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晏殊言聽韞彧之這般說,伸手摸了摸掛在頸間的白色羊脂玉,臉色這才好看些。她反手擁住韞彧之,道:“阿之,晏晏相信你。但是,阿之你不許騙我,負我。否則,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晏晏都不會原諒你。”
韞彧之聞言,眸色黯淡,苦澀一笑。即便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但她內心深處,還是如以前那般傲然,令他不可直視。如若有朝一日,她憶起了往事,便會知曉,自己騙了她。屆時,她是否真會如她所說那般,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他將她緊緊擁住,輕聲呢喃道:“不會的,不會的。”倒是不知他是在回答她的話,亦或是其他。
……
禦花園的涼亭中,坐著三位妃嬪,居中之人,正是當今南韞的皇後,甯珍。其隨行的宮人眾多,陣仗倒是極大,其餘兩位妃嬪爭先恐後地逢迎,皇後的心情倒是極佳。
“皇後娘娘,據說昨夜,陛下留宿長門殿。如今陛下還記得娘娘,果真是與皇後娘娘鶼鰈情深,令我等著實歆羨不已。臣妾都快記不得,上一次陛下來臣妾宮中是何時的事了。”雲嬪諂媚地對皇後說道,言語之間又帶有一絲不可忽視的酸意。
皇後聞言,笑著說道:“彧之待本宮自然是不薄,時時刻刻還記掛著本宮。彧之還未登基時,對本宮亦是極好的,饒是他當年在北臨當質子時,也時常與本宮鴻雁傳書,以寄相思之情。即便是本宮想要那九天之上的月亮,彧之都恨不得將它摘下來送給本宮。”皇後說罷,拿出手絹,抬手去拭額間的汗,露出一截如藕色雪白的手腕,以及手腕上的玉鐲子。
今日天氣倒是涼爽,哪裏會熱出汗?皇後此舉無非便是想在這些妃嬪麵前,將手腕上的玉鐲子展現出來。雲嬪瞧見皇後手腕上的那玉鐲子,眼中盡是豔羨。那手鐲子乃血玉所製,玲瓏剔透,周身不見一絲瑕疵,是玉中的珍品。她手腕上的鐲子雖好,隻是與皇後娘娘手上的這玉鐲子相比,卻是遜色幾分。她不動聲色地拉長衣袖,將手腕上的玉鐲子遮住。皇後見狀,眼神中的得意又加深幾分。
“皇後娘娘手腕上這玉鐲子真真是好看,陛下果真還是將皇後娘娘放在心尖尖上。”良妃見狀,諂笑地恭維道,心下卻是嗤笑不已。也便隻有皇後娘娘天真地以為,陛下是真心喜歡她。若她不是甯家的嫡女,陛下的表妹,若甯家不曾扶持陛下登基,她又豈會榮登這一國之母的寶座?如今,還一口一個“彧之”叫得歡,殊不知,陛下聽聞她喚他“彧之”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陛下心中唯一的女子,便是棲梧宮中的那位。陛下將那女子保護得極好,藏著掖著,還不許她們前去棲梧宮叨擾。她倒是不知,這皇後娘娘究竟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那是自然。我與彧之青梅竹馬,感情自然是深厚的。”皇後聞言,一臉得意之色,輕笑著說道。
雲嬪聞言,心下有些嫉恨,麵上又不可表現出來。她思量後便開口道:“皇後娘娘確是得陛下的寵,隻是,這皇貴妃娘娘又是如何回事?陛下下令,不許我們前去打擾,亦下旨免去她每日前去長門殿請安之事。那棲梧宮,自臣妾入宮以來,便從未得機會前去,不知皇後娘娘可曾去過?這貴妃娘娘,我也隻聽聞其閨名喚作晏晏,其餘之事,一無所知。陛下將她保護得這般嚴密,可見,她在陛下心目之中的地位,或許與皇後娘娘你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皇後娘娘,恕臣妾之言,對這女子,你可得多上心些。她毫無來曆,便能一舉成為皇貴妃,若是日後……”雲嬪餘下的話,不言而喻。
皇後聞言,臉色黑沉了幾分。那棲梧宮,她自入宮以來,也一直不曾去過。陛下對那女子的寵愛,她亦是有所耳聞,隻不過,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如今,此事被雲嬪提起,她才驚覺,她不能再袖手旁觀。是以,她冷冷地說道:“若是陛下再沉迷於那狐媚子的美色,本宮定然不會再袖手旁觀了,勢要好生教訓那狐媚子一番。”
良妃聞言,有些鄙夷地笑了笑。這皇後,果然還是太過年輕了些,雲嬪簡單幾句話,便將她激怒了。倒也難怪,陛下對她一直不冷不熱的,也便隻有她自己以為陛下寵她、愛她,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良妃的話音才落,自禦花園的一條小道上走來一隊宮人,這陣仗,竟比皇後出行的陣仗還大。皇後見狀,心中極為不悅,問身邊的宮人道:“來者是何人?不過是來禦花園賞花而已,竟會有這麽大的陣仗?”
