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在一個熏煙嫋嫋的茶室裏,幾個蒸茶小姐穿著紅色的旗袍正跪在桌子邊煮茶泡茶,素白的手,姿態優雅,倒茶沏茶,動作規範,高雅專業得就像從古代裏走出來的仕女。


  葉萍蘭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閉目養神,有個人正在給她錘腿按摩,每一天她覺得很累了的時候總是喜歡來這個地方休息一下。她喜歡中國風的東西,尤其是對茶葉感興趣,以前年輕的時候還喝點咖啡提神,現在年紀大了一點就隻喜歡喝茶了,所以“天香樓”茶室這個地方她也算常客了。


  她保養得很好,雖然已經有50多歲了,但看起來皮膚還很光潔細膩,完全像一個剛剛40出頭的貴婦,本來年輕時候就很風騷的臉,現在學會收斂一些,化一些得宜的精致的妝,穿上高檔顯氣質的衣服,就活脫脫地像一個女王了,完全沒有以前那種讓人瞧不起的風騷了,而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在這個娛樂圈裏,還有誰敢違抗她呢?她丈夫淩天霸現在90高齡了,年老癱瘓,基本上隻能躺在床上讓人伺候,等著死亡了,根本管不了任何事,淩家的事業就完全落入她的手中,淩天霸以前的幾個夫人,還有別的子女根本對付不了她,她可以任意製服她們,像對付一隻螻蟻一般。


  在聽完張嫂的報告之後,葉萍蘭優雅地抬起了手,手上金光閃閃的大鑽戒和碧綠的翡翠手鐲在光線的折射下發出金貴的光芒,一下子吸引了張嫂的注意力,張嫂就停止說話了,隻望著閉目養神的葉萍蘭。


  葉萍蘭又擺擺手,叫給她按摩的服務員退下,然後慢慢地坐起來說:“我知道了,意思是說,這以後那個女人開始和述揚決裂了是嗎?”


  張嫂點點頭說:“是的,那個女人當天晚上被少爺罵了一通之後就跑了出去了,看她的樣子很傷心的樣子,而少爺也非常生氣,根本沒有追她出去,所以我猜,這一次以後,他們應該沒有什麽交集了吧!”


  葉萍蘭接過沏茶小姐端上來的小小茶杯,聞了一下那芳香的茶香,然後慢慢地飲茶,就說:“幹得不錯。”


  張嫂得到誇獎,就討好地笑著說:“還不是太太吩咐得好,太太真是高明啊,先給沈傾顏的父母放話,激怒沈傾顏的父母,然後通過沈傾顏的父母離間少爺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再通過安薇兒的房間遺物激怒少爺,讓少爺對那個女人說狠話,於是他們兩個終於雙方都討厭對方了。從此以後誰也不會再理誰。”


  葉萍蘭優雅地放下茶盞,不以為然一笑,冷諷地說:“你太天真了,要是這件事就這麽算了,淩述揚他就不是我兒子了!”


  “太太什麽意思?”張嫂很不解地說。


  葉萍蘭又結果第二杯香茶慢慢品嚐,然後說:“既然你自己都說少爺對那個女人的態度不一樣,而且那個女人還跟了述揚5年,述揚還把那個女人帶回家了,很明顯,那個女人在述揚心中已經占有一席之地了。以述揚的性子,這麽癡心的一個人,如果讓他愛上了一個人,他會這麽輕易放棄嗎?”


  “太太你是說……少爺喜歡上了那個女人?那怎麽辦?依少爺的性子真的不太會容易放棄的!”張嫂有些惶恐。


  葉萍蘭慢慢地抬起眼睛掃向她,但是精致的眼裏泛出一絲犀利的冷光,淡淡地看著別人,都能讓人不寒而栗的。她慢悠悠地說:“那就要看那個女人了,如果她不貪心還好,這次如果就這麽跟述揚分開也就罷了。倘若她像安薇兒一樣,再度招惹我們的述揚,再回頭與述揚牽扯不清。那麽……”葉萍蘭低頭調整了一下自己中指上的超級大鑽戒,慢悠悠地說,“我不介意用當年對付安薇兒的方式對付她,敢覬覦我們述揚的賤女人,我都會讓她莫名其妙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她優雅地抬起手,對著陽光展示自己的鑽戒,然後很是滿意地笑了。


  可是張嫂在一邊看著,卻是心驚得臉色都發白了。因為對付安薇兒的方式,當年太太對付安薇兒的方式,那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就這麽逼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那個手段太可怕了!張嫂都忍不住發抖起來。


  …………


  沈傾顏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醒來了,期間她做了很多噩夢,總是夢到全天下的人都拋棄她,她的父母也唾棄她,看著她跌進地獄裏他們也不伸手拉一下,就站在上麵冷冷地看著她,看著她跌入萬劫不複之地。


  而淩述揚,他就是那個地獄的魔鬼,他在下麵拉著她,拚命地拉著她掉入她不想去的地方,無論她怎麽掙紮,怎麽嘶吼,都不放過她,隻是狠狠地拉著她,最終讓她跌入地獄的火海裏,被燒得粉身碎骨。


