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巫祝與皇子
距離翎州城五十裏地的一雪山坳裏,數百頂營帳紮在此處,群山環繞,給這些營帳行成了天然的屏障。
主營帳內,羊毛氈隔離了外頭的風雪,賬內溫暖如春日。
將士正圍坐在一塊兒,陪同上首的人吃著羊肉,喝著酒。
“去請巫祝大人過來。”北冥辰聽了探子來報,一雙利眼直勾勾的盯著那探子,寶石匕首擱下了一塊兒羊肉,直接扔給了那人。
探子身手了得,大手一揮便接住了北冥辰扔來的羊肉,躬身退了出去。
羊毛氈再次被掀開,營帳上的雪花簌簌落下,隻見一身穿黑色玄衣,披著同色鬥篷,戴著鬼魅麵具,手執人頭權杖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的身形瘦削,與營帳內的一眾將士根本比不了,但他一進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朝他恭敬的行禮。
“參見巫祝大人!”眾人單膝跪下,一手撫在胸前,帶著濃濃的敬意與畏懼。
男人進了大殿,他的肩膀上便落下一隻黑色的鳥兒,站在北冥辰的對麵,聲音中夾著些許不悅。
“不知二皇子殿下找我有何要事兒?”
北冥辰看著這個戴著麵具的男子。
古玄鶴是他們東萊國至高無上的巫祝,就連見了父皇也是不用跪下的,可他這副倨傲模樣,讓他想親手殺了,讓他臣服在自己腳下稱臣。
但為了他們的東萊,他暫時不能動他。
古氏一族出巫祝,通鬼神,窺天機,曾算出蒼雲國會出現一神女給他們東萊國帶來豐富的物產,引領他們走向更遠的未來。
他們之所以要攻打蒼雲國,正是因為眼前這個古玄鶴近些時日窺探天機,神女現世。
為了得到神女,他向父皇諫言攻打蒼雲國,直接擄了神女,可他的皇兄北冥逸卻要讓他們與蒼雲國和平共處,邀請神女來東萊。
於是,他便暗中派人假扮了蒼雲國的刺客,刺殺父皇與母後,讓他們與蒼雲國發
起戰亂,一舉拿下蒼雲國與神女。
“二皇子?”鬼魅麵具下的男人再次喚了一聲麵前的人。
北冥辰從思緒中清醒過來,一伸手,指著旁邊的座椅道:“巫祝大人請坐,還請聽我慢慢說來。”
古玄鶴望了一眼桌上的珍饈美食和美酒,目光深沉的坐在一旁,他肩膀上的烏鴉則是落在了那人頭權杖上。
“蒼雲國的人真是卑劣,從咱們這竊取了不少的作物回去種,這次聽說他們押送了五千件棉衣要抵達翎州城內送給將士穿,所以特讓巫祝算算,此行咱們若是去劫車,是凶是吉?”北冥辰拿著匕首割下肉,大口大口的咀嚼著。
古玄鶴皺眉,捏著權杖的手緊了又緊,這個北冥辰就是個粗人,居然將自己當成了街市上那些算命的。
他雖為巫祝,但也隻能從睡夢中窺探天機,得知未來世界中的種種,對於八卦周易卜算根本就不懂,至於通鬼神,不過是百姓們人雲亦雲罷了。
此前來營帳時,他正在夢中看見一些情景,這會兒結合北冥辰所說的話,想來那夢中所見到的車隊必然就是蒼雲國送棉衣的隊伍。
隻是為何他視線總是會隨著一個帶著狼的將士來回看。
“巫祝,可有聽進我說的話?”北冥辰久久得不到回答,氣得將手中的酒盞重重的置於案桌上。
他們躲在這山坳裏都多少時日了,簡直太憋屈了。
對於北冥辰,古玄鶴不甚在意:“兩軍對壘,自是要取了他們的糧草和裝備,若是二皇子不放心,我大可跟著一同前往。”
北冥辰聞言,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有巫祝大人跟著一同前去,那自然是能凱旋歸來,鄭業你且帶著軍中將士前去剿了他們的棉衣,好生保護巫祝大人,可明白?”
最後一句話裏夾著些道不明的意味。
下首坐著的將士立刻起身拱手:“二皇子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
“出發啟程時派人來通傳一聲
。”古玄鶴徑直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也不與北冥辰打聲招呼便出了營帳。
身後,是酒盞砸在營帳上的聲音,古玄鶴摸了摸人頭權杖上受驚的烏鴉,不置可否。
這北冥辰好戰,性子勇猛衝動,做事不顧後果,不及大皇子北冥逸,並不是做皇帝的料,也幸虧他不是太子,否則——
想到此處,古玄鶴的腦海中又閃現了那抹身影,他總覺得此番跟著前去能夠碰上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在夢裏見過太多怪事兒,可卻從未在現實世界中見過,如今他居然夢見了蒼雲國送棉衣的隊伍,而且還能與之相見,總覺得十分怪異,但心中卻隱隱有些期許。
他們古氏一族世代都傳有神女會出現,可直到父親死了,他繼承巫祝一職,神女都不曾出現在世人眼中,若不是他們能從夢中窺探那異世中的神奇事物,教百姓種植作物,習得醫術,冶鐵製兵刃,隻怕他們古氏一族早就覆滅了。
他沒想到自己會夢見神女,那模樣是如此的清晰,俏麗的臉頰上帶著憤怒,手裏攥著一個紅色的盒子,被經常夢見的那巨大爬行“怪物”撞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而後便是一團黑霧籠罩著神女,有個怪異的聲音在與她做“交易”,可再多的事情他便看不清了。
也正是這場交易,讓他得知神女在蒼雲國現世。
棉衣?或許就是神女做出來的,畢竟這麽多年,棉花這種作物隻有在東萊出現過,可如今連蒼雲國都有了,不是神女所為,還能有誰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做了五千件出來。
他有預感,此行跟著北冥辰出來,定然能遇見神女,與她談一談那“異世”,帶領百姓走向更輝煌的未來,讓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可惜,古玄鶴所想與北冥辰所想的並不一樣。
烏鴉從人頭權杖上飛起,盤旋在空中,偶爾鳴叫兩聲,引來軍中將士注目,古玄鶴望著朝自己跪拜的將士們,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