良妃見狀,笑道:“回皇後娘娘,若是不出臣妾所料,來人應是棲梧宮中的那位娘娘。”如今,放眼整個後宮,除卻皇後,誰還敢這般大的陣仗?
皇後聞言,臉色霎時便冷凝幾分,有些氣憤地說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今日,若是這狐媚子敢來招惹本宮,屆時你們便看看,本宮是如何整治她!”
昨日,韞彧之在棲梧宮中呆到晚膳時分才離開,晏殊言自然是不曾有機會出棲梧宮。今日,她聽子瓏說,韞彧之在宮中處理朝事,許是不會來棲梧宮。是以,她便央著子瓏帶著她前去禦花園賞花。雖是盛夏,南韞的禦花園倒是涼爽,園中花草種類繁多,三色堇、錦葵、鳳凰木,應有盡有。
“娘娘,你慢些走,當心摔倒了。”子瓏見晏殊言在禦花園中飛奔,焦急地喊道。眾宮人聞言,急急跟在晏殊言左右,生怕她一個不慎,跌倒在地。若是如此,屆時,他們定然逃不了陛下的責罰。
晏殊言跑到三色堇的花圃前,見那三色堇開得正豔,伸手便摘下一朵,拿在手中把玩著。子瓏趕了上來,正欲阻止,晏殊言卻把這三色堇戴在她的發髻間,笑著說道:“子瓏姑姑,這花好看,你也好看,你戴著這花,便更好看了。”
“娘娘,使不得。”子瓏說罷,正欲伸手將發髻間的三色堇取下,便聽得另一位年長的姑姑道:“貴妃娘娘所言甚是。子瓏姑姑配戴這三色堇,確是相得益彰。”
“姑姑所言甚是,子瓏姑姑你不許將這花取下來,不然,我便要生氣了!”說罷,晏殊言雙手環胸,一臉憤然的表情。
子瓏見狀,自然是不敢有所動作。放眼這整座皇宮,連陛下都舍不得將貴妃娘娘惹惱,若貴妃娘娘當真因自己而生氣,陛下屆時定會降罪。是以,子瓏有些無奈地說道:“娘娘,子瓏很喜歡這花,多謝娘娘賞賜!”
晏殊言聞言,這才開心了些,又伸手摘了一大把三色堇,道是要給每人戴上一朵。眾位宮人,便連那些小太監,見狀也隻能無奈地俯下身子,等待晏殊言的賞賜。
雲嬪在這涼亭中遠遠地瞧見禦花園中的景象,輕笑出聲:“皇後娘娘,你瞧,這貴妃娘娘莫不是腦子有些問題?雖說這太監不再是男子,但亦不是女子,她竟親手給這些個太監簪花。若是傳出去,倒真是貽笑大方。”雲嬪說罷,抬眼便瞧見皇後娘娘一臉黑沉,她這才憶起,這三色堇,乃皇後娘娘素來最喜歡的花兒。如今,卻被貴妃如此糟蹋,皇後娘娘心中的怒火自然是再難抑製了。思及此,雲嬪一臉笑意,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
皇後一拍石桌,一臉怒色地站起身,吩咐身邊的宮人道:“都隨本宮過去。本宮今日一定要好生教訓教訓這目中無人的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