雀躍的事情!
而這時姬宿卻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雖然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內心很平靜。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剛才猛烈地跳了跳。
就好像,它突然激動了一樣。
是心髒治好了以後的後遺症嗎?
聶銀風的喉結滾了滾,他盡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對姬宿說道:“沒必要。我喜歡的標準,你永遠不可能達到。”
姬宿:“那你倒是說來聽聽。”
聶銀風語氣冷冷地說:“我們蓬萊之人壽命長久。常有人能活三四百歲。所以我們年輕的樣貌,也比一般人更長久。”
尋常人四五十歲就會老去,他們卻可以讓自己年輕的容顏駐留上近百年的時間。
姬宿不解地問道:“那又怎樣?”
容顏而已,算什麽呢?
聶銀風:“那就意味著我還年輕英俊的時候,你早已老去。你要我看著你那一張枯朽的麵容過完餘生嗎?”
姬宿一愣,“你在乎這個?”
聶銀風:“當初在溪澗裏把你從鬼門關裏撈回來,就是猜到了你麵容出眾。治好以後一定會很動人。大婚之日我都已經看到你那張臉好看的樣子了,自然你也就不必留了。”
姬宿錯愕地看著聶銀風。
他想過無數個聶銀風不喜歡自己的理由,唯獨沒想到他不喜歡自己,是因為自己的青春容貌不能永駐。
生活在蓬萊之上什麽都懂,什麽都能得到的人卻鍾情於一張臉。
多麽諷刺?
可即便是這樣,姬宿還是想為自己找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我也會努力讓自己的臉看起來永遠年輕……”
聶銀風不屑地打斷他道:“看過了也就膩味了,你隻是個普通人,不可能和我們蓬萊之人一樣的。”
姬宿:“可是我可以嚐試……”
“我就是懶得再和你糾纏了你不明白嗎?”聶銀風突然抬手一掃麵前的東西說道。
好些碗具叮裏當啷地砸到地上摔得稀碎。
聶銀風道:“本來我們仙隱族就不是外人可比,你區區一個連容貌都保不住的普通人,有什麽資格要求和我一起共度餘生,嗯?”
姬宿徹底僵在那裏。
他能來到這裏,本就全仰賴於他的神明。
如今他的神明不要他了,他又如何能掙紮與之相配。
聶銀風不耐煩地看著姬宿:“滾。”
姬宿紅著眼睛走出院子,聶銀風:“三日之內你若是不走,我自有辦法讓你從蓬萊消失。”
姬宿暗暗地咬了咬後槽牙。
“我偏不!!”
三日,姬宿每天都蹲在屋子裏掰著指頭數日子。
聶銀風要他走,他偏不。
小醜八怪執拗起來也是個狠人。
但是他沒想到聶銀風在這件事情上比他還要狠。
第三日夜裏他固執地蹲在牆角等著天明,期待著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能再跑到聶銀風麵前看他一眼,對著他說,“你看,我還是留下來了。”
可就在當夜,一群人闖進了他的房間,不由分說地將他捆起來,五花大綁。
他們壓著他一路走到山下,任由他怎麽掙紮喊叫也沒有人理他一下。
那些人把他放到了小船裏,冷眼看著他說:“族長說蓬萊山上容不下你,讓我們送你出海。”
隻要出了這一片海域,他自然能順流飄回岸邊。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冰冰涼的雨水劈裏啪啦砸在了船篷上,姬宿剛從裏麵探出頭卻又被人推了回去。
“放開我,我要見聶銀風。我要見聶銀風!”姬宿坐在船篷裏,歇斯底裏地大叫了起來。
“族長不會見你的。”大祭司說。
姬宿:“他不能把我帶來了以後又突然送走,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忽然,他在不遠處上山的石階上看到了一抹銀色的身影。
下雨天的一切都朦朧不清。
可他就是看見了那一抹亮銀。“聶銀風!!”
