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秦風展撫摸她的手停頓了一下,似乎低頭看了她一眼,但是楊若離沒有抬頭。很久之後秦風展低歎:“你記住一點,你是我老婆,這樣就可以了。”
也許秦風展這句話應該讓她安心的吧,她也不應該從秦風展這兒奢求什麽承諾,而且他已經給了她這麽一句話了,楊若離居然還是睡得不太安心。
夜半的時候,她感覺到旁邊的秦風展一陣驚醒,而且好像接了一個電話,整個人都變得略煩躁不安,隱約中聽到秦風展提了一下馮昕嵐的名字。那時候楊若離迷迷糊糊地睡著,也沒有醒來,隻是感覺到旁邊的男人起了,有這麽一番動靜,後來她感覺秦風展俯下身對她說了一句:“你安心睡吧,什麽事情都不用擔心。”然後親吻了她一下就出去了。
楊若離大約是一刻鍾這樣才醒過來,等爬起來的時候透過窗戶看,秦風展已經開車走了,看了看牆上的鍾,也才淩晨五點而已,所以秦風展回來睡下都不到兩個半小時,到底是什麽事情這麽著急?
鬼使神差地,楊若離就覺得自己應該跟過去,於是她快速地洗漱穿衣,還好家裏還有司機,秦風展顯然是匆忙自己開車過去的,就把司機撇下了,楊若離就讓司機跟上秦風展的車,她想看看秦風展做什麽,難道是馮昕嵐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一路跟隨秦風展到了醫院,楊若離下車的時候秦風展已經停好車奔進醫院去了,她想叫喚他,但是他長手長腳速度太快,很快就不見影兒,可見這事情他是蠻著急的。
來到醫院裏,可見是馮昕嵐真的出事了,楊若離既然跟來了,也不能坐視不管的,於是下了車跟隨秦風展進醫院,到谘詢台打聽,才找到了馮昕嵐的病房。
楊若離從電梯上去,一出電梯很明顯地就看到某個病房門口把守著幾個保鏢模樣的人,顯然那兒就是馮昕嵐的病房了吧,她走過去,保鏢攔她,她就說:“我是跟隨秦風展一起過來的。”
還好那些人認得楊若離,而且秦風展確實過來了,他們就讓她過去了。
楊若離靠近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格子,的確看到馮昕嵐在裏麵,還沒有醒來,秦風展就坐在她身邊,病房裏還有馮昕嵐的姐姐馮昕如。
馮昕如哭得特別厲害,一直抹眼淚,對秦風展說著什麽。楊若離本要敲門進去的,但是聽到秦風展說了一句話,她就再也沒有進去了。秦風展說:“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拋下她的。”
馮昕如還是抹了一下眼淚說:“她剛剛做惡夢,一直呼喚你的名字,又哭得厲害,我怎麽呼喚她她都沒有醒來,我就趕緊打電話給你。她夢裏一直喊著讓你快跑,我想她還是沉浸在掉落水中的夢魘裏,但是她自己有傷在身都不顧,還是先記掛你讓你先離開,可見她把你看得比自己重要千萬倍。”
秦風展沉默著,忽然握拳馮昕嵐的手,捏在手中不離不棄。
馮昕如繼續說:“這些年你們的感情我都看在眼裏,也不知道你們誰先喜歡的誰,隻記得小時候她要參加一個舞會,裙子已經買好了,但是不知道要穿什麽鞋子,我媽媽給她買了一雙,後來你又送了一雙過來,她左右比劃了一下,最終選你的鞋子,我問她怎麽不要媽媽送的鞋子,她笑著說你真不錯。她把那雙鞋子當寶貝似的,說是你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呢。我原本以為你那時候是喜歡她的,可是從後麵的接觸來看你對她又不冷不熱,除了那雙鞋子也很少送她東西了。她倒是一直惦記著你的好,即使那時候父親……”
頓了一下,馮昕如跳過馮老爺子的話題,“即使父親當時並不喜歡你,她還總在父親麵前說你的好話,以至於後麵父親都有點厭惡她。我一直覺得我妹妹很吃虧,她長得比我還漂亮呢,追求她的好男孩多的是,如果你不喜歡她,她一直吊死在你這棵樹上一點都不值得。可是後來她準備出國留學的時候,你依依不舍地送她,她走的時候你非常傷心,讓我看出來你對她也並不是沒有感情,妹妹在國外的時候經常給我打電話說她出國以後,你們聯絡得反而頻繁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當麵不好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分離的時候才體現得更明顯,後來她22歲回國的時候,我以為你們可以結婚的,卻不想你再一次躲避了。”
馮昕如看著秦風展:“你是因為我爸爸才不肯接受我妹妹的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爸爸是我爸爸,妹妹是妹妹自己,他們兩個是不同的個體,為什麽要把上一輩的仇恨帶到她的身上呢,她不無辜嗎?而且上一輩的事情已經過去得這麽遠……”
秦風展忽然抬起手來,很頹然地製止:“別說了,你的話我都明白,但是你別說了!”
