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過堂審問(二)
孔孝仁上前一步,艱難的彎下身子,用下顎抵住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銀票,可惜根本就是徒勞。
盛鴻見他不知悔改,忍不住冷哼一聲,“本將軍派人跟蹤你,親眼見你與這些商人碰麵,你還有何狡辯,還不快速速從實招來!”
要他招了,除非他死了。
孔孝仁直接從地上站起身來,高昂著頭顱:“本官不知要招什麽,盛將軍你可別仗著皇上的寵信,就在這兒冤枉了本官。”
孔孝仁說完趁機朝著跪在一旁的兩人踢了踢。
龔老三最先反應過來,想要附和兩句,可他被人打得鼻青臉腫根本就無法開口,說話都是支支吾吾的,隻能給趙成德使眼色。
趙成德被押送過來的路上,心裏已經百轉千回,如今見著龔老三與孔孝仁都被綁在公堂之上,那原本想要附和的話都堵在了嘴裏說不出來。
他不招供,盛鴻自然有辦法讓其他人開口說。
“這些密信都是從你書房的暗室內搜刮出來,這上麵的秦公子是何人,在東萊又是什麽身份,你不說,本將軍自然有辦法知道。”盛鴻重重的拍著桌案。
孔孝仁聽他提及秦公子,便知道自己是真的被人給監視了,但卻依舊咬牙不開口,若是他將那人供出,豈不是真的就沒活路了。
大堂內其他人也都閉口不言,無論盛鴻如何逼問,乃至動用刑罰,居然沒有一個人招供的。
無奈之下,隻得將這些人全部收押大牢內。
看著案桌上那一遝厚厚的信箋,盛鴻頗為頭疼,吩咐陸寒將這些密信以及那些銀票都送去兗州城,告知皇上。
“將軍,那沈大人的傷勢咱們要不要回京後告訴沈家的人?”陸寒接過那包裹朝著盛鴻拱手詢問。
盛鴻走了下來,雙手背負。
沈炎文被行刺他也有責任,如今他得去東萊一趟,隻怕無暇顧及沈炎文,還得找個心思細膩的人來照顧他。
隻是這心思細膩的除了沈炎文的身邊人還能有誰。
“你回去之後,沈侍郎的夫人報個信,看她能不能來江南,若是不能也得派個體己人。”盛鴻壓低了聲音道。
“是,屬下明白。”陸寒剛要拱手辭別離開。
一腳還未踏出府衙門外,又被盛鴻給喚住。
“將軍——”
“此事兒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沈侍郎!”盛鴻千叮嚀萬囑咐,此事兒如果讓沈炎文知道,依照他那個倔脾氣,根本不會因著自己的傷勢而放任此事兒不管,定然是要跟著自己去東萊。
在東萊的人還沒有發現他們的事情敗露之前,盛鴻打算和鄒瑉聯合起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因此,不得不將沈炎文留在江南。
陸寒沒有跟著眾人回客棧,隻身騎了一匹快馬夜以繼日的趕回兗州城。
五日後,陸寒抵達兗州城內,途中跑死了三匹馬,且一身的風塵,胡子拉碴的出現在明威將軍府門外。
如若不是元寶跟著自家公子回了府邸,恰巧碰見陸寒,隻怕看守將軍門前的小廝根本就不會讓其麵見將軍,隻當他是前
來要飯的。
不過,陸寒這風卷雲殘的吃著飯食的樣子和要飯的也差不多了。
因著陳永生還未歸來,白術隻得先將此事稟明了蘇凝,蘇凝連忙讓府內的小廝去通知陳永生讓他盡快歸家。
盛仲懷看了一眼陸寒身邊的那個包袱皮,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觸碰,卻被陸寒一下子給護在了懷裏。
他這一舉措讓府裏的人頗為不滿,尤其是元寶。
小公子可是盛老將軍的心頭肉,有什麽東西還是小公子都不能看的,竟然護的如此要緊。
陸寒吃完了飯食,直接用那髒兮兮的袖子擦了嘴,灌了一大口茶水,才開口道:“公子不要怪屬下,這些都是盛老將軍交代屬下,要讓皇上看的,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要交給當今聖上的?
眾人聞言,視線紛紛凝聚在那個髒兮兮的包裹上麵。
“祖父什麽時候回來,他和沈侍郎在江南還好嗎,你們此次前去將鹽商的案子調查的如何,那些人有沒有被抓住?”陳仲懷一開口便問了陸寒許多的問題。
陸寒剛要起身回答,忽然聽見外頭傳來稟報聲,陳永生回來了。
廂房的門被再次打開時,陸寒看著進來的人,直接單膝跪了下去,朝著來人拱手:“將軍!”
陳永生上前一步直接將其扶了起來,看著他風塵仆仆的模樣,眉頭蹙在了一塊兒:“什麽事情如此著急,父親好沈侍郎人呢?”