姬宿瘋狂地大叫道:“我知道你能聽得見!你為什麽不敢過來見我!”
聶銀風的喉結滾了滾。
他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雨幕裏沉默地望著自己的愛人。
“你從前說的話都不算數嗎?”姬宿用盡了自己身上最後的力氣看著遠處的那個身影大喊:“你就是個騙子!你說過你會一直陪著我的,你這個騙子。騙子!!”
事到如今他隻能靠著叫喊來發泄自己心中的不忿。
然後,雨幕之中他好像看見了聶銀風的嘴唇翕動了下。
可隔得太遠。
他說的那般小聲,姬宿始終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麽。
身下的船隻已經被人推遠。
姬宿反抗道:“不要。不要送我走!聶銀風!!”
漫天的雨幕裏,聶銀風就那麽站在風雨的高處裏,親眼看著姬宿被送走。
至於聶銀風最後對姬宿說的那一句話,姬宿費盡了畢生,都沒有猜到過他說的是什麽。
那時天雨大作。
聶銀風的一頭銀發也被打濕。
可是看著將被送走的人,他卻說:“沒有。我沒有騙你。”
他說會一直陪著小醜八怪,他做到了的。
隻是小醜八怪不知道而已。
他的心留在了小醜八怪的身體裏,一直到小醜八怪死,它都將為小醜八怪而跳動著。
姬宿心髒裏的每一聲“噗通”,都是此後他無法對小醜八怪說出的愛意……
……
“那後來呢?”
故事聽到這裏,楚星瀾忙不迭地追問道。
祈寧低著頭說:“後來,姬宿被送走以後,沒過兩個月,師父就與世長辭了。”
那顆從姬宿身上換過來的心髒,根本在聶銀風的身體裏支撐不了多久。
聶銀風又怎麽可能活下來呢。
祈寧說:“那兩個月裏,師父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作畫。他讓我把這幅畫在他死後放在他的墳前,這樣他在底下也就能常看著他了。”
祈寧說著從長盒裏拿出那卷畫軸來,在楚星瀾麵前打開。
楚星瀾望著畫上一身紅衣,額間還描著花鈿的昳麗男子怔了怔。
楚星瀾:“這是……”
祈寧:“姬宿。是大婚之日的姬宿。”
楚星瀾怔住。
可這畫中人的模樣,分明與她那時候看到的姬宿一模一樣。連容貌都分毫未變,一條皺紋都沒有。
可這件事情分明是五十餘年前的往事了。
在離開了蓬萊以後,姬宿竟然從未老去……
就因為聶銀風的那幾句借口,姬宿畢生都在努力成為他喜歡的樣子。
他始終以那一日的大婚裝扮裝點自己。就是因為他始終都未曾忘記過聶銀風這個人。
為了容顏永駐,他不惜躲在千機城底下,一次又一次地在地底換皮。
哪怕此後再也不能見到光明,他也要維護自己的容貌分毫不損。
會不會其實姬宿也有一天在期待著,以他年輕的容貌再去見聶銀風一次。然後告訴他,“你看,我還年輕好看,你真的不要再喜歡我一下嗎?”
這時,祈寧悵然地說:“我還記得那時候師父在讓人將姬宿綁走之前,在他的船上放下了兩株往生花。從前姬宿想要的東西,他都留給了姬宿。也不知道那兩株往生花姬宿發現了沒有,又有沒有種活。”
楚星瀾想起了自己在千機城底下看見的往生花海,低聲喃喃道:“應該種活了吧。還很美麗。”
那是屬於姬宿和聶銀風之間最後的記憶。
姬宿真的很努力地在記住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可是他不懂聶銀風的心意,到最後都在為聶銀風留下的一句話困住,畢生為一個執念而活。
活著,又仿佛從未活過……
但好在她和殷薄煊不是這樣。
他們比姬宿跟聶銀風都要幸運,以後還能一起相伴到白頭。
在離開蓬萊以後,他們還能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簡單且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