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叔的過去
片刻鍾後，葉曉來到了一間破爛的出租屋內。
雖然他對大叔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測，但具體的情況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大叔名叫丁寧，本和他一樣是一個凡人，一個偶然的機會接觸到了靈界與仙界的存在，至此開始了修煉之路。與他不同，大叔並沒有諸如氣運之子之類的身份作為依靠，靈根在整個靈界都屬於中等偏下的水平。硬是靠著自己的努力與機緣一路修到了仙界，度過天劫成為一名仙人。
可惜，對於仙界那群修士來說，一個凡人即使成了仙也是處在鄙視鏈的底端。偏偏此時的他又與仙界最大幾個個宗門之一產生了衝突，被對方設計陷害。最後全身修為皆被廢，隻能在凡界苟且偷生。
轉眼間，就是近百年。
而這紅顏醉，就是他在仙界之時最喜歡喝的酒，想不到如今竟然還有機會再喝一次。
雖然大叔說得情真意切，但是有些細節他卻始終沒有透露。比如到底是如何與宗門起的衝突，他口中的青兒又是誰。也正是因為如此，葉曉才執意要跟著他一起回去。
說不定，這就是複仇的機會!
有客人上家門，丁大叔卻也不阻攔，隻是自嘲了幾句自己家很髒之類的，就把葉曉帶到了出租屋內。
打開家門，一股發黴的氣息迎麵而來。他摸索著打開了那幾盞快報廢的舊燈，將葉曉帶進了家門。
“小兄弟，我家很亂的，你將就下吧。我把你的紅顏醉喝了，作為補償，我也請你喝我家最好的酒。”
費力踮起腳尖，他摸索著從壁櫥上拿下一瓶被舊報紙層層包裹的酒瓶。然後從碗櫥裏取出兩個碗，倒滿。
抿了一口酒，葉曉直視著丁大叔的眼睛：“大叔，你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去靈界嗎？”
大叔的表情有些疑惑：“你想去哪裏，為什麽？”
“為了報仇。”葉曉的語氣很平淡。
“報仇？我從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靈力波動，你應該隻是個普通人，是怎麽和靈界扯上關係的？”
將碗中物喝下一大口後，葉曉低下了頭：“因為我太蠢了。”
他把一年前的事情簡要告知了一下大叔，包括自己曾經修真者的身份，靈根被剝奪的緣由，父母的慘死。如今的他已是一個廢人，根本不怕給人透底。
而且，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曾是仙人的頹廢大叔，有可能掌握著一些法寶和途徑。隻有把自己的經曆說得足夠慘，才有可能打動對方。不然他就算到了靈界也不過是送貨上門的韭菜而已。
他的情緒感染也確實起了效果，聽著葉曉的經曆，丁寧的神情逐漸轉為憤怒。“這幫無恥的雜碎，這麽多年了真是一點都沒變……告訴我，是哪個宗門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天璿宗，雙影山。”
“天璿宗……”丁寧啞然失聲，：“那是仙界正統名門，勢力遍及仙靈兩界，即使是上仙也對他們畢恭畢敬的，更別說你一個廢人.……小兄弟，我不是打擊你，這個仇，你還是別報了吧，至少在凡界你還是安全的。”
“此仇不共戴天，我是不會放棄的。”葉曉語氣很堅決：“大叔你如果想幫我，那請告訴我去靈界的方式，剩下的部分我自己來處理。”
丁寧沉默了，他抬頭看著窗外，目光好像要刺穿那片漆黑的夜空。良久，他抓起目前的碗，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小兄弟，我說實話吧，現在的我已經沒有連通兩界的能力了。但是，我可以給你一些能夠幫助你複仇的東西。”
“首先，有件事情我需要先告訴你。在你的靈根被奪走後，修行層麵的你基本就廢了。如今你的資質比一個毫無靈根的凡人還要差勁，恐怕整個靈界找不到能讓你重新修行的辦法。”
“那我該怎麽辦？”葉曉探頭向前。
丁寧的嘴角微微上揚：“靈界沒有，我這有。”
“不知道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我恰好知道著一種不需要靈根也能修行的方法。這個方法三界僅有我一人掌握，知曉者極少，不可複製，是真正獨一無二的秘法。”
“但是，它的危險性也遠超一般的功法，每一次運功都伴隨著暴斃風險，修煉者隨時有可能死無全屍。最主要的是，隻要一旦開始修煉就絕不能停止，它會永遠陪伴著你，至死方休。”
