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玹華殿
南宮沐雪白了司明景墨一眼,嘟著小嘴在凳子上坐了下來,腦海中還回蕩著剛才的畫麵但是她明白應該快點把它忘了,那男人若是侍衛,私通宮女便是死罪,那男人若是皇子私通宮女……估計也得受到重懲。
驚魂未定的南宮沐雪瞬間又嚇出一身冷汗,那男人如此細致的問她的宮殿名字該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好在自己機敏沒有透露任何信息。
南宮沐雪微微搖了搖頭打破腦海中的畫麵從司明景墨手中奪過那杯清茶,慌手慌腳的飲了一口,苦澀的味道瞬間在舌齒間蔓延,南宮沐雪苦著臉吐了吐舌頭問道,“這是什麽玩意?!”
司明景墨看著南宮沐雪的苦臉淡淡道,“馜百茶”
南宮沐雪看了看杯中的殘渣幾分不解的看著司明景墨,開口問道,“什麽東西?”
“馜百茶,有滋陰壯陽、補血生精之奇效,於你最適合不過”司明景墨言語中幾分戲謔道,隨手將從寒手中的花燈拿過來,鷹目頗有興致的看著南宮沐雪的傑作。
“呸呸呸!!!”南宮沐雪忙吐了吐舌頭努力將嘴中的苦味消去,生氣道,“什麽破玩意!最適合你喝!!”
從從寒手中接過新茶痛飲了一口涑了涑口,轉而看著司明景墨道,“這麽晚了你來幹嘛?”
司明景墨細看著花燈上麵的圖案不禁皺了皺眉頭覺得太醜,便隨手甩在一邊道,“今天正月十五放花燈,我給你送來兩個”
隨身的侍衛將兩個花燈放在桌子上,白茫茫的天地間紅梅乍然開放映著片片落雪栩栩如生,順著紅梅再看便是樓閣宮苑,南宮沐雪覺得熟悉在細看便覺得鼻間一酸。
長樂宮中的美景就這樣真實的浮現在她的眼前,那枝枝紅梅傲然綻放似是能聞見一陣清香,這樣的一株梅花她曾經無數次穿針引線繡過,也曾經折枝聞香插花置於殿中。
鳳眸中滿盈著淚水欲落未落含的難受,司明景墨看看她的樣子良久道,“以前繪過不少帝都風景,你若是想要可以去拿”
從寒輕手將絲帕放在桌子上便照顧著司明景墨身邊的小侍衛一同退下,南宮沐雪再也忍不住眼淚啪嗒啪嗒的打在桌子上,哽咽道,“這帝都的梅花不知何時才能親眼見到”
司明景墨眉宇間閃過一絲糾結,他不知道給她做這個是對還是錯,白白的勾起了她的思鄉之情卻也覺得她這一段時間也太過壓抑,看似明媚的笑容背後也都是深深的苦澀。
司明景墨輕歎了一口氣語氣微顯安慰道,“來日方長,總會見到的”修長的手指為南宮沐雪斟了一杯茶道,“本想著同你一同放了的,看樣子你也不一定能舍得,留著罷”
南宮沐雪委屈的點了點頭,將兩個花燈放到一邊十指緊握住暖暖的杯子道,“你什麽時候畫的這圖?”
司明景墨沒有回答轉移了話題問道,“你剛才不是去放花燈了,怎麽拿回來了?”
南宮沐雪轉了轉手中的瓷杯請含了一口道,“也沒什麽,找機會再跟你說罷”,又像是想起來什麽的,纖指從袖口中掏出一方錦帕,正是司明景墨帶了多年的那條。
道,“那日你中箭染上了幾滴血,我繡了幾朵梅花”
司明景墨接過絲帕,手指摩擦了一下那精致的梅花唇邊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道,“你的繡技果真同我的箭術一樣好了”
司明景墨又低頭看看自己重傷的手臂,嘴角一抹蒼白的微笑道,“比我的箭術要好……”
兩日後行冊封之禮
鑒察司仔細觀察了天象又翻了很多古書,終於在一本黃卷中找到“炎川星落,物化北延”的說法,遂將正月十七定為冊封之禮的黃道吉日。
司明徹對鑒察司的說法甚是滿意下令禮部必將此事定為第一要務,這不僅關係到司明國的顏麵更關係到司明國的國運。
南宮沐雪晨起沒精打采的梳妝,從從寒口中聽說這件事唇邊露出一抹諷刺性的笑意,可笑的是司明徹心比天高竟相信這樣的荒唐之言,可悲的是冊封之禮的主角竟是那樣的身不由己為人擺布。
換上了司工坊按照禮製精製的朝服,又帶上了司明國曆史悠久的公主華冠,鳳冠玉墜垂入眉心,端莊中卻淺帶著美豔。
許多日子不曾施粉繪黛,這一施妝卻明顯感覺多了另一種韻味,那蠱惑人心的鳳眸再也掩飾不住其風采,笑則嫵媚動人蠱心攝魄,靜則宛如秋水深似冰潭,憂則涼比寒風殤若流光,悲則鑽其骨髓絞磨人心。
蠱心攝魄的鳳眸讓從寒都不禁失了心神,道,“如此精妝想必對公主無益,從寒還是服侍公主將它卸了罷”
南宮沐雪皺了皺黛眉張開手臂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朝服內絲質白袍若隱若現附在優美的鎖骨處,合體的朝服勾勒著玲瓏有致的曲線,一掌可握的纖腰被錦帶完美束出, 蓮裙浮動步履生花。
北境人多長的粗獷加之天氣寒冷這邊的女子多半微胖且體形略大,不比南方的女子盈盈細腰笑語嫣然、柔波似水能歌善舞,北境的男人更是癡迷於女人的纖纖細腰,僅之一項便能讓人為之瘋狂。
