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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9章 番外篇·梨花館諸事(六)

  第889章番外篇·梨花館諸事(六)

  因為馮碑的事情說漏了嘴,殷薄煊現在煩得很。


  馮碑還不知死活地湊上前問話,簡直就是踩在了殷薄煊的暴躁神經上來回跳舞。


  殷薄煊暫時不削了他都算客氣的了。


  馮碑淋了一天的雨,又凍了一晚上。晨風一吹,他忽然覺得腦子有點晃。


  “老板娘真的不肯答應我的請求了嗎?”


  看著殷薄煊跪地無比熟練的動作,馮碑難過地問道。


  他悲戚地望著殷薄煊,眼底透出幾分對命運不公的無奈。


  殷薄煊:“她連自己從前心愛的男人都能毫不猶豫地發配到酒館外下跪,你覺得就你自己這一對膝蓋,在她麵前能有幾分分量?”


  馮碑:“……”


  如此一對比,他確實沒有什麽可比性的。


  可事急從權,他的情況也和酒館老板不一樣不是嗎?


  “你就不能再找她商量商量,今日大恩大德,馮碑他日沒齒難忘!”


  殷薄煊冷眼掃了他一眼,“我可不做糊塗事。”


  一則,楚星瀾不想幫這個忙,他沒道理讓楚星瀾為難。


  二則,他也覺得馮碑的說辭沒有那麽可信。


  殷薄煊冷聲道:“奉勸你一句,不管你之前安的什麽心,現在回頭後悔還來得及。莫要等到他日收不了場了,再來後悔今日沒有把握機會。”


  馮碑一愣,詫異地看著自己麵前的男人。


  一身粗布短衣,雙手也粗糙的像是幹過不少髒活累活。


  可他那一身的貴氣。就算是跪在地上跟老板娘求情也終究難掩。


  那一瞬間馮碑感覺殷薄煊歐安是想要指引自己什麽,卻又始終猜不透他的心思。


  殷薄煊:“瞧你臉蛋兒發紅的樣子,應該是感染了風寒了吧?”


  他看著前方的地板道:“我打聽過,你說的丹青賽在不久後就要辦了,你若想要帶著畫卷順利參賽,這兩日就要完成作品才能趕得上。”


  馮碑垂在身側的手一緊。


  所以他才愈發著急地求楚星瀾幫自己一次。


  要是晚了,就算是楚星瀾願意站在那裏給自己畫都來不及了。


  “現在好好回去養傷,做一幅畫,你還有機會。”殷薄煊最後提醒道。


  楚星瀾是不可能幫馮碑這個忙的。


  馮碑沒有別的路可以選。繼續在這裏死磕也隻是浪費時間而已。


  他說話就不做聲了,跪在那裏麵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的窗台。


  馮碑愣了愣,眼底也閃過了一絲猶疑。


  要不要繼續在這裏等,成了他心中一個無比糾結的難題。


  雖然繼續留下來打動楚星瀾的幾率很小,但是他就是還想再堅持一下。也許到了後來她就答應了呢?

  馮碑在心底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我不走。”他跪在那裏執拗的說。


  殷薄煊眉頭一擰。“倔脾氣!”


  馮碑:“我之前就說了,我走投無路了。我相信老板娘不是鐵石心腸之人,我一定能感化她!”


  殷薄煊聽著他的話,舌尖頂了頂口腔。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固執。


  殷薄煊:“你真不走?”


  馮碑:“不走!”


  殷薄煊翻了個白眼站了起來,“你不走我走。”


  他徑直朝屋裏走去,對一直藏身在門後的楚星瀾說道:“太擰了,騙不走。回去吃飯吧。”


  馮碑:“??”


  騙不走?

  他看看殷薄煊,再看看楚星瀾,眼珠子突然瞪得奇大。


  合著這兩人剛才根本就沒吵架。


  他們隻是演了一出戲來糊弄自己!

  雖然馮碑早已經知道了江湖險惡,除了至親別人都不能輕信。但他還是被這夫婦兩的不要臉給驚訝到了。


  為了讓自己走,他們竟然能想得出讓酒館老板出來陪自己跪地板這出戲!

  這一日沒有下雨。


  下午日上三竿的時候,馮碑跪在那裏的身體已經搖搖晃晃,快要虛脫。


  楚星瀾看不下去了,讓殷薄煊給他端過去了一碗水。


  “免得他死在我們酒館麵前,還要我們負責!”楚星瀾如是說。


  殷薄煊把那碗水放到了馮碑麵前。


  他要是願意就喝,不願意,那也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


  然後馮碑還真不喝!


  到了傍晚酒館關門的時候,馮碑依然跪在那裏,地上放著的半碗水都被太陽蒸幹了一點。


  楚星瀾看著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還真急眼了。


  拉著殷薄煊到小角落裏咬耳朵道:“他還有完沒完了。我們自己的小日子還過不過了!”


  馮碑此行要是沒能在丹青賽裏奪魁,將來得不到小義妹,是不是還要一頭磕死在他們麵前,以此來讓他們負責啊?


  殷薄煊歎了一下:“要不然就成全他參賽的意圖吧。”


  能遇到這麽誠心之人,已經很難得了。


  實在不好太為難人家!

  楚星瀾驚愕地看著他,“你從前可不是這麽菩薩心腸之人!”


  怎麽今日對馮碑卻如此寬宏大量了?

  殷薄煊眯著眼睛道:“我看起來能有那麽壞嗎?”


  楚星瀾:“看起來沒有,但心底可比你看起來的的樣子壞多了!”


  殷薄煊朝外看了一眼,雙手負在身後道。“隻不過是他掙紮著可憐。此去洛路途還很遙遠,他要是再不作畫,真就來不及了。”


  那麽大的賽事,是不可能因為馮碑一個人就調整的。


  楚星瀾不滿地走進了後頭的屋裏,“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決定。”


  她的聲音從帳子後頭傳來:“反正我可提醒你,要是因為此事生出什麽差池來,將來咱們再不能回去見親長,我饒不了你!”


  殷薄煊看看楚星瀾,又看看屋外的狗屁膏藥,一對劍眉擰在了一起。


  第三日。


  日頭高升的時候,馮碑已經快要頂不住了。


  他看著頭上射下來晨光,眼前一片繚亂。好些光線刺進了他的眼睛裏,他看見了太陽,又在一片明亮中好像什麽都沒有看見。


  這時候酒館的門打開了來。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了他麵前。


  馮碑的喉嚨沙啞,“你……”


  咚——


  他徹底虛脫,一頭栽在了麵前之人的鞋尖頂。


  來看他的人嘴角一抽,黑著一張臉把人搬進了酒館裏。


  等馮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看著屋裏點起的燈,驚疑地問道:“我睡了一天?”


  周圍劈裏啪啦地一陣炭火聲。


  馮碑扭頭一看,發現楚星瀾正坐在藥爐子旁邊扇著炭火。他現在睡著的地方,儼然就是一間騰出來的柴房。


  楚星瀾一手支著腦袋道:“一天?你想得倒美。你睡了整整三天了!”


  馮碑一驚,病重虛弱的身體險些從床上滾了下來。


  三天了……


  那洛陽丹青賽,他怕是真的快要趕不上了!


  楚星瀾回頭一笑:“怎麽了,從前賴在我們酒館門前不走,現在眼看賽事將近,突然擔心起自己不能參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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