葉曉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我接受。請告訴我，這個秘法到底是什麽。”
大叔的手抬起又放下，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似乎在做著什麽非常艱難的決定。猶豫良久，他終於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抬起酒瓶直接往嘴裏灌去。
“也許這一切都是命吧.……”大叔喝完了酒，將瓶子砸碎在地上，扭頭看著窗外。“既然你堅持，好，我今天就把東西給你。把酒喝了，今天這頓我請！”
葉曉仰頭喝光碗裏的酒，放下碗時發現大叔已經把家中的庫藏全部拿了出來。三瓶被報紙層層包裹的酒隨意擺放在桌子上，冰箱門大開，裏麵的水果和白斬雞被裝進了碗裏。大叔就像個即將遠行的旅者，在出發的前一晚放肆地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菜肴被掃蕩一空，三瓶珍藏的酒被當礦泉水一樣喝了個七七八八。葉曉頭昏腦脹地趴在桌子上，看著大叔大口灌酒。
“開始吧。”放下酒瓶，大叔緩緩地說出這句話。
周圍的空氣安靜了下來，仿佛有什麽非常危險的東西正在醞釀。大叔眼冒金光，將一根手指抵在額頭，不知在驅動著什麽法術。
“斯啊，斯啊……”意識朦朧間，葉曉似乎聽到了什麽野獸的叫聲。
努力抬起眼皮，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嚇掉冷汗：大叔身上不知道從哪鑽出數條紅色的觸手，它就像毒蛇一般，肆意繞著自己的身體扭動，剛才的斯啊聲正是他們發出來的。
突然，所有觸手同時發力，將葉曉死死捆住！
葉曉下意識想要尖叫，但纏上他脖子的觸手讓他發不出聲音。那根觸手圍繞著他腦袋轉了一個圈，然後迅速伸進他的嘴裏。
“別掙紮，別亂動，別發出任何聲音！”大叔的頭上已布滿了汗珠：“任何動靜都有可能讓它把你當做獵物，那時我就控製不住它了！”
聽聞大叔的話，葉曉拚命控製住身體維持靜止狀態。然而接下來的是鑽心的疼痛，那些觸手仿佛長出嘴巴一樣，瘋狂啃噬著他的血肉，從皮膚到五髒六腑。劇烈的疼痛讓他止不住的流淚，此時他心中唯一考慮的事情是自己絕不能昏過去。
時間逐漸地流逝，每一秒鍾都是無盡的折磨。大叔的喘氣聲越來越重，觸手正在止不住的冒出來。
“聽我命令.……我才是.……主人……”從牙關吐出這幾個字後，大叔全身紅光暴漲，把觸手的動靜壓倒最低。本來遊蛇一般的觸手變得安靜，它們一根根的斷裂，組合，最後融合成一根紅色細管，不停地向葉曉身體裏傳輸著什麽東西。
龐大的能量充斥著葉曉的全身，然後在下一秒又消失地無影無蹤。他身體裏的疼痛逐漸緩解消失，取之而來的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饑餓感。大叔的聲音開始變弱，但他依然盡力地維持著那根紅色細管。
最後，紅色細管終於停止傳輸，連通自身一起進入了目標的身體裏。大叔再也堅持不住，摔倒在地上。
“丁大叔！你怎麽樣了！”顧不得身體的虛弱，葉曉強撐著自己走到了丁寧麵前，
丁寧麵色蒼白，全身的血液就像被抽幹一般。他無力地抬起手指向桌上，聲音輕到聽不見：“給我.……”
葉曉回頭望去，桌子上正擺著是三個喝剩的酒瓶。拿起還剩最後一口的瓶子，把它塞到丁寧的手中，“酒在這呢，大叔你別急，明天我請你，要喝多少有多少。”
丁寧的手已徹底抬不起來了，他在葉曉的輔助下才將這最後一口喝完。
扔下瓶子，丁寧說出了第二句話：“不是這個.……”
葉曉愣了一下，目光順著之前的方向看去，這次他終於看到了丁寧真正指向的東西：一個木製的小相框。
相框裏，是一張古老的黑白相片。記錄的一對幸福的情侶，他們穿著複古的衣服，眼神充滿了興奮。雖然年代久遠，但葉曉還是認出，這是丁寧曾經的照片。
將相框遞給他後，他笑了，笑得非常苦澀。
“青兒.……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能安息嗎……”大叔吐了一口血，死死抱緊懷中的相框。突然，他抬起頭，用盡自己最後的力量抓住葉曉的手：“幫我.……複仇……七星沒有一個好東西，不要相信他們中任何一人.……”
葉曉沒有說話，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控製住我給你的東西，不要被它吞噬.……咳，咳.……用這股力量，去把天上那些虛偽的笑容，都撕掉吧！”
說出最後一句話，丁寧永遠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