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撕破臉皮
確切地說，此時黃星心裏很是複雜。
校領導的步步緊逼，讓他心裏很不舒服。他感覺自己像是被王仁奎等人當成一隻老母狗，被按在案板上，一刀一刀地屠宰著。
那種滋味，豈能忍受？
王仁奎咂摸了一下嘴巴，說道：黃星好覺悟，好覺悟。那就依你所說，我會向縣領導請示匯報，暫緩圖書館修建。至於你讚助的那五十萬嘛，我會將它保存在學校的公共賬戶，等時機成熟了，再拿出來用以修建圖書館。這樣，就妥了。
黃星頓時一驚！這天底下，難道真的有比城牆還厚的臉皮？
呂校長對王仁奎的機智表示讚允，微微地點了點頭：這樣挺好，這樣挺好。先解決貧困生的問題，緊接著，再建圖書館，王校長這個提議，很圓滿。
圓滿個屁！黃星在心裏暗自罵了一句。
但他馬上意識到，看來這幾位校領導是吃定自己了。
為了拿到被浮誇起來的多項讚助，他們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臉色厚到寶劍難以刺穿的程度。
既然對方步步緊逼，自己還有什麽必要顧及到彼此的麵子？慈善之事，本是自願。但是這種變了味道的逼捐行為，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自己已經委婉表了態了，將圖書館讚助轉為援助貧困學生，可是對方卻硬生生地非要讓自己將這兩項一塊拿下來。他們這樣貪得無厭吞噬自己的肉，自己何必再逆來順受呢？
黃星決定，直接挑明此事，免得讓他們再有什麽不合邏輯的幻想！
打定主意後，黃星直截了當地說道：我的意思是，我現在分身乏術，如果校方同時讓我占這兩項便宜的話，恐怕有些困難。還是那句話，錢嘛，要用在刀刃上，我打算把我當初許諾的三十萬，用在救助貧困生和購買學習書籍上。
鼓起勇氣挑明，眾人皆是一驚。
王仁奎的臉色一下子鐵青了下來，他沒想到，這黃星竟在自己緊逼之下，狗急跳了牆。
現場陷入一陣特殊的沉默當中。
劉二妮對於黃星的決定，倒是有些認同，她不失時機地說道：我同意救助貧困生，他們才是最需要也是最值得花錢的地方。不過，三十萬，還是有點兒多了。我覺得十五萬足夠了。剛才校長的報價是二十萬，也就是說，救助全校所有貧困生，直到畢業，也隻是需要二十萬左右。當然，這好事也不能全讓黃……黃總占了便宜吧？他負責百分之五十，十萬。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學校可以本著自願的前提，號召一下廣大教職工。另外購書的錢我們也負責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說五萬元。這樣加起來十五萬，我覺得也算是大手筆了吧？
高，實在是高明！
黃星沒想到，劉二妮在關鍵時候竟也如此能言善辯。
但是毫無置疑，劉二妮的這一番話，倒是讓幾位校領導義憤難平。
尤其是王仁奎。
眼見著自己千方百計才得到的一筆讚助，卻被劉二妮縮水為十五萬，這瞬間的變故，豈能不讓他憤恨？
王仁奎衝黃星反問了一句：到底是你說了算，還是這劉經理說了算？
黃星開玩笑般地說了句，誰說的對，誰就說了算。
看似玩笑，敷衍之詞，實則乃是大智若愚，以明其心。
王仁奎道：黃總，關於你讚助五十萬的事情……就是為圖書館讚助五十萬的事實，已經上報到了縣領導。而且，學校門口想必你也看到了，也已經貼出了通告。現在恐怕全縣上下都已經知道了這個事情，如果你貿然改變，會不會……會不會引起大家的不滿呢？這就好像是……食言……這麽快就食言了？
黃星皺了一下眉頭，提高音量道：王校長，我相信你是心知肚明。的確，我當時答應為圖書館讚助三十萬。後來這三十萬，被你追加到了五十萬。敢問王校長，你覺得我的錢是大風刮來了嗎？或者，我拚命掙的錢，跟你有什麽直接的關係？你獅子大開口，騙我入甕，像殺豬羊一樣地對待我。人，不能太貪心。有時候，貪的多了，會失眠的。
王仁奎麵露幾分驚恐：這是說到哪裏去了，哪裏去了……黃總，你現在的意思是……你要反悔了？
黃星強調道：我沒有反悔。我黃星做過的事情，從不後悔。我後悔的是，識人不清，看人不明。王校長，我的老班主任，我知道你是立功心切。但是老班主任，用這樣一種方式立功，不立也罷。還是那句話，我黃星不想做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可以為母校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前提條件是，別逼我。你懂我的意思嗎，王校長？
這一番話，讓登場震撼。
