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懲治(二)
夜裏。
蘇凝哄著女兒睡著了,看著還拿著書裝模作樣不肯去歇著的陳仲懷,揮了揮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葉枝端了溫熱的水過來,蘇凝絞濕了帕子替他簡單洗漱了一番。
陳仲懷有些赧然,他已經好久沒同娘親這般親近了。
“娘,你是不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將那莊吏背後之人給找出來?”
蘇凝將帕子丟在一旁,替他整理著衣裳,撫著他稚嫩的肩膀道:“仲懷,如果你是娘的話,會怎麽做?”
陳仲懷略一思忖,沉吟半晌道:“我會將他們交給官府去辦,雖說前些年這刁民鬧出過人命,但隻要我們將他們全都拿住,就不怕他們再敢作亂。”
“那他背後的人呢?”
“這個——嚴刑拷問,就不信他們不說。”陳仲懷道。
蘇凝輕笑一聲,這個法子也不是行不通,隻不過對他們盛府的名聲不好,會被人說他們在兗州城,仗著皇上的寵信仗勢欺人。
她要做就要做的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錯處,且還要讓人都知道,盛家滿門忠良絕不姑息養奸。
“仲懷,你這個法子也行,但是咱們盛家的名聲可就要被人潑了髒水,豈不是正好如了歹人的願,娘讓你跟著來,就是要讓你知道,殺人不過頭點地,能將事情辦得圓滿,讓人挑不出錯,贏得人心才是真本事。”
陳仲懷捂著湯婆子乖乖的坐在一旁聆聽者蘇凝的教誨:“娘,那咱們怎麽做才能讓人挑不出錯?”
“等平安回來,你就知道了。”蘇凝點了點陳仲懷的鼻子。
戌時三刻。
蘇凝沒有等到平安回來,反倒是在屋裏發現了一隻碩大黝黑的老鼠,嚇得葉枝驚叫一聲,摔了攢盒裏的吃食。
蘇凝看著那老鼠居然往榻上躥動,連忙將被嚇醒哭喊的女兒抱在懷中。
崇烈在外頭聽到女人的驚叫聲,顧不得規矩,直接闖進了廂房,便見著朱氏護著蘇凝母女站在椅子上,而葉枝和畫春則是在屋裏
追趕著老鼠。
“畫春,快將老鼠給攆出去。”蘇凝指著屋內躥動的老鼠,不知從哪裏又冒出來幾隻,且還在他們的凳子下亂竄著。
蘇凝抱著孩子不敢亂動,崇烈喚了幾個將士進屋,當下將所有的老鼠都抓住了,且還發現屋內角落裏有一個老鼠洞,透過那洞往外看去,居然有一雙人的眼睛。
“外頭有人,抓住他!”崇烈暴喝一聲,拎著老鼠的屍體跑了出去。
緊接著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重物倒地的聲響,然後有人在喊饒命。
陳仲懷直接搬了屋裏的凳子橫在那洞口處,又同葉枝、畫春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確定沒有老鼠後,這才讓蘇凝下來。
朱氏心有餘悸,折身返回床榻邊,想重新整理下榻上的褥子,誰曾想這一翻動,居然發現這榻下的褥子裏居然藏了許多穀子和糕點的殘渣。
蘇凝抱著孩子看著榻上的那些食物,磨著後槽牙,他們這是想放老鼠進來咬自己的女兒。
若是葉枝與朱氏沒有及時發現,若是她再晚上一會兒將孩子抱起,隻怕——
蘇凝不敢想,到底是誰,是誰這般與他們過不去,居然連她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娘,這人太狠毒了,居然想害妹妹。”陳仲懷攥緊了拳頭,雙眸裏全是怒火。
盛錦榮被攪醒,哭鬧了片刻便被蘇凝再次哄睡了。
不過這一次,蘇凝沒有將其放在榻上,而是讓朱氏抱在懷裏,這小郭莊裏的人一個都不能留了。
須臾,崇烈已然抓住了人,正在外頭審問。
蘇凝披了件外裳攜帶著畫春走了出去。
屋外燃了燈火,跪在院子裏被審問的不是旁人,正是白日裏與郭守仁一起的呂大。
呂大的一邊臉頰高高聳起,嘴角掛著一絲血跡,雙手互搓著求饒:“夫人,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啪的一聲巨響。
蘇凝甩手便是一巴掌,而後抽出畫春腰間的劍橫亙在呂大的脖頸間:“說,是誰讓
你來放的老鼠,是誰想要我孩子的性命?”
“我……我……”呂大支支吾吾不敢言明,因為若是他說了,那麽他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說,我就殺了你。”蘇凝緊握著長劍逼近他脖頸一分,已然劃傷了呂大的脖頸,流出娟娟細血。
呂大吃痛,看著滴落在地上的血跡,嚇得哭爹喊娘:“是郭守仁,是他逼我來的,他說隻要我用老鼠將你們嚇走,就又能和從前一樣了,是他指使我這麽做的。”
“郭守仁?沒有其他人了嗎?你們斂下的銀錢都去了何處,交予了何人,郭守仁能有這麽大的膽子?”蘇凝沉聲相問。
事到如今,呂大已然嚇破了膽子,將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給招了。
不過他確實也不知道郭守仁將銀錢給了誰,他和郭守仁穿一條褲子,也是因為無意之中發現他藏私,威脅了郭守仁,這才被他拉下水,至於郭守仁背後的人,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拉下去關著。”蘇凝放下了手中的長劍,身子一個趔趄。
畫春連忙將其扶住,“夫人,要不要通知將軍,讓他過來。”
這件事情已然不是簡單的貪些銀子了,而是有人要謀害盛家。
蘇凝穩了穩心神搖頭:“不用,郭守仁的妻女在我們手上,他明日若是不來,我們便將人全部押回兗州城斬首示眾。”
敢對她孩子下手,還敢給其他佃戶服用老鼠藥,簡直就是戕害他人的性命。
話音剛落,便見著平安從外頭回來了。
“夫人,事情有眉目了。”
“怎麽樣,快說!”
這郭守仁出了莊子便去了呂大的家中,至於說了些什麽,平安無法聽清楚,所以並不知曉,但是後來,郭守仁便駕著家中的馬車連夜趕往了兗州城。
隻怕是要去麵見那個人。
“那你怎麽不跟著一同前往?”畫春忍不住高聲了些。
平安略有些赧然,不是他不跟著同去,而是他根本就追不上那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