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有人歡喜有人愁
在大周皇宮,明德殿。
少府長史王淵博,司農長史李何跪刺骨冰寒的台階上。
這兩位都是權傾朝野的大人物,也是上了歲數的老人家。
膝蓋酸麻疼痛卻是不敢起身。
二人相互看了眼,盡在不言中,心中有苦。
他們被三皇子擺了一道。
兒子被人揍成了豬頭,做父親的自然痛心疾首,但王文清,李言成的紈絝作風,他們心中也有數。
少年人的年少輕狂,為女人爭風吃醋,終究是上不得台麵的事。
這二位原意是找出徐風後私下了事,一個少年還能翻了天。
斷手斷腳,扒皮抽筋都是一個念頭的事。
不想三皇子卻找上門,一翻遊說,兩位平日狡詐精明老大人,稀裏糊塗的就答應了。
事後,越琢磨越不對味,三皇子劉京詭計多端,心狠手辣。
同狡詐如狐的大皇子明爭暗鬥,從不落下風。
以劉京的權勢地位,還要在拉上兩個朝廷大員,謀劃一位少年嗎?
然而這二位想通的時候,為時已晚了。
“二位大人請回,此刻天子不見任何人。”
莫衡從明德殿走出,傳達了天子的意思。
“小玩意,還請莫總管笑納。”
王淵博踉蹌起身,從袖口裏拿出一塊羊脂美玉。
這塊玉成色極佳,價值千金。
“你瞧瞧,我這也有個不值錢的小物件,也請莫總管收著。”
少府長史是天子的錢袋子,司農長史更是天下糧倉,李何緊追其後,遞上了一方價值不菲的前朝古硯。
“二位大人折煞老奴了,老奴就是個伺候人的,這可使不得。”
莫衡嘴上說不要,手卻很實誠,將美玉和古硯塞進了寬大的袍子裏,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
見莫衡收了東西,王淵博舒了口氣,道:“敢問莫總管這事情如何了?”
李何同樣翹首以盼,神情緊張,這關乎身家性命。
“天子震怒。”
一句話嚇得王淵博,李何差點又跪了下去,王淵博尚且鎮定,李何如大雨淋濕的小母雞渾身發抖。
莫衡看著往日權傾一時的兩位大臣,被一句話嚇得誠惶誠恐的模樣,心中偷著樂開了花。
他繼續道:“但天子明察秋毫,明白你們受了池魚之災。”
王淵博,李何聞言,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王淵博更是暗自罵道:“這個老閹人,當年還割了一塊舌頭嗎?說話不一次說完。”
李何問:“這麽說沒事了。”
“這······”
莫衡似乎還有話要說,卻還不說。
王淵博心領神會,遞過去一遝子厚厚的銀票,見到這一幕,李何也連忙掏出銀票。
“天機閣試煉在即,今年的人卻還沒湊齊,天子的意思是叫二位公子將功贖罪。”
清酒紅人麵,黃金動道心。收了銀票,莫衡的心情極好,不介意泄露天機,安撫下這二位。
“為朝廷效力是小兒的榮幸,隻待他傷勢好轉,本官就送他去試煉。”
王淵博答應的痛快,王家少公子王文遠乃是天天機閣三公子之一,在天機閣內頗有權勢,有這個兄弟照看,他自然放心。
李何言語應承下來,實際心中卻不願,李言成是李家獨苗,天機試煉凶險萬分,若是僥幸進入百人,更是十死一生。
隻是天心難測,在這場風波中安然無恙,已經是萬幸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
此刻,徐風憂心忡忡還很迷茫。
司徒玉也不知如何說服的老父親,寫了一封推薦信,洋洋灑灑,足足有萬字之多。
極盡語言之華美,在這封心中,徐風化身成了少年人的典範,人品德行直追上古聖賢了。
信寫好後,司徒玉立刻就送了過來,卻是不敢進這座華麗的宅院。
徐風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傷痕累累的司徒玉,烏青的眼睛,半邊臉還腫著。
這一定是柳翎的傑作,這姑娘心眼很小,有仇必報。
如果她不報複,那麽一定要小心了,因為一定有個大坑在等著你。
最終,徐風拉著不情不願的司徒玉去了柳翎的小雜院。
一進門,徐風就看見柳翎在數錢,一疊銀票,雖然麵額都不大,但是加起來數額也是可觀。
司徒玉則是一臉的肉痛,心都在滴血。
司徒老大人家教極嚴,他手裏的錢原就不多,那每一張銀票都是他的血汗錢。
有時候,徐風實在想不明白,這個紅衣姑娘為什那麽喜歡錢呢。
“兩頭肥羊。”
這是柳翎見到二人後的第一句話,卻很快改口道:“兩個朋友!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再見!”
徐風不自覺的摸了下錢袋子,忽然覺得來這裏是個錯誤,轉身就要走。
“不要這麽小氣嗎?散盡錢財才能交到朋友,而且我找你們有事。”
但柳翎的動作更快,直接堵在了門口。
“就這些都給你,我也有事。”
徐風很自覺的交出了錢袋子,與其叫柳翎惦記,還是主動點好,至少不用擔心有坑。
“姐夫你真大方,姐姐嫁給你真有福氣,有花不完的錢。”
柳翎受寵若驚,這主動給錢還有些不習慣。
徐風很慶幸柳翎出生晚了幾年。
這姑娘就是個財迷,買個糖葫蘆都要再三猶豫。
與此同時,徐風又覺得柳翎很可憐,同她認識這麽久了,就那麽幾件衣裳還都是紅色,其中兩三件甚至有些洗得發白了。
也從來沒在她身上見過女孩子應有的金銀首飾,
堂堂商王府千金小姐,理應丫鬟仆役伺候著,穿金戴銀,錦衣玉食,各種珍奇小玩意任其挑選。
這些似乎與這個姑娘沒關係,就連束攏頭發的簪子,都是最便宜的木製。
她在紅樓看到姑娘穿著華麗的衣裳,佩戴各類名貴的首飾,眼冒金光,或許不僅僅是貪財,也是真的喜歡。
“你才說有事,好事嗎?”
