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城迎駕
從寒看著南宮沐雪緊皺的眉頭明白她心裏難受,誠懇的勸說道,“殿下,從寒以前以為事事都要論對錯,然而自從南宮國破之後從寒便覺得事事都沒有對錯,有的隻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南宮沐雪心頭一顫側臉看著身邊的從寒,良久慢慢舒展了眉頭淡淡的道,“好一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唇邊慢慢浮現出一絲無奈的嘲諷。
這樣遊戲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規則,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是第一條!
輕舒了一口氣南宮沐雪慢慢走進清泉池,長樂殿中為南宮沐雪專門沐浴的地方,采用上好的漢白玉砌成,為了防滑上麵精雕著‘盛夏風鳥百荷圖’,一切如故卻有著不同的心境。
南宮沐雪將身子慢慢浸入溫熱的浴水中,辛辣如火灼般的疼痛讓她緊皺著眉頭,咬牙忍住這灼燒的疼痛南宮沐雪輕輕的閉上眼睛讓疼痛肆虐。
翌日
帝都城牆上,大雪翻飛陰風怒吼,天空黑壓壓的令人窒息,陰風卷起南宮沐雪暗紅色的朝服,暗紅色的翔鳳朝服在風雪中上下翻飛。
一尊翔鳳起舞血珠金釵正插在發髻間,血色玉珠正垂在額頭間,兩側配有雲鬢花顏鳶尾金釵,麵施牡丹花妝秀雅端莊,金鳳暗紋的拖地長裙鋪在白色積雪上,一姿一容初有國母風範。
司明景墨側臉靜看著南宮沐雪,她目光平靜如水沒有一絲生氣,樣子像極了華美的提線木偶,那精致的紅妝帶著醉人的香味遮掩了她的青澀天真。
如果這是一場戲,那麽前麵的一切都是鋪墊,而今才剛剛是開始……
南宮沐雪冷眼看著城下那長長的隊伍,宛如一條巨大的蛀蟲慢慢蠕動頃刻間就要行進帝都,戰亂剛剛平息百姓們便不得不走出家門來歡迎征服他們的強虜。
正如南宮沐雪一樣被逼無奈,而南宮沐雪隻不過是苟且偷生的首領,被留下的目的便是讓更多人苟且偷生,還有就是老老實實的苟且偷生。
城下的侍衛來報,單膝跪地行禮道,“大皇子,聖上即將抵達需要打開城門了”
司明景墨側眼看了一眼南宮沐雪,正對上南宮沐雪聊無生氣的目光,南宮沐雪提裙邁動了步子,朝服沉重繁長,冰雪路麵有不好走,南宮沐雪隻得小心翼翼的提著裙緩慢的邁動步子。
眼簾中映出一隻寬大有力的手,南宮沐雪看了看旁邊的司明景墨又看了看他光滑如麵的手掌,上麵一條暗紫色的傷痕正是那日她刺的舊疤,片刻南宮沐雪慢慢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掌之中。
不知今日是南宮沐雪的手太涼還是司明景墨的手心燒熱,南宮沐雪在他手掌中感受到了少有的溫暖,他的手總是像寒冰一樣如同他的眼眸。
短暫的靜謐除了怒號的北風便是他們咯吱吱的腳步聲,鳳尾裙拖出一條長長的印記,他們就像是從好遠走來那道印記也好像是延伸到了天涯海角。
沉重的宮門打開,司明景墨攜著南宮沐雪走出城門,南宮沐雪正對著城門站著,她的背後是她大皇兄南宮謙羽的頭顱,空洞的雙眸被啄空了的雙眼淒慘的望著這一切。
行進的隊伍越來越清晰,‘司’字大旗在天空中飛卷,侍衛們鎧甲摩擦的聲音也擲地有聲,整齊劃一的步伐在雪地上踏出兩行深壑。
戰馬嘶吼、鐵戟豎立,一個侍衛將一頂極為華麗堅實的玄鐵轎簾拉開,轎中走下的便是司明國皇上,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的金色波濤洶湧澎湃,身軀凜凜盡是威嚴。
一雙劍眉濃如漆刷,黑眸深邃銳利,棱角分明的輪廓,未語便給人一種君臨天下的威懾,遙遙看去就覺得寒氣逼人。
“南突軍團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將士們齊齊下跪,聲音響徹雲霄,而後便是一片死寂。
渾厚有力的聲音響起劃破了死一般的沉靜,“眾將士平身”
“謝聖上!”
司明景墨上前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恭祝父皇千秋聖壽!”
司明徹(皇上)看著行禮的司明景墨道,“此番大捷皇兒功不可沒,回京之後定要給你開一場慶功宴”,司明徹將司明景墨扶起來,動作隻近不親。
司明景墨俯首行禮道,“身為父皇的兒子,兒臣理應為父皇分憂,無功可言”
南宮沐雪冷眼看著司明景墨和司明徹,這便是父子麽?跟君臣有什麽兩樣?當年父皇和任何孩子都不會這樣的生疏,也不會說這麽多隻近不親的客套話。
司明徹看似滿意的點點頭,目光便看向南宮沐雪,南宮沐雪輕舒了一口氣艱難的動了動櫻唇,黛眉輕皺說不出的難受,一汪清泉般的眸子垂了垂,提裙行禮道:
“南宮國嫡長公主南宮沐雪拜見聖上,沐雪願帶南宮臣民誠信歸順,一天之下莫非聖上臣民,望聖上恩澤庇佑以保臣民安生,沐雪死生祈禱司明國……千秋萬世、一統永……安!”