馮昕如還是很固執地說:“我可以不提父輩的恩怨情仇,但是隻說我妹妹,如果她不是我爸爸的女兒,如果她不姓馮,你是不是會娶她?”
秦風展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握著馮昕嵐的手。
“妹妹為了你,連婚約都推掉了,這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故,她即使昏迷不醒還心心念著你,秦風展,就衝著這點你就沒有一點點憐惜她?”
楊若離看得秦風展雙手捧著馮昕嵐的手貼到自己臉上,並側過頭親了親,那個模樣,分明是對待自己心愛的女子才有的動作。
馮昕如說:“看得出來你心裏還是有我妹妹的,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娶別人,如果以這種方式逃避這段感情,未免太對不起我妹妹了!”
“謝謝你的勸說,昕嵐這一次是為我而受傷的,我會照顧好她!”秦風展聲音沙啞且痛苦地回答。
馮昕如站起來:“我妹妹已經二十七了,馬上快二十八了,她從十三歲的時候遇到你,心裏幾乎就隻有你一個,從來沒有想過別的人,如今十幾年過去,你卻拋棄她娶了別人,她至此還不死心,甚至推掉了婚約,等著你。女人的青春等不起,更何況她已經等得足夠久,如果你真的喜歡她,那請給她一個她想要的結果,不要再和別的女人將就或者耽擱彼此,你耽擱了你自己也是耽擱了她。如果你不想給她結果,那請盡快了斷,不要再讓她存在期待!”
馮昕如這話有些冷,還有點生氣。
秦風展仍是雙手捧著馮昕嵐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麵,默然沒有說話。
馮昕如說:“秦風展,你心裏還是愛著我妹妹吧,就像這麽多年我妹妹一直愛著你一樣。你是一個優秀的男子,足以讓女人傾倒,我妹妹甘願為你放棄其他的人。同樣的,我妹妹也是優秀的女子,追求她的男人多的是,有了她之後你應該不會再輕易喜歡上別的女人了吧,畢竟你再去哪裏找一個這麽好又對你這麽癡情,甘願奉獻毫無保留的女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娶楊若離,也許像外人說的你隻是利用,但是利用完了之後你是不是應該還我妹妹一個公平的位置?她等了你這麽多年,而你也愛了她這麽多年,怎麽能讓別的女人白白占據她最想要的位置?”
楊若離有些窒息,聽到馮昕如的話,她既難過又罪過,但她以為秦風展會為她說什麽話的,就像昨晚他對她承諾的:你隻要記住你是我老婆就可以了,但是秦風展隻是低著頭,捧著馮昕嵐的手,沒有回應。
馮昕如又說:“秦風展,你心裏還是愛著我妹妹對不對?”見秦風展沒有回答,馮昕如又說,“又或者我問你,你有愛上你娶的女人嗎?那個楊若離,在你心裏比得上我妹妹的地位?”
楊若離看著秦風展,見他隻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妹妹這麽多年還在等你,就是覺得還有希望,她現在已經為你病重成這個樣子,你應該知道怎麽樣才能給她安慰,給她康複的動力!”
“我知道,我都知道!”秦風展說。
馮昕如點點頭,“好,我可以不逼迫你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我想,躺在病床上的我的妹妹更迫切地需要答案,希望你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要回答她這個問題!”
馮昕如說完,看著手表說:“快天亮了,我得回去了,你好好陪著她一會兒吧。”
眼看馮昕如要走出來,楊若離想了想,不願與她正麵碰頭,因為她剛才問了秦風展那麽一番話,再看到她兩人都尷尬,於是她退回去,找了個角落躲起來了。
馮昕如也沒留意門外的情況,開了門就走。直到聽到她的高跟鞋走遠,楊若離才從角落裏閃出來,回望了一眼馮昕如,低聲歎了一口氣,就坐到病房外的椅子上。
門外的保鏢還是盡忠職守的守著,楊若離有些難過,越發覺得自己和這個環境這些人格格不入,她低頭看著自己受傷的腳,其實她隻為秦風展受了那麽一點傷,馮昕嵐卻為了他躺在病床上。馮昕如問他的話秦風展沒有回答,但是也許他的沉默和舉動已經代表他心裏的答案。
楊若離坐在病房外,忽然聽到病房裏椅子挪動了一下,楊若離由不得起身又到病房門口看看,果然見秦風展挪了椅子坐在馮昕嵐近前,一邊抓著她的手一邊替她攏開額間的發,低聲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兩聲飽含心痛與無奈,比之昨晚對她道歉時更難過和自責,他既然對馮昕嵐這麽難過和自責,昨晚為什麽要把她抱在懷裏?