柳翎將徐風從思緒拉回。
步入正題,徐風取出了老人給他的信件,放在了桌子上。
“徐兄你就是不相信朋友,卻也不用弄個假的,而且假的也太離譜了。”
司徒玉言語間很不高興。
徐風解釋道:“一個人送的。”
司徒玉道:“這人以為自己是天子嗎?也太霸氣了,就四個字,這人是誰啊?”
徐風道:“不認識。”
“你打算拿著這封信參加天機閣試煉?”
司徒玉一下子變成一張苦瓜臉。
徐風問:“有問題嗎?”
“有問題,大問題,天機閣的每一封推薦信都在朝廷留有底案,一封信,一個人,你用不上,我就得去。”
司徒玉已經快哭了,天機閣試煉不是好玩的地方,他這種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可不願意吃那個苦。
“萬一這封推薦信假的,到時候還得用你的那封推薦信。”
徐風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柳翎才幹得出來的事情,他可不想與這個姑娘看齊。
“你都在城南荒宅活的好好的,還有什麽萬一呢?”
司徒玉默默無語兩眼淚,柳翎坑他的錢,徐風坑他去受苦受難,還是有可能回不來的那種,交友不慎啊。
“天機閣有你想要的東西嗎?”
在柳翎的印象中徐風是一個樂享逍遙的人,這樣的人最不喜歡被權利束縛。
徐風笑了笑,道:“秘密。”
“娶我姐姐也是秘密。”
柳翎也笑了,想到相識那一天的場景,沒有在追問下去。
每一個人都有秘密,他願意說時,她願意聽。
“秘密,又是秘密,你們可不可以把我當成秘密藏起來。”
司徒玉抱怨,一想到要去那個暗無天日的試煉地,他心裏苦啊。
“壞事有時候也會變成好事。”柳翎拍著司徒玉肩膀,安慰道:“恰巧,我有一件好事,要不一起。”
“坑”
“一個天大的坑。”
這是徐風的第一個念頭,他轉身就想走,卻被柳拽住衣角拉了回來。
“絕對是一件好事,我們可以大大的撈好處。”
柳翎循循善誘,徐風卻覺這個坑更大了,一個勁的搖頭。
司徒玉卻很有興致,道:“什麽好事。”
柳翎看了眼徐風,那意思是看見了嗎?你不去有人去,好處也沒你份了。
徐風還是搖頭,貪小便宜吃大虧,他又不是司徒玉好了傷疤忘了痛。
這個傻小子,錢在人口袋裏還沒捂熱,就想著跟人去撈好處,這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呢。
“須彌山的大智禪師與妖族林古決戰在即。”
為了留住徐風,柳翎說出了一個大消息。
妖族少年林古,在鎬京挑戰三山高手,未嚐一敗,號稱真無敵。
這大智禪師也非同一般,是明法禪師的師兄。
雖然不及明法禪師名聲在外,卻也是天才,這二人若是一戰,一定很精彩。
司徒玉有些失望,道:“這算什麽好事。”
“不學無術,須彌山供奉真佛,香火百萬,信徒無數,聚攏了無數錢財,現在大智禪師就在鎬京,機不可失。”
柳翎恨鐵不成鋼,口若懸河的解釋。
宗門三山各有傳承。
須彌山祖師有大神通,教導世人,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得其樂,無欲無求。
世人尊稱真佛,香火供奉,因此須彌山在宗門中最為富有。
徐風第一次知道不學無術這個詞還能這麽用,心中感慨,即使當賊也要學習。
但他還事拒絕,夜行之衣,高來高去,就為了偷一個和尚的錢,心存不忍。
“行,五五分賬。”
司徒玉聽見有錢,當即答應。
“傳聞真佛圓寂,眾弟子焚燒其身,得佛骨五枚,製成秘寶,各有神通,據說真佛頭骨煉成一麵如意寶鏡,這麵鏡子蘊含真佛智慧,可以照見人的過往來曆,更可以使人陷入生死輪回的迷瘴中,想通過天機閣試煉,這可是難得的寶物,這件寶物,就是由大智禪師保管。”
柳翎還不死心,徐風不喜錢,這樣的寶物也不動心嗎?
“那麵鏡子真的可以召見的人來曆過往?”
徐風舉棋不定,如果有了這麵鏡子,父親的蹤跡,母親的迷霧,也許都可以解開。
“自然,這件事在宗門不是秘密,你隨便找一個宗門弟子問一問都知道。”
柳翎見有戲,趁熱打鐵,鐵了心要將徐風拉下水。
“好,若是拿到了寶鏡,我借用兩天,還是要歸還回去的。”
最終徐風答應了下來,還給自己找個理由,借用。
人大抵如此,第一次做壞事,一定要找個理由,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
於是,在柳翎主張下,鎬京最強陣容的偷盜天團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