盈滿的淚水在眼眶中不斷的打轉,南宮沐雪隻覺得喉間像是卡了魚刺一般,無邊的愧疚與厭惡,她的胸口像是被封閉了一樣悶得難受。
司明徹看著麵前身穿朝服的女子,良久用渾厚的聲音大聲說道,“好一個千秋萬代、一統永安!抬起頭來……”
南宮沐雪深吸了一口氣狠狠把自己的眼淚逼回,慢慢的抬起頭,精致無比的麵容端莊典雅的服侍,司明徹看著麵前的女子心猛地顫抖了一下。
一晃幾十年,你怎容顏如初?
鷹目敏銳的覺察到司明徹的失態,司明景墨心頭一震心跳瞬間狂亂了幾分,側臉看著南宮沐雪那張絕世傾國的麵容,不禁深提了一口氣。
“你……”司明徹很快恢複了平靜,問道,“叫什麽?”
南宮沐雪看著司明徹,低頭回道,“南宮沐雪”
南宮沐雪……對,她是南宮國的嫡長公主,姓南宮,名沐雪,不是端瑞雲錦。又複看了一眼行禮的南宮沐雪卻隻看見她頭上繁重的珠飾,端瑞雲錦是她的母後。
龍靴上前伸出一隻手,南宮沐雪抬頭看著司明徹幾分不解,按理說她不應該得此殊榮,但還是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他溫暖寬大的手心。
司明徹將南宮沐雪的手握住,南宮沐雪起身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心裏越發覺得不對勁隻是低著頭立著,司明徹的目光還在她臉上徘徊,盡管她不看卻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
良久,聽見他頗有深意的話語,“南宮老兒有女如此是他的福氣,也是南宮國臣民的福氣,誠信歸順者便都是我司明國臣民,違逆者殺無赦!!”
“千秋萬代,一統永安!”眾將士再次呼喊道
南宮沐雪低著頭努力抑製住自己冷亂的思緒,也努力讓自己忽視司明徹意味深長的目光,側臉看見司明景墨的劍眉微皺了幾分。
“父皇長途奔波想必也是累了,兒臣早早準備了接風宴,請父皇移駕”司明景墨上前說道,將司明徹的目光從南宮沐雪身上打斷。
司明徹負手看著帝都城門道,“也好”
華陽殿中
玉盤珍饈羅列在奢華大氣的宴席上,錦瑟絲竹聲回蕩在宏偉的華陽殿中,濃香的美酒刺激著人們的味蕾,舞姬們嫵媚妖嬈的身姿亂了一番武將們的眼。
南宮沐雪冷眼看著這派繁華奢靡的景象,抬手將桌上一杯酒倒入腹中,辛辣的味道不禁讓南宮沐雪幹咳了兩聲,從寒忙遞來絲帕輕拍著南宮沐雪的後背,小聲說道,“殿下,您有傷在身又不會飲酒,就不要喝了”
司明徹尋聲朝南宮沐雪看過來,華燈下更顯得她膚如凝脂,那一雙水眸更是攝人心魂,微微笑道,“南宮公主怎一人獨飲,來,朕陪你喝一個”
絲帕還未將咳出的酒擦幹便聽見司明徹的話語,南宮沐雪起身從寒忙給南宮沐雪斟上一杯酒,南宮沐雪拿起玉杯道,“沐雪惶恐,此杯沐雪敬聖上,願聖上龍體永康”
一飲而盡,有了前一杯的經驗南宮沐雪不至於再嗆著卻也因為辛辣的酒味微微皺起了黛眉,南宮沐雪放下杯子剛要坐下便聽見司明徹的聲音,“來,滿上”
兩杯下肚南宮沐雪就覺得胃裏如火中燒,但看司明徹沒有要停住的意思,從寒倒酒是看了看南宮沐雪特意將酒杯中少倒了一些。
司明景墨看著對麵的南宮沐雪又複看了看上座的司明徹,起身說道,“父皇,南國女子擅長歌舞,宮中的舞姬更是極佳,兒臣得知有一女子尤擅《鳳歸梧》,不知父皇可有興致觀賞?”
《鳳歸梧》司明徹深邃的眼眸別有深意的看了南宮沐雪一眼,當年三國大宴群龍聚首,端瑞雲錦就是憑借一舞《鳳歸梧》名起四海。
飄飄仙姿,宛如浮雲又恰似翔鳳,朱雀台上她一頭青絲墨染,裙之所到袖之所撫,乍然生花如雕如刻,傾國美貌如仙如靈,那是一種無法讓人褻瀆的美,攝人心魄動人心魂。
如今幾十年已過,佳人都成了一掊香土當日情景仍是曆曆在目令人難以忘懷,幾十年來他有意尋找善舞的女子,卻也不能及她當年風華的十分之一。
思及此,司明徹眸中竟有幾分滄桑,端起了桌上的玉杯一飲而盡,恐世間再也不會有人能將《鳳歸梧》舞的那樣美了,用渾厚的聲音懶懶說道,“既然皇兒都說好了,那便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