南宮沐雪雖不善歌舞但遺傳她母後的好身材,從小又喜歡爬高上低身子本就靈活纖纖細腰即便是在南國也是千裏挑一的,加之最近又奔波操勞更是體態纖瘦動若仙姿。
匆匆忙忙將精化的妝卸了,絕美的麵容因麵色蒼白失了幾分顏色,從寒這再看看南宮沐雪又減了幾樣首飾方才作罷,扶著南宮沐雪坐上了前往正德殿轎輦。
十頂華蓋、百官朝拜、千米仗儀、萬人齊聚,若是一個尋常的公主必不會行這樣盛大的冊封禮,這樣的盛典恐僅次於封後大典但這樣的殊榮卻不代表著身份的高貴。
南宮沐雪心中自是清楚,這一大典代表著她南宮皇族的臣服,這曾是司明國積壓百年的野心如今得以實現自是要好好昭告天下以宣國威,所以這不是她的冊封禮而是她的歸順祭。
百米長道南宮沐雪十步一跪以示心悅誠服,漢白玉精挑著九龍祥天甚是威武,南宮沐雪低頭便看見那巨龍的眼睛盡含威儀。
難得的好日光無所忌憚的照著漢白玉地磚,那反射的刺眼光芒令人覺得眩暈,厚重的朝服甚是繁瑣南宮沐雪未至半程就已密汗踞額,再行一段路便豆汗垂地。
五步一鞠躬、十步一跪拜,無數隻眼睛像是聚光燈一般看著中間的南宮沐雪,行至祭壇:一拜司明國士兵亡魂,二拜虔榆樹神光庇佑,三拜武英皇聖明善德。
南宮沐雪跪伏著聽完宣證官宣讀完聖詞,司明徹將公主寶印和冊封金冊交與南宮沐雪,南宮沐雪再拜起身雙手高於額接過寶印和金冊這才將禮節全部完成。
禮樂聲起百官陳賀,共祝國運興道春秋鼎盛!
南宮沐雪這個尊一品的至高公主鳳眸微側,隻當看不見這華夏盛景,心中卻百味陳雜紛至遝來,難得的好日光照的她頭暈目眩……
冊封禮過便是安排的晚宴,跪拜了一天的南宮沐雪腳不停歇的換了一身衣服便又要啟程玹華殿,不同於朝服的端莊隆重晚宴的衣服倒是很輕便。
裏麵是上好的雲州水錦絲製白袍,外著淡紫色對襟連衣裙腰間束著湖淺山淡藍軟紗,裙尾繡著木槿花團花錦紋,外披著銀狐湍芸暗花水錦大氅。
去玹華殿的路特別遠,坐在轎輦上百無聊賴的南宮沐雪隨手撥弄著大氅上麵的西墜,微風漫不經心的吹著南宮沐雪耳邊的碎發,直到覺得熱汗變涼才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尋了個合適的位置便想著小憩一會兒。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著了,當被司明景墨叫醒時南宮沐雪還半昏半睡,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皺眉道,“到了?”
這才感覺的腿腳已經睡的發麻,南宮沐雪扶著座椅試了幾次也沒能起身,司明景墨抬手纏住南宮沐雪的胳膊這才勉強的站了起來,道,“在坐輦上都能睡著舉國上下也隻就有你了”
南宮沐雪彎著身子揉著自己的小腿樣子十分狼狽,待能勉強站起時還不忘撇了撇司明景墨,道,“你什麽時候來的?”又複瞅了瞅前方的玹華殿道,“看樣子都已經入座了”
“剛才正巧碰見從寒讓宮人們將坐輦停在這,以為出了什麽事情便過來看看沒想到竟是你睡著了”司明景墨看著南宮沐雪略微浮腫的眼睛很是無語。
“這冊封禮實在是折騰人,這一次你父皇可滿意了,四海之內想必都知道了我這個投誠公主的威名”,南宮沐雪諷刺道,言語中甚是不滿。
那鳳眸中儼然有幾絲血絲,想必也是累極了才能在這轎輦中睡著,幾分關心道,“你睡的不安穩,安神香還用著罷?”
安神香?啟程前兩日夕暮送過來的安神效果很好有沒有什麽味道,雖是對夕暮不滿但還是時常用著,南宮沐雪幾分疑惑的看著司明景墨,那安神香不是夕暮給她的嗎他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便問道,“是你托夕暮給我送的?”
司明景墨不答話,一不小心說漏嘴了,淡淡道,“時間不早了,該進殿了”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瞞著我不讓我知道的?”南宮沐雪快步向前用身子擋住司明景墨的去路,倔強的嘴唇輕抿目光中盡是質問,然心中卻感覺一陣暖流滑過,在多少的不經意間他為她做的她卻都沒有看見。
華燈下她雙臂微展華美的衣袖隨風浮動,映著皎潔的月光皮膚如牛乳般細嫩,司明景墨想要抬手捏一捏她倔強任性的小臉但感覺動作太過親昵便扶住她因腳麻微微傾斜的身子,道,“該進殿了”
南宮沐雪瞥了司明景墨一眼卻沒有將他的手推卻,指尖溫度交融暖暖入心,華燈之下兩人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個長長的影子,攜手一同向玹華殿走去。
願我們盛裝出席共赴流年的宴,即便是疾風暴雨也能相視而笑攜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