秦風展一邊攏著馮昕嵐的秀發一邊說:“以後你不要幹傻事了,沒必要為我犧牲這麽多……”
楊若離在門外聽著,都覺得秦風展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她的心有些窒息,好像被一把大手揪住了,勒得生疼。感情的事還真的像李月彤說的,找一個愛你的人,那你就得到幸福,要是找一個不愛你的,那這份感情就是一坨狗屎,李月彤當初說她和秦風展的感情未必是一坨狗屎,但是現在看來,李月彤給的期望太高了,她和秦風展的感情就是一坨狗屎。
楊若離望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過身來才看到電梯門口走出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位老人,黑中帶白的頭發疏得光亮,穿著中山裝,顯得特別儒雅,而且精神很矍鑠,即使臉上有些皺紋也不影響他散發出來的強大的氣場,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沉穩睿智,而且特別犀利,好像什麽東西也瞞不過他的樣子。
這是一位有別於金老先生的老者,但和金老先生一樣,十分地強大,兩人不敢靠近。
他身後還跟著一些隨從和保鏢,都是西裝革履,對待老者恭敬而擁護。老者走過來,守在馮昕嵐門口的保鏢都站直了,待他靠近就都鞠躬:“董事長好!”
董事長?楊若離想了一下,再仔細看老者,果然發現眉眼有些眼熟,後來恍然大悟這是馮昕嵐的父親——馮老爺子。
昨天跟隨秦風展參加他的61歲大壽,但因為中途馮三叔搗亂,她也沒能碰見這位老者,但是陳朝陽、秦風展這些帝國集團的小輩都這麽厲害,這個曾經掌管了帝國集團所有大權的老者更是厲害非凡了。
而且她打聽到過老者是和秦家平分秋色的人物,之前帝國集團都是由秦家掌管,秦老爺子死後,就落到馮家手上了,雖然不能說明馮老爺子就幹了什麽,但是在秦老爺的兒子,即秦風展已經出生的情況下還能把秦家的東西都搶走,難道還不能說明這名老者的厲害?
楊若離看著他們走過來,因為沒來得及躲閃,也不打算躲了,直接站起來,對老者打招呼:“馮董事長好!”
馮老爺子停下腳步仔細打量了一下楊若離,旁邊的人就介紹:“董事長,這是秦先生的夫人楊若離。”
馮老爺聽到秦風展的名字的時候眼神又頓了一下,直接盯在楊若離臉上,楊若離又恭敬有禮地對他點頭:“馮董事長您好,幸會!”
馮老爺忽然笑了一下,可是楊若離覺得他沒有笑到骨子裏,而是很淡定很客氣的樣子,甚至眼神有些不屑,不過老者對小輩還算和藹有加,他打招呼:“楊小姐您好,當初你和風展的婚禮老夫因為有病在身不能參加,今日一見,楊小姐果然與別人不同。”
“馮董事長真是誇獎了!”楊若離注意到他稱呼她為楊小姐,明明他旁邊的秘書已經介紹她是秦風展的夫人,但老者還是稱呼她楊小姐,不知道這名老者什麽意思。
馮老爺笑了一下,眼神睿智而犀利,“你先生在我女兒的病房裏麵嗎?”
楊若離回頭看了一下,最終點頭:“在。”
馮老爺又笑笑,便越過她走進去。
馮老爺子一推門,秦風展就站起來回過身,有那麽一點驚訝於馮老爺子這麽早過來看馮昕嵐,但是更詫異楊若離也站在門口。他把目光放在楊若離身上好長一會兒,才對門口的老者說:“馮叔。”
馮老爺子點了一下頭,就走進去了。
楊若離注意到秦風展對馮老爺子的態度還算恭敬,即便兩家有血海深仇,即使他心裏對馮老爺子不那麽喜歡,但表麵上至少還算恭敬客氣的,而馮老爺最秦風展這小輩,也沒有表現出來多麽地厭惡。隻是客客氣氣地點頭就進去看望自己的女兒了。
秦風展抬頭看著楊若離,好像審問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楊若離無所謂,也沒有跟秦風展解釋,而是跟隨馮老爺子走了進去。
馮老爺子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秦風展站著,楊若離進去也站在秦風展身邊,掃了一眼馮昕嵐,馮昕嵐仍舊昏迷不醒,頭上有包紮傷口,不知道受了多重的傷。
馮老爺隻打量她和秦風展,秦風展也靜靜地盯著馮老爺子,沒人說話,房間裏的氛圍立馬怪異了。
馮老爺子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既然都在這裏,我有幾番話想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