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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如何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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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獲的季節總是充滿喜悅的,惠民超市近日的農產品豐富極了,而且價格還便宜了一點,這讓廣大群眾十分歡喜。


  每日早上6點開門,一直要忙到晚上快宵禁時才關門。官府收購有定額,數量滿後,不少農民趕到南京來售賣他們的農產品。


  這些農民來這裏不容易,左弗見此,立刻便是讓惠民超市的管事出麵收購這些農產品。


  這些農產品不光會進入南京的惠民超市也會進入常州的惠民超市。常州因著經濟發展突出,不少人都到常州務工,所以人口暴增,對於這些農產品素來都是歡迎得很,根本不怕消化不了。


  而南京就更別提了。


  作為眼下大明首都,因得益於左弗執行的政策,現在也是人口巨增,所以惠民超市也不怕這些東西消化不了,隻管收就是了。


  當然,每天也是有定量的,畢竟農產品是會壞的。為了讓市民們都吃上新鮮的菜,左弗幹脆從江東門拉了一批軍人出來,專門去各州縣收購農產品,省了百姓的奔波。


  一群鄉紳望著這場麵,都欲哭無淚了。


  左弗這樣搞,完全是要搞死他們。他們的糧食不在優先收購的範圍內,而現在所有百姓都按照左弗的指點種田養殖,能賺錢的渠道一多,對於他們的依賴性就變小了。


  鄉紳可以掌握社會底層一靠田,二靠知識壟斷。現在左弗打破了這種壟斷,不但發工具還教知識,百姓見識一多,也就沒人聽他們“放屁”了。


  而且更讓他們感到恐懼的是,左弗要在整個南京推廣瓊州常州模式,不但路要通村,還要在各鄉鎮點上辦學校,辦識字班,甚至還要開國法講堂,這是要徹底搞死他們的節奏。


  可偏偏他們還發不了聲。那可惡的金陵晚報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因著連載小說的原因,許多人都成了金陵晚報的忠實粉絲。可金陵晚報又不是隻刊登話本,他還刊登其他東西。


  各州縣發生點什麽,立刻就會被報道出來。而且左弗這人實在壞,培養出來的人也跟她一個德性,那個叫尹梔蕙的女娃子雖不是報社總編,可特麽損得要命,從各州縣找了一批落魄的窮酸文人,給他們發了一個記者證,讓這些窮酸到處找茬。


  聽說這些人不但有月俸,還有獎金,要是揭發出什麽驚天內幕,那獎金多得嚇死人!


  可以這麽說,現在南京,常州,瓊州等地的輿論已經完全被左弗掌控,皇家日報根本無法與之競爭。金陵晚報隨便發點什麽,就可以將一個大人物直接搞成臭狗屎。


  以前以“清正”麵目出現的言官現在已經徹底臭大街了。這些窮酸文人個個都偏激,一點風吹草動就要開噴,一群清正的言官老爺現在愣成了他們口中的嘴炮俠。


  嘴炮俠這個詞也是尹梔蕙發明的,大抵就是說言官們不幹實事,隻知找茬,挑刺,是世上最無能的一群人。


  好嘛!