“將軍放心,老將軍無礙,隻不過沈侍郎在江南被行刺了。”
“什麽!”眾人聞言大驚。
敢在江南行刺朝廷命官,真是膽大包天。
“可是江南刺史孔孝仁派人做的。”陳永生當即開口,而後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個包裹。
“將軍所言沒有錯,確實就是江南刺史與當地的富戶們勾結在一塊兒,聯合東萊一個姓秦的公子,將那黑疙瘩銷往了各地,私下販賣白鹽也是江南刺史與那些商人們聯合起來的,將軍已經將他們悉數扣押在牢房。”陸寒怕陳永生等人擔心,將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全都告知了眾人。
屋子裏一片寂靜。
陸寒轉身將桌子上那個髒兮兮的包裹拿了過來,轉手交給陳永生:“這裏頭裝的乃是江南刺史與那姓秦的公子往來的密函,老將軍吩咐屬下,一定要親自交給將軍您,呈現給皇上。”
陳永生十分嚴肅的接過了那個包裹,繼而看著陸寒,見他眼下青黑一片,當即道:“你且在府上歇息一兩日,明日我將此物交給皇上,由皇上定奪之後,你再回江南。”
“是,屬下遵命!”陸寒拱手道。
陳永生讓白術好生照料陸寒,一切洗漱用品,衣物等都給他備好,便攜帶著那包裹去了書房裏。
蘇凝挺著偌大的肚子靠坐在榻上,手裏捧著一卷書,腦袋一點一點的下垂著。
忽的聽見門吱呀一聲輕響,原本還有些瞌睡的人,頓時困意全無。
明晃晃的油燈照亮了整個屋子。
“怎麽樣,父親派人回來說了些什麽,他們在江南可還好?”蘇凝將手裏的書擱在一旁,繼而要
下榻。
陳永生連忙上前阻止她,並將自己的衣裳給褪了下來道:“父親沒事兒,倒是沈侍郎出了點事兒。”
“什麽事兒?”蘇凝撫著肚子忍不住狐疑。
陳永生朝著屏風後走去,伸手將木桶裏的水倒進了浴桶內,嘩啦一聲響動後,便坐在了浴桶裏。
蘇凝聽到屏風後傳來的水聲,反而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忍不住追問:“你快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咱們可是答應過刑部尚書邊大人,萬一沈侍郎有什麽事情,定然要通知他的。”
陳永生撩起水花擦拭著肩膀,嘴角緩緩上揚,“沈侍郎在江南被人行刺,受了傷,傷的不重,不過需要人照看。”
“行刺!”蘇凝急急下了榻,走到了屏風跟前追問:“那咱們得立刻給邊大人報信才是。”
“我已經讓府裏的小廝去邊府了,你不用擔心。”陳永生從浴桶內站了起來,拿起邊上搭著的浴巾擦拭完身子,攏了攏衣裳,攬著蘇凝上了榻上歇著。
與此同時,當刑部尚書邊柏涵接到陳永生府裏的小廝遞來的消息後,整個人都被嚇得不清。
“可有沒有大礙?”
“聽回來的人稟報,並未傷及性命的,不過大夫叮囑了不能下榻,得細心仰著,咱們盛老將軍的意思是派個體己人去江南照顧才行!”府中的小廝一字一句的傳達著。
邊柏涵連連點頭,這個是自然的,女婿受了傷,定然得派個體己人過去照料,派了別人過去,他們也不放心的。
“替老夫謝謝你們家將軍,等他回來,老夫定然親自拜謝!”邊柏涵拱手道。
小廝側身避開。
等人一走,邊夫人忍不住蹙了蹙眉頭:“咱們要派誰去江南,要不讓我身邊的大丫鬟過去,她做事兒穩妥,這些年也忠心——”
“糊塗!”邊柏涵轉身瞪了她一眼。
這麽好的機會當然是要讓女兒前去,修補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裂痕,派個外人去,豈不是更是雪上加霜。
“那你說派誰去,難不成你想派女兒去?”邊夫人追在邊柏涵的身後。
邊柏涵回頭看了她一眼。
隻這一眼,邊夫人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當下便氣得跳起了腳來,“我不答應,我第一個不答應。”
這個時候讓女兒去江南,萬一同女婿一樣出了事情怎麽辦。
她們已然年老,可再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了。
“這事兒你別管,我自有主張。”邊柏涵懶得再同她多言,徑直拐入了邊上的廂房。
邊夫人在外急的紅了眼眶。
身邊的貼身大丫鬟得知自己不會被派去江南,心裏鬆了一口氣,連忙安慰著邊夫人,讓她寬心等。
邊柏涵坐在廂房裏聽到外頭漸行漸遠的哭聲,忍不住長歎一聲。
若是可以,他也不願意讓女兒去江南,隻是女婿若是出了事情,隻怕女兒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她還那般年輕,辰兒那孩子還那般小。
想到此處,邊柏涵心一橫,直接站起身來,當天夜裏便去了沈家,將事情告知了邊娉婷,並詢問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