呂校長或許尚不了解黃星話中所蘊含的全部意思，他驚愕地望了望對峙的二人，卻也不得不打起了圓場：怎麽了這是，喝多了都？哈哈，和為貴和為貴，明明都是在做好事，怎麽還急眼了呢？
‘這……這……’王仁奎支吾地道：我……我喝酒！
萬般尷尬之下，王仁奎端起酒杯，兀自地飲了一大口。或許，此時此刻，他也隻有用這樣一種方式，來化解內心中的不滿與尷尬。
但是即便如此，讚助一事，卻不得不談。
校方的得寸進尺，讓黃星憤怒之下發了彪，此時校方領導心裏都在琢磨，這最後能夠達成的數字，究竟是多少？
又碰了幾次杯，緩解了一下氣氛之後，呂校長又婉轉地將讚助的話題拋了出來：黃總，你我，大家，工作都比較忙。所以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借今天中午的時間，把某些方麵的事情敲定清楚。這樣，你說一說你最終的決定。
‘好。’黃星再叼上一支煙，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當時對王校長的許諾，不會變。三十萬。隻不過，當時這些錢本來是用來讚助圖書館的，但是現在看來，這錢金額不變，用途略作修改，改為救助貧困學生。
劉二妮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十五萬足夠了！便宜不能讓你一個人都占了吧？
黃星強調道：我說的話，不能食言。三十萬雷打不動。我希望，校方能夠切實把我的這一分心意，用到刀刃上，用在貧困生身上。
‘那是，那是。’呂校長搶先表態。
王仁奎卻仍舊不死心，衝黃星說道：可是，可是……我們原本敲定的是五十萬，這個數字，縣領導已經知道了，而且，我們已經張貼了通告。如果……如果成了三十萬，這……這……這恐怕我們很難向縣領導交差。別人還以為……以為是我們校方做了手腳……
黃星決定再也不被王仁奎牽著鼻子走，有時候，越是仁慈手軟，反而越受人欺壓。黃星衝王仁奎反問了一句：這五十萬，原本就不存在，這是你一廂情願設計出來的數字！
‘我……這是你默認了的！’王仁奎力爭：一下子縮水二十萬，你讓我們怎麽向縣領導和學生們交差？
我靠，還反倒怪起我來了？
若不是念在王仁奎曾是自己的班主任，他真想一氣之下，憤然離去！
有時候，做好事都能做出是非來！而且，還一直在受人算計。
黃星強調道：你怎麽交差我不管，我隻履行我當初的承諾。
王仁奎臉上漲的通紅，求助的目光，瞧向呂校長。
呂校長也頗為為難。
王仁奎表情很是凝重，他或許意識到了自己的得寸進尺，所造成的嚴重後果。但眼下，局麵發展到不可控製的境況，他卻實在有些無能為力了。
‘三十萬，很多了很多了。’呂校長突然說道：我接受這個三十萬的數字。至於那通告上的五十萬，我會變通一下向縣領導和學校師生解釋。總之，讓我們共同舉杯，一起感謝黃總的義舉。如果再沒什麽異議的話，那仁奎校長馬上去擬一份協議，拿過來！黃總，你覺得如何？
黃星點了點頭：可以。我回濟南以後，三天內會把款項打進你們的公共賬戶。
呂校長笑說：太好了太好了，黃總做事就是痛快！來，喝一杯！
王仁奎滿懷心事地離開座位，又去擬寫新協議去了。
現場經曆了這一番撕破臉皮的博弈之後，終於又恢複了正常。
張文雪又自告奮勇地上前表演了一段歌舞，尷尬的氛圍，幾乎被消滅殆盡。
大約二十幾分鍾後，王仁奎拿著新協議返回。
黃星粗略了看了看，重點核實了一下協議中‘三十萬’這個數字。
彼此簽字，按手印，蓋公章。
張文雪親自從紙盒裏拽出幾張抽紙，為黃星擦拭手指上的印泥。
黃星幹脆走出去，到水籠頭上洗了洗手。在返回時，劉二妮又焦急地迎了過來。
劉二妮湊到黃星麵前，追問道：三十萬，就這麽捐出去了？
黃星點了點頭：捐。做好事嘛。
劉二妮俏眉微皺：這是一幫什麽人呀，簡直是土匪，給他們捐款，真是浪費。
黃星強調道：我這不是給他們捐款，我是在為貧困生捐款。讓所有學生都能安心學習，這是我最大的心願。現在，達成了。
劉二妮反問：你怎麽確定他們會把你的錢，用在貧困學生身上？
黃星道：你放心，他們不敢亂用的。
劉二妮翹了一下嘴巴：誰知道呢，這錢讓他們幾個貪了也不一定。
這時候，黃星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打開一瞧，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母親在電話裏告訴黃星，家裏來了幾位重要的客人，讓他抓緊回去見見麵。
什麽重要的客人？
黃星在心裏兀自地猜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