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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辰時,晏殊言便在女官的帶領下,來至東門,與女帝等人會合。眾人皆身著素色宮裝,雖是簡樸,卻又不失典雅。洛千城這般穿著,少了一絲狷狂,多了一分儒雅之氣。而洛千星,今日亦要比平日裏端莊許多。女帝心中知曉,晏殊言定是不願讓北臨的使臣瞧見自己模樣,是以才戴了麵紗,倒也不曾說些什麽,隻是笑吟吟地招呼著她上了馬車。


  宮門外,是來自東垣各地的百姓,他們不辭勞苦來此,便是為了遠遠地瞻仰女帝的威儀。這些百姓遠遠地瞧見黃色馬車駛出宮門,便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路,馬車所到之處,百姓皆伏身在地,口中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女帝抬手示意,這馬車便停了下來。女帝在女官的攙扶下,走出馬車。她站在馬車上,望著周圍的百姓們。百姓見狀,便未再出聲,仔細聆聽著女帝即將說的話。


  “諸位平身,今日乃朕誕辰,雖居高位,但理應與民同樂,是以,今日特賜諸位無須行禮。”話音才落,眾百姓欣喜地叩謝道:“謝主隆恩!”言罷,眾人起身,舉臂歡呼,祝願聲聲,不絕於耳。


  “今日大慶,諸位須得小心,切莫發生擁擠、踩踏之不幸事件。”女帝說罷,便轉身回了馬車。


  馬車並無車簾遮擋,是以,晏殊言便能清晰地看見這些百姓們崇敬的眼神。大街上亦不乏女子,她們三五人聚於一處,瞻仰女帝。大街上一片安樂之景。以前,臨豐帝亦去過皇陵祭祀,路過帝京的朱雀街,大街上的百姓也甚是崇敬,但更多的,卻是畏懼。再者,朱雀街上的人,大都是些男子,雖也有些已出閣的婦道人家,但卻是極少。兩者相比,自是高低立見。


  一行人先是去了東郊皇陵祭祀先祖。奈何晏殊言的母親,洛妗,當年出走,未曾歸來,是以,未能入皇陵。祭祀一番,便花了三兩個時辰。緊接著,眾人便往相國寺而去。


  相國寺坐落於東郊山上,與皇陵相距不遠,不過兩三裏路罷了。隻是,山道陡峭,馬車上去不得,是以,女帝便率領一行人沿山道徒步而上。好在山不高,不足半個時辰便到了相國寺。相國寺以靈僧聞名,平日裏香客們絡繹不絕,香火繚繞。隻是今日,因女帝要前來祈福,是以,相國寺便閉門不接待香客,偌大的寺廟,倒顯得有些空落落的。


  相國寺住持高僧領著諸位弟子在寺門恭迎女帝禦駕。時值晌午,住持高僧早已吩咐弟子做了素餐,這廂,才見女帝,他便領著眾人去了禪房用膳。膳食都是些清粥小菜,極為寡淡,洛千星素來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是有所不適。但見女帝與晏殊言皆是吃得有滋有味,便噘著嘴,隻得認命地用膳。


  用完膳,主持高僧便領著眾人去了佛堂誦經為蒼生祈福。女帝居首,跪坐於蒲團上,雙手合十,虔心誦經。住持在一旁敲著木魚,口中亦是念念有詞。晏殊言與洛千城、洛千星隻得跪坐在女帝身後,照著佛經念。隨侍的女官、宮人皆跪在佛堂外。念罷經,住持高僧便拿來簽筒,讓女帝抽一根簽。女帝隨手拈了一支簽,將其遞給住持高僧。住持高僧看罷簽,閉眼解簽,而後對女帝道:“恭喜陛下,誠感動天。”


  女帝聞言,一臉喜色,問道:“大師,此簽何解?”


  住持高僧道:“陛下這簽抽得是極好。東垣這些年定會風調雨順,百姓必能安居樂業。且東垣不會為戰爭所累,實是上上簽!”


  女帝聽罷,自是極為高興的。她道是要為相國寺的菩薩再塑金身,大手一揮,便有宮人抬著裝滿黃金的箱子而來。住持高僧未曾拒絕,隻代菩薩謝過女帝,道是要將相國寺發揚光大。


  臨走時,住持高僧望著晏殊言道:“公主,可否與貧僧借一步說話?”


