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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一家子勢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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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了?”


  他上前,一臉笑意,“來就來吧,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


  說罷便是伸出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道:“來,上座,容我給你介紹。”


  左弗點點頭,衝眾人行了一禮後便跟隨他緩步上前,在上首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坐得如此坦然,甚至沒有一絲猶豫,讓白氏心裏直罵沒規矩。


  孫訓珽的幾個庶妹看著卻是暗暗點頭。


  做女人要做到左弗這份上,哪怕隻威風一日便是死也無憾了。至於她們那嫡母?嘁!人家是鎮國公,便是在國公中那也是萬人之上的,你一個沒了丈夫又沒了兒子,還跟現在家主不對付的落魄夫人又算得了什麽?左右不過是占了嫡母的名分,神氣個什麽?

  “這是我母親,母親,這是鎮國公,應天府尹左雲舒。”


  白氏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左大人威名誰人不知?今日能登門真是讓老身這破屋子蓬蓽生輝啊。”


  上來就夾槍帶棒的,顯是還在為昨日的事計較。左弗抿嘴一笑,也不理會她語中的刺兒,隻順著她的話道:“夫人這屋子若還破,這世上就沒好房子了。”


  頓了下又道:“不過說來我倒是鮮少往別人家裏做客,這若傳出去被人知道,那些請我的人怕是要在背後罵我哩。”


  孫訓珽幾個堂叔蹙眉。


  這左雲舒還真是狂妄,這話不就是說,她來孫家的確是讓他家蓬蓽生輝了,若不是跟孫訓珽關係密切,別人是請不來她的。”


  “是哩!”


  就在他們心裏腹誹的時候,孫訓珽最小的妹妹孫暖兒接了話,“母親,我也聽人說過,國公爺鮮少參加宴會哩,那真是請也請不動的。今日能來咱們家吃席,明日要傳出去,不知多有麵子呢!”


  “十二娘!”


  孫訓珽瞪了她一眼,“長輩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還不退下?”


  孫暖兒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又衝左弗笑了笑。而她的夫君則是拉了拉她的衣角,眼裏帶上了一絲責備。可孫暖兒卻不以為意,還朝自己夫君撇嘴。


  左弗望著這姑娘,年約十歲的樣子,聽孫訓珽喊她十二娘,心裏琢磨著,這應該就是孫訓珽最小的妹妹了。


  想想孫訓珽的年紀,再看看這姑娘,兩人差了十四五歲。很顯然,這個小姑娘是在哥哥庇護下長大的,哪怕嫁為人婦了,可依然帶著天真爛漫。


  孫訓珽剛剛口氣雖嚴厲,可卻能察覺出一絲絲對妹妹的寵溺,再看他其他幾個妹妹弟弟對這位白氏,除了那幾個年歲差不多的,其他的人似乎都對她很不屑。


  孫訓珽說完便向左弗介紹,“這是我最小的妹妹,叫暖兒,也是爹爹最後一個孩子,自小被寵壞了,讓你看笑話了。”


  “十歲的姑娘正該是這模樣。”


  左弗笑笑,“稚圭兄莫要太苛責了。”


  “哥你聽見沒?”


  孫暖兒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道,國公爺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說話間,兩眼都冒出小星星了,“國公爺,我一直都想見您,可我哥小氣,一直不讓。今天總算將您請來了,你等會兒能不能給我題個字?”


  “十二娘!!”


  孫訓珽嗬斥道:“越發沒規矩了,你以為你是誰?!讓鎮國公給你題字,你做了什麽好事要讓她給你題字?”


  “噗。”


  左弗笑了出來,“我活這麽大還是頭次有人要我的墨寶。”


  頓了下抿嘴道:“真是深感榮幸。這字我一定給你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孫暖兒顯得很興奮,“哥,我就說嘛,為了百姓寧願挨天子責罰的國公爺一定是個平易近人的人。”


  眼看著孫暖兒嘰嘰喳喳的,將自己的存在似都要要抹去的白氏忍不住出來嗬斥道:“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一點禮數都沒有。”


  說著便是端起茶盞輕輕抿了口,道:“我們孫家自大明問鼎起便是一等一的人家,幾百年的傳承,詩書禮樂傳家,非暴發戶。你這等咋咋呼呼,沒規沒距的,完全沒有名門淑女風範,叫人看了笑話。”


  孫暖兒吐了吐舌頭,道:“母親,老祖宗沒發跡前還是平民呢,我們都是武家出生,幹嘛非得學那些酸腐文人?扭扭捏捏,虛虛假假的,都自家人,這樣處著不累嗎?”