  上千年來的清正形象就這麽被搗掉了,現在言官在朝堂上都不敢隨意開口,鬼知道哪一句話不對會不會被報道出來,然後自己就臭大街了。


  更可惡的是,金陵晚報還征收投稿。這下好了,一群憤青,窮逼,還有想出名的天天往金陵晚報投稿。點評時事,抨擊貪官等文章是最受廣大群眾歡迎的。


  而且你還不能對這些人搞打擊報複,一旦有點這樣的意思出來,立刻又會被報道出來,然後家門被潑糞灑狗血這樣的事就會發生了。


  大明百姓其實是相當彪悍的,畢竟大誥盛行那會兒,將所有官綁了送京城的事就時有發生。後來這股風氣被壓下去後,他們才老實下來。


  可“刁民就是刁民”,一旦給了他們機會他們就會變得無比大膽,現在居然還有一群人自覺盯著自己地盤上的鄉紳,一旦發現他們有什麽違法行為立刻就偷偷跑去金陵晚報舉報。


  完全就是無償的義務勞動,可這些人幹得美滋滋的,引以為傲。


  他們也搞不明白,左弗就上任這點時間,怎麽就能將這局麵搞成這個樣子?現在他們想放肆都不行了,隻能夾著尾巴老老實實做人,將自家孩子看牢了,免得惹來禍事。


  所以他們看著鄉民興高采烈地出村,他們除了哀歎卻是什麽事也不敢做。


  許多人都有一種感覺:世道變了……以前那種日子怕是回不來了……


  下層倒逼上層改變,這就是左弗的策略。


  為了這個她不知研究了多少資料,進行了多少次推演與小範圍的社會實驗,今日能在南京搞得這樣順風順水的,概因前麵的年她花了巨大的心力去幹這些事,這些都是靠不停嚐試得出來的經驗。


  左弗不想搞暴力gm,那對整個社會造成的破壞性太大了。而且,說句難聽的,別看大明這麽爛,但還真得沒到了要暴力gm的地步。


  治國如烹小鮮,變法能細雨潤無聲的進行下去,其實才是對百姓最好的。


  看著左弗在短時間內就將整個南京的民生改善過來,錢謙益等內閣大佬十分欣慰。


  他們已經太老了,真撐不住幾年了。陛下又是這樣刻薄偏激的性子,他們真怕自己下去後,這大好局麵又因君王與臣子不合而搞爛了。


  但現在左弗若是能將下層百姓與下層官吏穩定住的話,那麽即便將來他們不在朝堂了,左弗也有了克製君王的能力。


  君王的權利不能無限放大,這是所有士大夫的共識。尤其是在朱慈烺不斷表現出對朝臣的不信任後,內閣所有人都覺得君王還是要被壓製下的,不然這整個國家就散了。


  所以他們一直都在觀察左弗。經過這多年的觀察,幾個內閣大佬都覺得左弗是靠得住的人。


  別看她脾氣不好,可在處理政務上卻是一點都不冒進,十分有大局觀。而且,心胸寬大,那些言官這樣搞她,也沒見她真將人往死裏整。


  在這個人心中,天下穩定大於一切,是個可托付的人。


  所以他們都十分有默契的沒有請辭,都拖著老邁之軀硬撐著,就希望左弗能多培養一點自己的勢力,來日等他們退下去了,能撐起朝堂半邊天。


  錢謙益等人活到這個歲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黨爭毀了大宋也毀了大明,他們於危難中擔起內閣的重任,身負天下安危,付出這多,自然也是希望將來身後得一個中興之臣的好評的。


  而看看整個朝堂,能讓他們得到這個好評的人隻有左弗一人。隻有這個人才能帶領大明走向強盛。


  這個人能力實在太強了,強大到可以一己之力扭轉整個國勢,所以在許多時候,他們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甚至還對她進行了保護。他們沒有相互商量過,卻都很有默契。


  而就眼下看來,他們賭對了。


  左弗才上任一年,整個南京就大變樣了,民生得到了極大改善,民心穩定,朝廷的威望也慢慢恢複過來。


  所以隻有這個人才能讓大明恢複祖宗江山,並再次走向強盛,順帶著讓他們也好青史留名。


  人心是很複雜的,政z也是一樣,在共同的利益下,所有的不愉快都可以忍受,一車車運到南京的糧食,便是他們用人正確的最好證明。


  南京地區的大豐收讓朱慈烺也格外喜悅。常州,瓊州等地的繁榮讓南京這個臨時的首都顯得有些尷尬。


  如今左弗上任一年,不但將南京大變樣,還將民生也改善了,身為在危難中坐上龍椅的天子麵對著這欣欣向榮的景象怎能不喜悅?

  再多的猜忌,再多的不放心,可麵對著繁榮的景象,隻要腦子沒問題的都還是會感到喜悅的。


  為了表彰左弗的功績,他還特地開了一次家宴,邀請左弗一家入宮用膳,甚至還讓自己的妃子替左弗以及家人斟酒。


  如此恩寵,自然是又羨慕壞了一批人,不過左弗卻是心如止水。


  都是她應得的,不是嗎?