  晏殊言聽罷,便與住持高僧走至一旁,道:“大師可有何事要與我說?”


  “公主,貧僧告誡一句,萬事皆有因果,隨心而定,終究才不會害人害己。”住持高僧說這一番話,有些高深莫測。


  晏殊言雖有些不解,住持高僧將自己喚至一邊,說了這麽一番有些費解的話。但她還是笑著說道:“多謝大師指點。”而後,便與女帝等人一同出了寺門。


  住持高僧望著晏殊言,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地說道:“雖有帝後之相,但卻命途多舛,終究落了個慘死的下場,當真是可惜了。”


  洛千星見住持高僧與晏殊言說了些什麽,便在下山的途中問她:“晏姐姐,大師喚你過去,與你說了些何事?”


  “無甚大事,大意便是萬事由心而定。”晏殊言答道。


  洛千城在一旁,貌似不經意,卻也聽見了此話,他下意識地望了望晏殊言身側的沐覃淩。沐覃淩將才在下山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崴了腳,現下正疼痛不已,她如今扮作女官,依宮內禮儀,晏殊言自然是不得攙扶她的。是以,晏殊言便吩咐了兩個女官攙扶著她走路。這兩個女頗有些不悅,是以,托著沐覃淩的手甚為用力,而沐覃淩卻不能說她們些什麽,倒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見狀,洛千城竟有些心疼。


  洛千城見山道邊有塊巨石,便走了過去坐下,道:“你,過來!”說罷,用手指指沐覃淩。


  那兩個女官見狀,當即便拖著沐覃淩迅速地行至洛千城跟前,道:“大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本皇子累著了,要先在此處歇息半晌,你二人將她留在此處伺候我,再去與母皇稟告此事。道是無須等我,我屆時自會在宴會之前趕回去。”洛千城斜睨著這兩個女官,冷冷地說道。將才,她二人的小動作豈會瞞過他的雙眼?

  “是,奴婢遵命。”這兩個女官得知自己無須再攙扶沐覃淩,心中亦是快活。急忙鬆開扶住沐覃淩的手,轉身便追著隊伍而去。沐覃淩忽然失了支撐,幾欲摔倒,好在洛千城及時起身,扶住了她,聲音有些焦急:“你沒事吧?”


  “無事。謝謝!”沐覃淩被洛千城的氣息所包圍,有些羞赧地道謝。


  洛千城放開她,見隊伍遠去,這才對她道:“你坐下來歇息歇息,待歇息好了,我們再動身回宮。”


  沐覃淩將才還真以為洛千城當真是走不動了,才讓自己前來伺候他,心中本還有些氣憤。如今,聽他這般說,覺得他是為了自己,特意如此一般,心下竟還有些感動。


  兩人便坐在巨石上,一時之間倒是有些局促了。


  “聽說,你從前曾在辛沂山上習武?”洛千城開口問道。


  沐覃淩見洛千城問道,便開口說起自己習武的一番經曆。偶爾,洛千城亦附和一兩句,氣氛倒是難得的和睦。


  晏殊言走著走著,轉身便不見了沐覃淩的身影,便問將才攙扶沐覃淩的那兩個女官:“我先前令你們攙扶的那個女官,怎地不見她的蹤影了?”


  “將才大皇子殿下道是累著了,要坐在石頭那裏歇息半晌,便讓她前去服侍了。”一個女官回答道。


  洛千星聞言,湊過頭來,對晏殊言道:“晏姐姐,將才在山道上,哥哥一直朝沐姐姐那裏瞧呢!”


  晏殊言聞言,笑笑,不再做聲。


  洛千城見兩人歇息了大半個時辰,便自巨石上起身,蹲在地上道:“我們該動身回去了。”


  沐覃淩見狀,有些難以置信,道:“你這是做什麽?”


  洛千城聞言,有些不悅地說道:“你將才這一摔,莫不是還將腦子摔壞了不曾?我自然是背你下山,若是等著你慢吞吞地挪下去,怕是天黑也回不了宮。”


  沐覃淩聞言,微微紅了臉,好在洛千城是背對著她的,倒也未曾瞧見她的表情。


  洛千城背著沐覃淩走在山道上,天上飛鳥結伴,地上人影成雙。沐覃淩在他的耳邊輕聲道:“洛千城,謝謝!”


  洛千城不曾回答,隻是麵上的那笑容,一直未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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