  “啪!”


  白氏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跟長輩頂嘴,還有沒有規矩了?!”


  “母親,雲舒也不是外人。”


  孫訓珽笑了笑道:“十二娘性子素來活潑,雲舒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母親也不用太嚴肅了。”


  孫訓珽一開口,白氏的氣勢立刻矮了不少,她故作“凶樣”,瞪了瞪孫訓珽,道:“你啊,就你!都將她寵壞了,越發沒得規矩了。”


  “母親,爹爹去時,十三娘還小,錢姨娘身子又不好,沒幾年也去了,都說長兄如父,我若再不寵著她,豈不是太可憐了?”


  左弗眼皮直跳,忽然很佩服孫訓珽。


  在自己家還要這樣勾心鬥角的,這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好了,也別讓外人看笑話了。嫂子,今個兒訓珽請我們過來是為趙姨娘過生辰的,是喜事,就別在意這些小事了。”


  開口說話的是孫訓珽的大叔,自打孫訓珽的父親去世後,在一輪長輩中也算輩分大的了。畢竟孫訓珽爺爺那一輩還活著的也沒幾個了,就算還活著,也都管不了事了。所以這位在族中倒也算有些地位,這一開口,白氏心裏雖恨卻也不敢多言。


  興師動眾的,將所有親戚請來給一個過了世的小妾辦生辰,這在外人看來就是在打她的臉。可偏偏這逆子能賺錢,出手闊綽,將其他幾房的人都拉攏住了,所以就算她恨不得殺了這逆子可卻不敢放臉上。


  擋人錢財有如殺人父母。孫訓珽每年交給公中的錢就不是一個小數目,更別提還時不時給其他幾房好處了。她要是敢找孫訓珽麻煩,恐怕族內那幾個老東西會立刻出現來責問她。


  畢竟,自打孫訓珽當了孫家接班人後,那財富是越來越多,而且……連爵位都升了。更不用提,外麵都傳他與左弗兩情相悅,這二人結合雖有一定風險會被天子厭棄,但想想鎮國公的實力以及對大明天子的恩情,又懷僥幸,總覺這樣的女子若真嫁過來了,那以後孫家的門楣就更高了!

  畢竟,左弗生下的孩子也得姓孫,而她的爵位也是世襲罔替的,娶了她,孫家一下子就成了國公,而且還是國公中最尊貴的那個,這等好事哪裏去找?


  所以左弗今日過來,哪怕眾人對孫訓珽羨慕嫉妒恨,可卻是十分重視。在他們看來,這是新媳婦上門相看,若顯不和睦,人家萬一要訓珽入贅怎麽辦?畢竟,這女子可不是普通人,便是招人入贅也有大把人搶著上!

  想到其中的利益關係,白氏便恨得牙癢癢。她不經想起自己兩個兒子還在時,那時的自己多風光?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巴著?現在倒好,全巴結上這個庶子,連給死去姨娘辦生辰這等事也趕著上,真是不知所謂!

  可恨也沒法啊,形勢比人強,連小叔子都開口了,還能怎麽著?隻能勉強笑著,讓人準備開席事宜,還得說上幾句場麵話,來顯得自己賢惠,為家族著想,哪怕孫訓珽不給麵子,可她還是一個慈祥的老母親。


  一家子的勢利眼!


  在心裏暗暗罵了句後,白氏硬擠出笑容道:“三郎,離著開席還有會兒,鎮國公雖來過咱家幾次,可也沒好好參觀過,你帶著她去花園走走,參觀參觀。”


  左弗瞬間覺得白氏可愛順眼起來。


  與孫訓珽獨處已習慣,而與這些人相處……


  累啊!


  襝衽行了一禮,做足禮節後,便跟著孫訓珽出了花廳,穿過長長的長廊,到後花園去了。


  十二娘也想去,不過卻被她夫君拉住了,望著夫君擠眉弄眼的樣子,她雖停住了腳步,可心裏卻又打起了別的主意。


  這三哥素來疼她不假,可三哥在家其實是頗有威嚴的,她倒很想看看,在家從來擺足家主架勢的三哥在心上人跟前是個什麽樣?


