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葬劍非葬，實藏劍
“青雲山的那處域界是你所贈？”
青衣女子站在竹筏之上，青絲在河風輕拂下微微飄散，束裝卻獨顯英氣，長劍尚未出鞘，卻有劍吟如山澗溪流輕吟婉轉。
李秋楓白衣勝雪，頭不著冠，披頭散發卻另顯灑脫，十指撥動身前琴弦，琴聲悠揚。
“算不得贈，畢竟入駐滄瀾道若是沒有獨屬的域界，總是有些名不副實，近年來滄瀾道其餘勢力愈發強盛，道主宋指陽勢微，需要一個新勢力來打破這個局麵。”
所有人都以為是因為青雲子那一聲爹，隻有寥寥幾人知曉，滄瀾道近日的劇變，不過是李秋楓為扶持滄瀾道道主宋指陽，為其擺正地位。
劍吟之聲突起變勢，河風變向，聲嘶狂嘯，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傳聞滄瀾道道主宋指陽有嫡女名宋嬋兒，不修靈，卻脂若白雪，氣宛空靈，目有微波，淺笑如月，身軟聲柔……”
黑發於狂風之中輕舞，李秋楓輕笑一聲，十指撥動，琴聲驟變，倉清河青天白日下卻炸起驚雷。
“何止於此，宋嬋兒更善烹飪，茶藝亦是上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尤其是著長裙妙舞，惹人生憐。”
對於那個在自己彈琴之時能靜候一旁，擺茶譜曲，或是借琴聲起舞，步步猜中旋律，如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女子，李秋楓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隨著李秋楓的一字一句，竹筏之上更是雷聲大陣，隱隱有電光閃現。
“她為何不修靈？”
若是尋常女子，聽得身旁男子如此讚譽另一名女子，早已五味皆酸，然這青衣女子卻並非尋常。
琴聲戛然而止，李秋楓不禁回想起自己也問過宋嬋兒同樣的話。
“你為何不修靈。”
“修靈無趣，世人皆修靈，我偏偏不修靈！”
李秋楓亦以此話回應青衣女子。
無趣？
化虛通天，永生不朽，也言無趣？
青衣女子不再言語，竹筏之上的雷鳴間歇，卻是濃雲彌漫。
“要下雨了。”
一滴滴晶瑩滾落玉盤，倉清河上竹筏輕泛，李秋楓收起了古箏，撐起油紙傘，走近青衣女子。
“錚！”
長劍出鞘，劍鋒直指李秋楓。
似乎沒有絲毫意外，不躲不閃，長劍就這麽穿過李秋楓的眉心。
“凝神化虛！”
青衣女子低喝一聲，卻是劍勢逆轉，連出三劍。
手持油紙傘的李秋楓輕輕側身，錯過一劍，然後向後踩出竹筏，錯過第二劍，腳踩河水綻放出朵朵清蓮，油紙傘撐在青衣女子頭頂，第三劍悄然落空。
“你若以此戰劍主，必敗無疑，敗，則死。”
“死又何懼！”
再出一劍，斬在傘杆之上，李秋楓寸步不讓，步步逼退。
“傳言劍塚當代劍主莫冥天修枯劍靈訣，斷情決義，以孤寡之身凝神化虛，一舉打破越州多年來的勢力劃分，帶領劍塚成為越州五大勢力之一，甚至於奔羅道一家獨大。”
每說一句，李秋楓便逼退一步，青衣女子劍勢卻強盛一分。
逼近竹筏邊沿，劍勢仿佛達到巔峰，炸裂開來，竹筏四分五裂，李秋楓黑發飛揚，白袍鼓動，立於河麵。
“若是莫冥天知曉他還有一個女兒，也修枯劍，甚至已達藏神境，不知他是喜是悲，喜的是或許你可以成為他枯劍更進一步的墊腳石，悲的是他堂堂劍塚劍主，卻僅有一個女子傳承衣缽。”
青衣女子雙眼泛紅，在其身後，竟是隱隱有一座孤墳浮現，孤墳之上，插著一柄長劍。
“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女兒！”
李秋楓劍眉微皺，卻是不為所動。
一隻巨掌憑空出現，一把將那座孤墳握於掌中。
“你比莫冥天更加極端，你若不舍棄枯劍，當你化虛之時，便是你身死之日！”
聲若驚雷，字字於青衣女子心間炸響，卻是毫無意義，甚至有更多的枯墳緩緩浮現。
一座、兩座、三座……
算上那巨掌之中的枯墳，足足九座。
“枯劍化葬劍，你比任何人都更加契合劍塚，但你卻比任何人都更很劍塚！”
李秋楓首次神情莊重，身形一顫，握住孤墳的巨掌竟是轟然破碎。
九把長劍從九座枯墳之中緩緩拔出，青衣女子輕抬秀腳，一步一劍。
“這九把劍，每一把劍，都是他莫冥天殺人之劍，我從不修枯劍，但我的每一劍都是枯劍，我未曾入過葬劍穀，但我的每一劍，都是為葬莫冥天所出！”
其聲，恨意滔天，其勢，殺意滔天！
然而越是如此，李秋楓越是憐憫身前這青衣女子。
以九劍枯墳為靈，強行啟靈，邁入開玄，每葬一劍，便破鏡一階，九劍皆葬，便踏入藏神境後期。
而如今，此女欲凝九劍為神，強行破鏡，邁入化虛。
可破鏡，卻也可喪命。
這是李秋楓所不忍見的。
“莫冥天已達化虛境中期，你便是舍命入化虛，也不過是助他更加一步罷了。”
此前才和莫冥天有過碰麵的李秋楓一語道出劍塚當代劍主的修靈境界。
然後一點眉心，一片火紅的楓葉於眉心浮現，倉清河驟然化身火海，李秋楓宛如神祇一般立於火海之中，舉手投足間仿若要焚天滅地。
九柄逐漸凝實的長劍生生被其逼回枯墳，甚至就連枯墳，都在長劍歸回之後消散。
李秋楓一步步走近青衣女子。
“若是未曾遇到我，你死便死罷，但既遇到我，我要你活，誰敢要你死！”
一柄被烈焰纏繞的巨劍從李秋楓眉間刺出，刺入青衣女子的靈海，刺破那一座座枯墳，焚燒殆盡那葬劍之意，將其暮衰死冷的靈海點燃。
“劍塚自莫冥天已步入歧途，今日我便從你開始，將劍塚，撥亂反正！”
“葬劍並非葬，實則藏，葬劍穀三千劍甲，身具藏劍三千式，我送你進葬劍穀，另辟劍道，藏劍三千可化虛，化虛可斬莫冥天！”
這一日，倉清河憑空蒸發數十丈水位。
亦是這一日，李春生攜二徒弟易長天登臨越州奔羅道，於劍塚山門前高呼。
“火楓劍聖師弟易長天守約而來，葬劍穀三千劍甲，我隻身可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