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很好！”淩述揚說，定定看著她很久，才咬牙切齒又說，“有你這番話我就放心了。”
但就不知道這句話是真心的還是違心的了，淩述揚也不清楚自己的感情，隻是心裏真的有些疼痛，而且有些賭氣，於是也說出這麽一番話。
沈傾顏看到他說這些話，好像真的很嫌棄她會愛上他一樣，於是也冷笑說：“你放心什麽呢？或者說你擔心什麽？你擔心我會像外麵那些女人一樣對你死纏爛打？”
淩述揚沒有說話，隻是上下盯著她，眼裏很安靜又很深邃，還有一些冷清，似包含著很多種情緒。
見到他不答，沈傾顏又說：“那麽你大可放心，我沈傾顏還是有尊嚴的。”說完似乎不想麵對他，就側過身子背對他繼續睡了。
淩述揚這時候就僵在當場，不知道該抱她還是放任她離開他的懷抱，又或者也學著她背對過身子去。很久很久之後他忽然問了一句：“你不希望我捧紅你嗎？難道這麽大的一個後台你完全不想利用？”
沈傾顏本來已經閉上了眼睛，一聽他這麽說話又睜開眼來，隻是並不回頭，依然背對著他冷漠地說：“做人要有幾分骨氣，更何況，一開始我就從來沒打算利用你的權勢，你的代價太高了，碰了一次就沒勇氣再碰第二次了。”
“這麽說你是想自己奮鬥？”
沈傾顏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不管我怎麽取得成功，也不會影響你，不會借著你的權勢就是了，隻要你淩述揚不出手幹擾我我就謝天謝地了！下個月以後我們分開，還希望你手下留情，不要再給我製造什麽麻煩，那我真的很感激你了，淩少爺！”
淩述揚終於不說話了，本來要抱著她的手也慢慢收回，最後平躺在她身後，也不抱她，兩人就這麽各懷心事地睡下了。
沈傾顏也始終睡不著，就這麽背對著他一直睜開眼，淩述揚也睡不著，隻是在沈傾顏身後平躺著，枕著雙臂望著天花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沈傾顏盯著牆壁看到疲倦，忍不住閉上眼睛睡著時，又忽然感覺到淩述揚翻身，然後她又醒了。她聽到淩述揚起來，披了一件睡衣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
淩述揚這個房間布局很寬敞，床外麵就有一個落地窗，他一拉開窗簾清幽的月光就投射進來了，投射到沈傾顏麵對的那一麵牆壁上，甚至還把她側睡著的身子的倒影投射當牆壁上了，沈傾顏就望著牆上的自己的影子發呆，一動都不動。
過了一會兒，直到聽到打火機的聲音，她才知道淩述揚在點煙，然後很快室內就彌漫著一股很淡的煙味了。煙味彌漫在夜色裏，有說不出的頹廢和落寞之感。
沈傾顏很想翻過身子看看淩述揚，可是又不敢，她本來已經是裝睡，如果突然醒過來了，她又能跟他說什麽，她和他已經沒什麽好說了不是嗎？剛剛已經攤牌說得很清楚，等契約結束往後就各走各的，她不會借助他的勢力，也希望他不要再來影響她，大家一拍兩散。
於是沈傾顏沒有動，就這麽僵持著身子，看著牆壁上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還有淩述揚站在床邊，被月光拉得很長很遠，投到牆壁上已經很淡很模糊的影子，可是再怎麽模糊還是可以看出他背對著她正在抽煙。
兩人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後來沈傾顏無意瞄中床頭櫃子上擺的一個相框，裏麵是一個女人坐在草地上笑著，可是臉已經沒什麽東西擋住了，看不到。
沈傾顏忽然就明白了，那個女人隻能是安薇兒，因為隻有她的照片才會讓淩述揚這麽珍藏，擺在床頭的櫃子上睡前醒來最後一眼和第一眼都要看到她，可是又因為不能麵對的不倫之戀，他把她的臉給擋住了。
淩述揚放不下的始終隻有安薇兒一個人，所以夜裏他這麽頹廢地抽煙，也隻能有安薇兒一個人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或者是怎麽樣一個迷人的女人，讓淩述揚這麽多年都惦記著，從他十幾歲一直惦記到三十歲，哪怕那個女人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他還是無法忘記她？
不知道為什麽，沈傾顏的心忽然就有些痛起來，忽然又聽到淩述揚被煙嗆住了，咳嗽了一陣，然後微微歎息說：“薇兒……”
沈傾顏就死心了，徹底地死心了。不管是他清醒的時候還是迷糊的時候，哪怕是在四下無人的安靜的夜裏，他呼喚的始終隻有安薇兒的名字，除了“薇兒”，沒有其他人的名字。於是她真的死心了，就緩緩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再糾結他的感情，因為那個男人不愛她，因為不值得！
就這麽迷迷糊糊的，沈傾顏居然睡著了，也許是真的死心之後就不會想這麽多，所以她真的睡著了，睡得很安穩。又或者是最近真的累了，所以第二天，她很晚才醒過來，醒來時淩述揚已經不在了，床邊是空的，架子上他的衣服也不在，隻掛了一件他穿過的睡衣。沈傾顏就想，難道他出門了嗎？
她自己起來，進浴室去洗漱，然後換好了自己昨天穿來的已經被張嫂拿去幹洗洗幹淨的衣服，而淩述揚送給她的那條裙子，她猶豫了一下，後來沒有拿，直接找來一個塑料袋連同那些內衣等等一起包了扔到垃圾桶裏去了。哪怕再名貴的東西，隻要是淩述揚送的她現在也不想要了，從今天開始她就要試著學會跟他了斷。
然後她下樓去，張嫂見她下來了，連忙說：“沈小姐醒了啊，我馬上給你準備早餐，隻要熱一下就可以了，您等等啊！”
沈傾顏掃視了客廳一眼，果然沒有看到淩述揚，隻有張嫂一個人在的樣子，於是就問：“淩述揚呢？”
張嫂隻得停下來回答：“哦，少爺啊，他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幹什麽呢？”
張嫂似乎不忌諱沈傾顏，又或者因為有淩述揚跟她說了那番話之後，她也覺得沈傾顏不是什麽很重要的女人，頂多算是淩述揚眾多情婦中的一個罷了，所以也不怕傷害到她，就毫無隱瞞地說：“少爺啊，他去墓地了。”
“去墓地？”
“哦，今天是安薇兒小姐的祭日，每一年這一天，少爺總是要早起，早早地就去墓地看安小姐的，估計要到晚上才能回來了，還有今天的早餐隻能吃素了，安小姐是素食主義者，在她的祭日這一天，少爺總是要陪著她吃素的，全天吃素。”
沈傾顏就沒有再說話了。她終於明白了淩述揚不是沒有心，而是他的心都給了安薇兒，每一年他都把她的祭日記得很清楚，然後到這一天他都要早起去看她，並且為了她，他也全天素食，哪怕她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了，他對她的用心還是一點都沒有變，也一點都沒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