  她驚叫,她大喊,大喊著父母不要拋棄她,大喊淩述揚不要糾纏著她,不要再拖著她,乞求著他能放過她,終於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她抓住了一隻手,那隻手那麽用力,緊緊地抓著她,大喊:“沈傾顏……沈傾顏……”


  沈傾顏忽然就安心了,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感覺這隻手很溫暖,抓住她很穩,讓她很安心,終於不害怕繼續跌入地獄,終於不害怕沒有父母相救,終於不害怕跌入萬劫不複的地方。於是她也緊緊地扣著那隻手,終於等到噩夢散去,漸漸熟睡。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天已經亮了,光線很刺眼地照進窗戶裏來,沈傾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四周都是白白的一片,還有消毒水的味道,她打著點滴,感覺身子還是很乏力,很沉重,好像掛了千斤重的東西,動一點都覺得很費力。


  然後她扭頭,看到了趴睡在她的窗邊的一個人,那個人身子很高,所以趴睡著似乎不是很舒服,姿勢很拘束,但是他扣著她的手卻扣得很緊,一點都不鬆開。


  沈傾顏努力想了一想情況,才記得昨晚她昏迷之前好像收到了陳逸暉的電話,然後她虛弱地喊讓他來救她。於是這個人是陳逸暉嗎?她脫離了冰冷的雨夜,脫離了劫匪的追蹤了嗎?


  沈傾顏動了動手指,淡淡地喊一聲:“陳逸暉……”


  陳逸暉馬上就醒了,大概睡得很淺,所以沈傾顏一有點動靜他馬上醒過來了,抬起頭來看她,見她醒了,立刻雙眼一放光,然後很驚喜地說:“沈傾顏,你醒了?現在覺得怎麽樣?還有沒有覺得很難受?”


  他站起來,很關係地詢問她。沈傾顏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還很淩亂,好像被雨淋濕了還沒有全幹,而且上麵還有不少汙漬。頭發也有些亂,一點不像平時光芒四射的他。臉色也憔悴了不少,也許是沒有睡飽吧,所以雙眼底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下巴還長出了一些胡子紮拉,總之半點不像平時幹淨帥氣的陳逸暉。


  沈傾顏問他:“你一點都沒有睡覺嗎?現在是幾點了?”


  陳逸暉忙看了一下手表,說:“快中午12點了,你睡了很久,昨天夜裏一直發燒,說夢話,是不是做了很多噩夢?”


  沈傾顏很感激地看著他,說:“謝謝你,我實在是太麻煩你了,但是如果昨晚沒有你,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辦,所以很謝謝你!”


  她是那麽脆弱,昨晚就要崩潰,如果真的沒有陳逸暉,或許她真的死在景天山莊也沒有人發現吧,而她,那時候真的想不如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也不會覺得總是被人拋棄,也不會這麽傷心難過。


  陳逸暉伸手撫摸了一下沈傾顏的額頭,然後送了一口氣,感覺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來了然後笑著說:“燒已經退了,昨天送你來醫院的時候發了很高的燒,而且你頭上的傷口一直在發炎,醫生說情況很危險,要是今天早上醒不過來那真的是麻煩了,還好你總算醒過來了,而且燒也已經退了,看來是渡過了危險期了。”


  看到沈傾顏望著他,眼裏有感動的淚光,陳逸暉又關心地詢問:“昨天……昨天晚上你怎麽了?為什麽會這麽狼狽的樣子?昨天我找到你的時候,看到你靠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人已經昏迷不醒了,身上也狼狽不堪,鞋子沒有,腳還流血了,你怎麽回事?怎麽會跑到郊區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說到這些,沈傾顏又難過起來,眼淚就怔怔地落下來,滴在枕頭上。她忍不住哽咽起來,實在是覺得太傷心難過了。


  陳逸暉緊緊抓著她的手,皺著眉頭冷聲問:“是不是跟淩述揚有關,還有你父母……你昨晚做噩夢的時候不斷地喊著他們的名字,他們怎麽你了?特別是淩述揚,那個惡少把你怎麽樣了?”


  提起淩述揚陳逸暉還是覺得很生氣,那天晚上在五星級賓館裏和淩述揚對峙,他從來沒有發現世界上還有這麽劣質的男人,對待女人竟然是這種態度,看來這些年來沈傾顏被他折磨得不輕,不然當年星途這麽好,品性這麽單純的沈傾顏後麵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沈傾顏會和淩述揚牽扯在一起,照理說他們兩個是兩個世界的人,沈傾顏那麽單純的人,後來怎麽會跟淩述揚混在一起了呢?

  沈傾顏哭了一陣,後來還是忍住了眼淚,然後冷漠地說:“沒事了,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和淩述揚有牽扯。也不願意再提起她。”


  陳逸暉見她不願意提,心想那些事情大概真的給她傷害不輕吧,雖然他很擔心,但是她不願意提,他也不好揭開她的傷口。於是低下頭來,不再追問。過了一會兒,他又關心她:“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沈傾顏迷茫地望著天花板想了一會兒,然後咬牙切齒地說:“我要成功給那些人看,雖然我離開娛樂圈久了,但是不代表我會一輩子落魄下去。我要從哪裏跌倒從哪裏爬起來,將來把那些踩著我,欺負我的人狠狠踩下去,我沈傾顏不想再被人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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