  沒了往日的謙虛,完全就是權臣的氣勢,這讓後宮的嬪妃再次意識到,在這個大明或許最不能得罪的人還不是天子,而是這個女人。


  左大友比女兒好點,妃子斟酒還謙虛了下,表示不敢受,可那淡定的神態也表明他內心也覺得自家人得到這待遇也沒什麽稀奇的,都是應該的。


  這人的心是最經不起磋磨的,磋磨得多了,哪怕是左大友這樣忠君的人也會慢慢心冷。


  更別提,在左大友心裏對他有恩的是先帝而不是現在這位。在自己女兒險些凍死在宮門口後,他心便冷了。


  他們左家對得起君王了,心中無愧,自然恩寵受得也坦然。


  朱慈烺將這些都看在眼裏,待左家人走後,坐在禦花園裏便是歎氣。


  他都是按照老師與父親的教導在駕馭群臣,對別人都有用,可為何對左弗卻是無用,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見天子歎氣,鷹司信子便問道:“陛下為何歎氣?”


  “信子,破碎的東西還能修補嗎?”


  麵對著天子的詢問,信子想了想便知天子這句話的真實含義是什麽。


  她來大明雖不久,不過卻收集了許多信息,對於左弗與君王之間的牽扯她也是很清楚的。


  其實她理解自己的夫君,就她也理解左弗。


  左弗這樣能力強大的人任誰都會害怕的,防範是一種本能。隻是站在左弗的立場來看,一片無悔付出得到的卻是辜負與不信任,自然也會憋火。


  她不知左弗一個深受大明禮教教育的女子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如果左弗隻是一個跟普通人一樣的人,又怎能脫穎而出做出這多功績呢?

  那些出色的人總有著與常人不同的思維,所以陛下錯就錯在拿常理去理解左弗。


  破碎的東西還能修補嗎?


  信子想了想,便道:“陛下,那要看破碎成什麽樣了。不過,臣妾以為,就算修複了,那傷痕也是去不了的。既然如此,陛下也不用想著將傷痕去除,隻要將那個破碎的東西再修補起來便好了。”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就像花瓶,修補粘合後固然傷痕仍在,就卻依然可以用來盛放鮮花。”


  朱慈烺若有所思,半晌後便抓住信子的手拍了拍,道:“信子,你真是朕的解花語,甚懂朕心。”


  “能為陛下排憂解難是臣妾的榮幸,臣妾不敢居功,隻希望陛下能康健快樂。”


  “那朕應該如何去修補這個花瓶呢?”


  朱慈烺問道:“看起來這花瓶不易修補。”


  “陛下,大明不是有句話嗎?有誌者事竟成。陛下若是用心修補,必也能讓花瓶再次盛放鮮花的。”


  信子嘴角掛著溫柔的笑,“臣妾雖未與小左大人交流過,但卻覺得她是一個內心很柔軟的人,而且她與陛下的心應該是在一起的。”


  朱慈烺望了信子一眼,沒有說話,可卻明顯表達出了不想繼續這話題的意思。


  有些話不能明說,他的心事不願被人當麵點穿。


  可信子卻是不怕,她抓住朱慈烺的手,道:“陛下希望大明江山永固,而小左大人也希望大明強盛,所以,陛下的心與小左大人的心一直是連在一起的,陛下何必要為了虛無縹緲的猜測而將小左大人推開呢?”


  朱慈烺愣在了那。


  信子又繼續道:“降低農稅,多征商稅,希望鄉紳一體納糧,希望百姓能得到公正的對待,不停練兵,不正是希望陛下的江山永固嗎?如果她有其他心思,大可不去做這些事,甚至是搗亂,陛下,以她的能力如果要搗亂,臣妾現在就不能與您在這兒說話了。”


  信子說這些話是要冒風險的,後宮不得幹政,這些已涉及到政務了。但是朱慈烺卻是沒有責怪她,剛剛不悅的神色也慢慢消退,他望著信子,這個來自異國他鄉的女人竟是比誰都懂自己,而且那柔軟的身軀裏也透著一股勇敢,此刻看來,竟與她有些像……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見信子依然神情平靜,嘴角慢慢揚起,難得的露出一絲真切的笑容,道:“家有賢妻不遭橫事,古人誠不欺我。信子,你能來到朕身邊真好……明日便宣小左大人入宮吧,你們會談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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