  趁著眾人不注意,夫君也與眾連襟交談時,便是偷偷溜出花廳,往後花園去了。


  春和日麗,今日天子端得是好。侯府的花園一點也不遜色於孫家,裏麵的奇花異草不少,看得人是眼花繚亂。


  孫訓珽每年賺的錢不知凡幾,跟左弗合作後,財富更是暴漲得厲害。他又是個不會虧待自己的人,所以在這花園裏能看到許多名貴的品種。


  花香撲鼻,假山池塘頗具情趣,雖隻是個私家小花園,可設計卻巧妙,一步一景,每一步都是畫,端得是美妙至極。


  左弗與孫訓珽並肩走著,低聲交談著。


  “你家裏看起來好複雜。”


  左弗低低道:“今日是你生母生辰,若她泉下有知,必不想你今日這般籌辦的。”


  頓了下又道:“我雖不清楚你家裏的事,但這樣爭鬥也是苦了自己。她若安份,你又何必這樣下她臉麵?”


  “你心疼我?”


  他側頭,臉上帶著笑,“知心疼我了?”


  “誰心疼你了?”


  左弗臉一紅,偏過頭避開他的注視,“隻是沒想到今日這麽多人,而且都各懷心思,我最不耐煩這些事了。天天在朝堂與人勾心鬥角已累得不行了,私下還要麵對這些,我這是嫌棄你將我拖進這些汙糟事中,你聽不出來?”


  “我家的事你或許知道的不多,但也絕對不會是兩眼一摸瞎。”


  他停下腳步,望著左弗道:“別告訴我,你就沒打聽過我的事?”


  “最初是有的,不過那時動作也不敢太大,怕被你知道。”


  左弗倒也坦然,“那時隻打聽到了你兩個兄長莫名去世,你嫡母立撐你,將你扶上了家主之位。後來又打聽到你嫡母與你不合,至於你家中有什麽人,倒不曾去打聽過。”


  “我兩個兄長是我害死的,這些話你可曾聽過?”


  她點點頭,“聽過,外麵都這麽說的。”


  “你信?”


  左弗搖搖頭,“起初信,可後來琢磨琢磨又覺不對味。”


  她笑了起來,“如果你嫡母真的力排眾議將爵位讓你繼承,按你的性子應是十分孝順她才是。畢竟……”


  她望了孫訓珽一眼道:“你這人雖桀驁,但卻也是懂規矩知分寸的人。且你嫡母力排眾議也要將你扶上家主之位,那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她不安好心,覺你是窩囊之輩,便於掌控;要麽便是除去兩個親生兒子外與你最親厚,所以在將你扶上家主之位忽然又傳出不合的消息來,我想多半是她放出的話吧。”


  “所以……”


  他慢慢轉身,注視著左弗道:“你對我家裏的事也不是一無所知,這樣的場麵也是能預料到的,可你還是來了,為什麽?”


  為什麽?

  左弗愣了愣,張了張嘴,最後低下頭,小聲道:“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不是。”


  手忽然被他握住,他好看的眉眼揚起,嘴角帶出一絲燦爛的笑,“如果僅僅隻是朋友,你今日就不會來,你在心疼我。”


  “胡說什麽!”


  她的臉成了個紅蘋果,甩著手,道:“你這是做什麽?!不要將那些登徒子的行徑套我身上,當心我揍你,快放開!”


  “不放!”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彎腰湊到她跟前,“若不是心疼,以你的性子你怎麽會來?你這妮子心腸最是硬了,尤其是對我,若不是心裏憐惜,怎會來陪我唱戲?還有,你臉紅了,嘖,讓我猜猜,是被我說中心事了?”


  “你這人臉皮怎麽這麽厚?!”


  她抬腳對著他便要踩下去,哪裏曉得,才抬起腳呢,他卻是迅速鬆手,她一個站立不穩,晃了下,眼看著就要摔倒的時候,卻是被他輕輕一帶,整個人被撈了過去,他的臉在眼前迅速放大,好看的薄唇上帶著戲謔,“這是被我踩著尾巴炸毛了?站都站不穩了?”


  “孫訓珽!”


  她猛地推開他,氣得直瞪眼,“你再這樣,我便走了!”


  “別啊!”


  手又被他拉住,“今日為母親辦生辰不是為了下誰的臉,我是想讓我母親見見你,還有,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走,隨我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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